王灵均躺在柔软的皮毛上,放松身体后还能感受到另一个生物的体温。
那是一种让人宽心的温度,对一个疲惫到极点的人有着治愈奇效。
大白猫从睡梦中苏醒,没去管自己身上躺着的人,抬爪拦住了来势汹汹的狼大娘。
“嗷呜。”
狼大娘一双金刚似的灰爪子和大猫纯白爪子相撞,最后以狼大娘节节败退收尾。
“喵呜。”大白猫扭头冲躺在自己身上的人叫唤,但却被无视了个彻底。
王灵均换了个方向,这次轮到她倒头就睡。
大白猫收着指甲把人往自己身上推了推,确认她安稳躺到背上后才小心翼翼站起来。
因为身上多了一个累赘,大白猫不似以往那般上蹿下跳。
它避开了红着眼想要冲上来的狼大娘,扭头跑向了敞开的院子大门。
论直线奔跑速度,狼比猫快多了。
狼大娘重振旗鼓,咆哮着跑到了大白猫身后,几次伸爪碰触到了洁白毛发。
白猫虽然直线速度不快,但胜在足够灵活,凭借灵动走位,几次避开了狼大娘的攻击。
就在两方追击焦灼时,黑色尖刺悄无声息出现了门槛上,直接把白猫钉在了门槛上。
洁白的爪子很快就被血浸染,木色的门槛染上了深红色。
白猫痛苦嚎叫:“嗷——”
在大白猫痛苦难受时,脚底下一道黑影冒出来。
黑暗倒映在灿金瞳孔里,瞬间摄猫心魄。
***
“唔。”王灵均舒适地伸了个懒腰,她许久没有睡得这么香了。
她迷蒙地眨了眨眼,刚苏醒的大脑正在强制开机,她还不明白自己身在何处。
突然,一张大猫脸怼到眼前,细碎的白毛拂过鼻尖,勾起一股痒意。
王灵均忍不了,打了一个大喷嚏:“阿秋——”
口水鼻涕随着一个喷嚏四散飞溅,直接把面前的大猫脸逼走了。
她按了按鼻翼两侧,撑起身体坐起来。
顾不上叽哇乱叫的猫,王灵均快速扫视了眼所处的环境。
整体环境跟安全屋相似,都是空无一物,她坐着的床垫是这个空间里唯一的物品。
王灵均按压了下床垫,感觉弹性跟安全屋的一致。
她皱眉,怀疑自己身处的地方就是安全屋。
“喵!”原先的大白猫变成了小白猫,非常不满的冲她叫唤。
王灵均看了眼小白猫,闲散招手:“你过来下。”
小白猫当然不会听她的,宁可蹲坐在地上舔爪子,也不想理这个没礼貌的人类。
王灵均也不恼,猫不来,她自己去。
“小家伙,你是大白不?”她走到小猫面前蹲下。
小白猫不理会她,亮金色的眼瞅都不瞅她,还调转身形,用屁股对着她。
王灵均趁它不注意,一手包住它圆乎乎的脑袋,撸了一把。
“长的跟那只大白好像,你就是它吧,变小了?”
小白猫不耐烦晃头甩开她的手,还伸出爪子去扒拉她。
“喵喵!”它控诉她的咸猪手。
王灵均毫不心虚收回手,锲而不舍骚扰它:“你就是大白吧,我把大白救回来,你可别跟我说它又嘎了。”
小白猫没再反抗她,只是用它那一双金灿灿的眼睛定定看着她。
眼里是真切浓郁的悲伤。
王灵均说话的嘴闭上了,无言跟它对视。
半响,空间中传出飘渺的声音:“还是没有救回来啊。”
小白猫似是察觉到她的悲伤,不像一开始那般抗拒她,主动伸出头蹭她安慰她。
王灵均的悲伤是有时效的,过了一会,她自己便调理好了情绪,双手捧起小白猫,额头抵住它额头。
“你倒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家伙。”
小白猫不经夸,察觉到人类重新打起精神,它立刻伸爪子推开了靠近的人,头一撇跑向了角落,怡然自得梳理着自己的毛。
王灵均在这处空间里打转,来来回回最后停留在了一整面记忆板前。
她抬头看着这块板材,上面没有陆有为的字迹,这好似在证明她并没有回到小吃街星图里。
王灵均边思考边把手放到了记忆板上,当手放到记忆板上的刹那,数不清的喧嚣充斥了这片空间。
她瞪大眼睛看着眼前这块板,原先白色简洁的墙板消失了,眼前是一块透明屏障,她手指按压在上面,好像能摸到一墙之隔的人头。
透明屏障外是一方盛宴,长桌上的肉一盆一盆摆放着,人们摩拳擦掌坐在长凳上,头齐刷刷看向透明屏障这个方向,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
王灵均按压在墙板上的手鸡皮疙瘩纷纷冒出,因为外面的场景过于诡异。
大红空间里,上百号人在红光映衬下盯着你,他们面容服饰各异,可眼神是统一的狂热。
“吉时到——”尖锐到分不清男女的声音在透明屏障对面,长桌尽头传来。
