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星河、顾曙天颔首:“太子。”
龙宴:“免礼。”
他的目光先是在初星河身上流连一番,而后才挪到顾曙天身上笑着说:
“顾二,今日你与吾势必不醉不归,今夜宵禁已解,你也不用担心回去太晚。”
顾曙天对于龙宴方才**的目光有些不悦,但并未说些什么。他侧头看了眼身边的初星河,见他并未察觉出异样,心道:
果然,星河对这些事情的反应比较迟钝。
不过这样也有好处,起码他不会对太子动心,当然也包括自己。
顾曙天暗自苦笑:这算幸还是不幸,他也分不清楚了。
龙宴凤眸流转,“吾见到星河就觉着欢喜得紧,今日你同顾二一起同吾一醉方休如何?”
面对太子的提议,初星河想起父亲之前说过的话,直接应承了下来。
“太子的邀约,臣自然恭敬不如从命。”
龙宴:“好,等宫宴结束,随吾一同回东宫品尝美酒。”
初星河、顾曙天:“谨遵太子旨意。”
而后,三人分别入座,天启帝此时也领着各嫔妃入场。
天启帝先是带着嫔妃和大臣们参拜神明,待参拜完毕后,宫宴正式开始。
乐师奏响今夜的第一曲,舞姬纷纷入场。
歌舞升平中,在场的各位品酒赏月、不亦乐乎。此时有人传话,天启帝闻言眉眼一眯,满意地点了点头。
身边的公公面朝大臣甩了下拂尘,腰杆挺直:“宣荣王龙驭、八皇子龙逐觐见!”
大臣们面面相觑,初星河不知晓其中缘由,小声问道:
“父亲,这荣王与八皇子怎地此时才来?”
初杰仁也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回答:“皇上派他们二人去治理翼州的洪水,前日传来荣王治水有功,不日将回都的消息。现下回来得这般及时,应是日夜兼程往回赶,就为了赶在祭月节这天,让皇上高兴。”
初星河心想:从他父亲的这些话中判断,这个荣王懂得治水,应该是个好王爷。
都说皇家少不了明争暗斗,不知此次他带功回来,太子那边又会做何感想。
远处走来的荣王一身深紫色蟒袍,身边跟着一身绿色蟒袍的八皇子出现在众人视野。
初星河见荣王剑眉星目,举手投足间尽显皇族的贵气,与太子龙宴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
龙宴给人一种如沐春风般的亲和,荣王给人的感觉便是沉稳可靠,可能与年龄有关,毕竟两人相差八岁。
初星河只是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继续品尝面前的菜肴。
皇家的秘辛他并不想过多了解,也不想卷入其中,此生他只想陪着顾曙天守住天启的边疆,完成他的志愿。
荣王龙驭与八皇子龙逐上前跪拜。
“儿臣给父皇请安!”
“免礼,我儿劳苦功高,快入座!”
“谢父皇!”
荣王龙驭的座位在天启帝的右下侧,上前时势必要经过文官这列,路过初星河时他顿住脚步。
“父皇,儿臣不在的这些时日里,什么时候来了这么一位新贵,还同宰相大人同坐。”
天启帝心情愉悦,面上笑意盈盈。
“这位是宰相失而复得的嫡子宁远将军,亦是我们天启的第一军师。”
初星河放下手中的筷子抬头,与荣王龙驭的视线在半空中交汇,对方眼含笑意,眼中无丝毫恶意,但直觉告诉他,对方看自己的眼神并不像表面这般简单。
虽然有些过度揣测,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他起身,恭敬道:“臣初星河,见过荣王、八皇子,荣王千岁,八皇子千岁。”
荣王的掌心覆上初星河的手背,“军师不必如此客气,你虽远在边疆,但你助顾大将军大败天青的事可是在京都传得沸沸扬扬,没想到竟是宰相的嫡子,当真是虎父无犬子!”
这一幕在大臣眼中看来是荣王赏识初星河,才会做出如此亲昵的举动。
初星河感觉到对方的手指在手背上轻轻滑了下,眼眸暗了暗。
“荣王谬赞。”
龙驭心中暗笑,而后挪开手掌,道:“有机会定要与军师讨教一番。”
初星河依然垂首,咬着牙说出违心的话,“臣荣幸之至。”
荣王龙驭满意地朝前方继续走,八皇子龙逐乖顺的跟在他身侧。
坐下时,龙驭与对面的太子龙宴互相点了点头,二人面上皆挂着亲和的笑容,心底却已敌意四起。
这么一个插曲过后,宫宴又继续开始。
宫宴进行到一半,龙萤飞搀着皇太后的手姗姗来迟。
“太后千岁,长乐公主千岁。”
“众卿家免礼。”说完,皇太后转身对天启帝说:
“哀家这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来迟了,还请皇上谅解。”
“母后这话说的让朕有些无地自容。”
“哀家并未责怪皇上,皇上不必多虑,有萤飞照顾哀家,哀家高兴得很。”
“母后快入座,萤飞快见过你大哥和八哥。”
龙萤飞有些不情愿道:“大哥,八哥安好。”
荣王与八皇子并不在意她的态度,仍和气道:“小妹安好。”
龙萤飞努嘴回到皇太后身侧坐下,天启帝未怪罪她的无礼,而是宠溺地看了她一眼,收回视线时,扫到下方的顾曙天,眼底的笑意更深。
“顾大将军,朕忆起你的母亲与太子的母亲曾订过娃娃亲,萤飞也到了出嫁的年龄,朕想现在赐婚于你们二位,你意下如何?”