原本还有点喧闹的场景立时安静了下来,在一阵唢呐和二胡组成的不知名音乐中,长桌尽头缓缓出现了三个身影。
打头阵的正是有过一面之缘的大爷,只是眼前这个大爷穿着隆重,长袍完全遮盖住了身体,暗红的长袍上绘制着繁杂图案,细看能看到上面图案都是不一样的动物。
在肩膀那处盘旋的是蛇,吐着信子的蛇头靠近大爷颈部,沿着蛇身往下,分别有长角羊头、龅牙狗头、圆鼻孔猪头以及温顺的牛头,每一个动物图案的眼睛都紧闭着,几种动物拼凑在长袍上和谐又相斥,组成了一幅诡谲奇怪的图案。
王灵均目光落在那件长袍上便觉得心里不舒服,明明整件长袍是鲜红色,一个亮眼明媚的颜色,可是在她长久注视下,那件长袍上冒出一团黑气,把鲜红色变成了暗红色——像极了血迹。
她移开目光,将视线放在了大爷身后两人身上。
那两人比起大爷就低调太多了,连脸都没有露出来,一身黑色长袍,脸上还带着一整块黑布,都不知道是如何看见路的,走的却踏实稳妥。
最惹人注目的其实是两人肩膀上抬着的物件——一座纯金雕像,那块金疙瘩上刻着和大爷长袍上一样的图案,但因其纯金打造,看起来比大爷长袍高贵多了。
王灵均眯眼,不得不承认,她眼睛的确被这座金雕像晃到了。
可看久了雕像会出现与大爷长袍相同的景象,源源不断的黑气从雕像里冒出,丝丝缕缕飘荡到盛宴里的上百号人身上。
她看着那些宾客脸上陶醉的神情,冥思苦想自己是在哪里看到过类似的神情,最后受到其中一位宾客陶醉晕乎到桌上的启发,她想起了自己在哪里看到过这样的神情。
在那些爱喝迷幻水的人们身上,她经常能看到这种如痴如醉的神情,明明迷幻水味道苦涩,听说像马尿,但挡不住一茬又一茬的人抓着它不放。
王灵均收回发散的思绪,看着逐渐走到自己面前停住的大爷以及金雕像。
隔着一道透明屏障,她不确定大爷能不能看到自己,但看见大爷神情庄重安顿好金疙瘩时,她确定了大爷乃至对面上百人都看不见她。
她现在好像是一个上帝视角,从这面墙可以看到外面发生的一切。
王灵均看着在自己脚边的金疙瘩,尝试着踢了脚,结果被透明屏障拦的结结实实。
“喵。”小白猫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脚边,看着她这个傻气的动作,嘲笑般叫了声。
王灵均脚尖隐隐作痛,看着幸灾乐祸的小猫,她侧着脚推搡着小猫咪,“笑我。”
“神灵在上,请庇佑我们这些凡人蝼蚁……”大爷庄严的碎碎念突兀停住了。
小白猫以为王灵均在跟自己玩闹,伸着爪子拍回去,娇娇叫道:“喵~”
王灵均玩上头,不停用脚去蹭着小白猫,没有注意到透明屏障外安静的场面发生了变化。
原先安静肃静的宾客们开始交换眼神,紧接着发展成了窃窃私语,最后用一种疑狐眼神看着高台上的大爷。
大爷庄严的表情有一些破裂,他尽力绷住,接上刚才口中停下的祈福话,语速不急不慌,“……神灵在上,给予凡人健康、幸福、快乐……”
在话语和金雕像下,有一些宾客放下了对他的怀疑,抛下刚才听到的猫叫,全身心沉浸在祈福语中,另一些宾客却不肯善罢甘休,眼神始终没有收回来,但没人会去破坏仪式。
王灵均被小猫挠了一爪子,没收住力,一脚将小白猫掀翻。
翻滚了一圈的小白猫大声控诉:“喵呜——”
这一声可不得了,直接打碎了大爷好不容易稳住的局面。
在场宾客没有一个能接着听祈福语,他们皆恼怒看着大爷,有一些激动的还站了起来,手指指向大爷。
“神使,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在神灵仪式上会出现猫鬼的声音?”
胆小的孩子在嚎啕大哭,忙碌的妇女在哄孩子,恼怒的男人在指责大爷,场面开始混乱。
大爷一拍胸脯,用音量镇压了场面,“各位听我说!”
“我主持了三十六年神灵仪式,至今没有出过差错,我是神灵最忠实的奴仆,也绝不可能背叛神灵,在这大殿之上,只有神灵没有猫鬼!”
“喵、呜噜……”
话音刚落,虚空中传出猫咪舒服的咕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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