初星河闻言,手上的筷子一抖,差点掉落在桌上,自身体深处开始发寒,他死死拽住衣领,指尖颤抖。
初杰仁发现了他的异常,小声问:“星河,你怎么了?”
初星河咬紧牙关,说话的声音带着颤抖,“夜有些凉。”
他垂着头,重新一口一口地吃起来。口中美味的菜肴也变得发苦,味同嚼蜡。
顾曙天站起来面朝天启帝回话,没有看到对面初星河听闻这件事后的反应。
他从座位上走出来,来到正中央的位置,先是俯首一礼,才缓缓开口。
“边疆的安稳还未真正的平定,臣随时都有可能奔赴战场,战场上刀剑无眼,即使臣身经百战也并不代表不会有失策的那一天,如若公主嫁给了臣,臣不仅不能随时陪伴在身侧,还有可能让公主年纪轻轻就守寡,陈翔,皇上定不会想自己的明珠落得这般下场。”
上方的天启帝沉吟片刻,“爱卿这话虽言之有理,但朕却从中听出是你并不想娶公主,怎么,我的长乐配不上你?”天启帝的声音里明显带着不悦。
顾曙天接着道:“臣的弟弟顾悄然与公主的年龄相仿,也是年少有为。”
“你是说你那个秘书郎弟弟?他只是个从六品的官员,你觉得朕会将朕的公主嫁给他?”
顾曙天:“臣...”
“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你与长乐的婚期定在明年的今日。”说完,他大手一挥,身侧的公公道:
“奏乐!”
天启帝态度强硬,顾曙天不得不退回座位,心情复杂地望向对面的初星河。见他神色如常,依然在垂着头吃东西,心里的苦无限放大。
他苦涩一笑,端起桌上的酒杯一杯接着一杯往肚里灌。
旁边的顾悄然脸色也没好到哪去,他先是看了看将酒当水吃的兄长,又偷偷觑向上方的公主,心里喋喋叫苦。
与太后坐在一起的龙萤飞虽想说什么,却被她按住,朝她摆了摆头。
龙萤飞一双杏眼里顿生含着水汽,明显也是不喜这桩婚事。
但既然皇上已经发话,天子的话,如同圣旨,定是不能轻易反悔,所以两人的婚事基本上就是板上钉钉,如若再有人出来反驳,惹恼了他,龙颜大怒的下场,在场的人都承受不起。
初星河觉着身体已然冷到极限,指尖也开始发麻失去知觉。他靠着仅存的理智,封住翻涌的胸口。
“父亲,我去方便一下。”
初杰仁瞧着面无血色的初星河,眸光微动,什么也没多问。
“去吧。”
初星河起身离开座位,由小公公指路,来到一处假山后。
他寻到一处很难被人发现的位置走了过去,背靠在既冷硬又凹凸不平的假山上,感受背部带来的刺痛,才稍微好受些。
他抬头望着高挂在空中明亮圆润的月亮,心里苦笑。
这与之前预想的不一样。
他知晓自己可能会难过,但从未预测到会这般痛。
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伸进心口,从里面撕开一道口子,宛如剖心般的疼痛。
如果早知晓会这般疼,他宁愿自己如同过去一样不知什么是爱。
曾经,他对电视剧里得不到对方就痛哭流涕嗤之以鼻;现在,他自己也尝到了心碎的滋味。
初星河闭上眼眸,平缓身体的异样和情绪。
他在此处不能久留,还需尽快回去,以免引起别人的注意。
心口处的疼痛稍缓,他方睁开美目,忽觉身后有人靠近,面色凛然,喝到:
“是谁!”
他警惕地转过身体,肃杀之气绕身。
“初军师,原来是你在这里,本王还以为是哪位世家子弟躲在这里幽会。”
荣王龙逐手持一柄玉扇,绕过假山走到初星河对面。
他还是笑意盈盈的样子,扇动手里的玉扇,将面前的人从上至下打量个遍,最后在他微微发红的眼尾处停留,眼底闪过一丝玩味。
“初军师,这么凶做什么?”
初星河敛回周身的杀气,跪在他身前,“臣失礼。”
荣王龙驭将玉扇放到初星河的下巴上,将他的脸抬起,双眼眯得狭长。
初星河面无表情地直视他的眼睛,稍许湿润的眼里没有丝毫的恐惧与讨好。
龙驭弯腰凑近他的脸,“初军师你说,如若本王用此次的功劳和父皇讨了你,如何?”
初星河毫无波澜的眸子不再平静,不可思议地瞪着龙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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