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分尸

在初杰仁昏迷后的几天时间里,宰相府的门口都快要被前来探望的人踏平。

期间,天启帝来过一次,并告诉初星河,事情已经有了些许眉目,叫他再耐心等等。

初星河确实很急,但作为宰相府的大公子,来人他要负责接待,根本无暇再去调查此事。

顾曙天这几天也未曾离开过宰相府,一直帮着初星河忙前忙后。

这日,和平日并未有何不同,二人下了朝便回到宰相府,刚下了轿子,就见到李管家垂着头神色匆匆地从府中跑了出来。

初星河叫住他:“李管家,出了何事?”

李管家听见他的声音,六神无主的眼睛里突然有了主心骨,赶忙跑了过来。

“大公子,大事不好了!”

初星河以为是父亲出了事,急道:“父亲他怎么了?”

顾曙天抓住他的手,安慰道:“哥哥莫慌,先听李管家把话说完。”

李管家忙道:“二公子和夫人在房间内悬梁自尽了!”

“什么?”初星河惊讶道。

李管家道:“老奴正要去通知大公子,您快随我来!”

说着,他便在前方带路,初星河和顾曙天快步跟在他身后。

路上,李管家告诉初星河,下人们已经将两人的尸体从梁上放了下来,放在了初星阙的院子里。

等他们赶到时,院子里的丫鬟和小厮正跪在一边,院子中央铺了一层软垫,从上面盖着的白布轮廓可以瞧出,下面躺着的是人。

李管家道:“大公子,听丫鬟们说,夫人昨日便宿在了二公子的院子里,我已叫她们莫要动屋子里的任何东西。”

初星河目不转睛,盯着地上静静躺着的两具尸首,道:“嗯。”

李管家:“大公子,您先进去瞧一眼吧,里面的桌上有封信。”

初星河侧首与顾曙天对视一眼,二人走进屋子,初星河拿起桌上的信封打开,取出里面折叠成四方的纸展开,上面写着:

因嫉妒父亲对大哥的偏爱,遂起了歪心思,买通东宫的侍女,对其下毒。不料,弄巧成拙,父亲吃了那杯带毒的茶,昏迷至今,不知何时才能转醒。儿心中有愧,每夜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固只能以死谢罪。望大哥善待母亲,初星阙绝笔。

初星河将信上所有的内容读完,更觉可疑。

按照初星阙的性子,即使做错了事,也不是个会自我反省的主儿。况且,他最是惜命,也最怕疼,怎么可能会选择这种方式来了却生命。

李管家拍了拍头,道:“大公子,夫人那间屋子里,也有一封信!”

初星河放下举在半空中的手,“李管家,劳烦你去取一趟。”

“大公子稍等。”

李管家离开屋子的这个空隙,初星河问顾曙天:“二郎,你觉得如何?”

顾曙天站在他身侧看着他垂在身侧的信,“不简单。”

初星河揉了揉眉心,“我也这么觉得,但究竟是为什么?”

“大公子,信。”

李管家来去匆匆,不稍片刻就跑了回来,喘着粗气将信双手放到初星河的手中。

初星河接过展开,虽然只有短短两行字,但看得他眉间的沟壑更深。

妾自知教子无方,遂愿以死谢罪,还望大公子保我儿全尸。肖氏绝笔。

按照二人信上的话,初星阙并不知晓肖氏准备悬梁自尽之事,但肖氏却在生前就知道初星阙准备自尽。

还有最后这句话,很是耐人寻味,初星河反复看了几遍,在心里困惑道:保我儿全尸,是何意?

就当初星河还沉浸在思绪里时,一旁的顾曙天的手忽然搭上了身侧的佩剑,凝重道:

“有人来了,听脚步声像是带着武器的府兵。”

初星河将手中的两封信叠起来放在朝服的袖子里,走出房间来到院中。

“大理寺少卿,张元厚见过盛王、县侯。”

初星河扫了眼跟在他身后的巡捕,问道:“少卿这是?”

张元厚回道:“奉皇上的旨意,前来缉拿下毒陷害宰相之人。”

初星河顿住,一直以来的怀疑得到了答案,他回首望向地上的两具尸首,道:“张少卿,今日怕是要空手而归了。”

张元厚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面色一沉,“县侯节哀,待我先回去向皇上禀报此事。”

“劳烦少卿,这是家弟的绝笔,请将它交给皇上。”初星河从袖子里拿出初星阙的那张绝笔交给张元厚。

张元厚接过,“县侯客气了。”

初星河身侧的顾曙天道:“本王送少卿离府。”

“多谢盛王。”张元厚道。

很快,宰相府二公子和肖氏悬梁自尽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计都。

天启帝并没有再继续追究,毕竟人已经死了。而且,整件事都是因为嫡庶之间的嫉妒心作祟,这也算是宰相府的家事,最终还是要初家人自己解决。

这件事到这里也算是告一段落,东宫内的太子洗脱了嫌疑,在当日就解了禁足。

因为二人是自尽而亡,不能埋进祖父,初星河找人买了块风水宝地将初星阙和肖氏葬在那里。

回去的路上,他的心中一直保有疑虑,总觉得自己漏掉了什么。

果然,在初星阙下葬的第二日,宰相府的门前被人扔了一个麻袋,小厮们拆开一看,吓得惊叫声连连,初星河与顾曙天在院子中听见惨叫声,立刻赶了过去。

“出了何事?”初星河问躲在大门后的小厮。

小厮见是初星河,哆哆嗦嗦的松开抠住大门的手,紧闭着眼睛抬起手,伸出一根手指哆嗦道:“大,大公子,二,二。”

初星河闻言,呼吸一滞,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

两个坐在地上的小厮缩成一团,二人前面是一个鼓鼓囊囊的麻袋,旁边躺着系口的麻绳。

初星河迈步走到麻袋前,肉腐烂的味道直往鼻子里钻,他轻轻皱了下鼻头,弯下腰就要打开看,手腕上忽然出现一只手拦住了他的动作。

“哥哥,还是我来吧。”顾曙天道。

初星河侧首,“二郎是在担心我会害怕吗?”

顾曙天正经道:“二郎是怕脏了哥哥的眼。”

初星河将他的手拿开,继续打开的动作,“总是要确认的,宰相府被扔了这么大的东西在门前,不消半日就会传至整个计都。我要是连这都不敢看,到时怕是又会传出什么谣言,再多出些妄自悱恻我宰相府秘闻的人。”

袋子被打开,里面是被肢解的尸体堆在了一起,初星阙的头颅挤在尸块的正中间,在他的嘴巴上,被塞进了一张叠好的纸张。

初星河伸手将它取出来,放下袋子直起身,对在场的小厮道:“找人将二公子的尸首送回去。”

“是,是。”三个小厮小声答道。

初星河转身往回走,顾曙天跟在他身侧,关心道:“哥哥。”

初星河面色严肃,回想起肖氏最后的那句话,小声嘟囔道:“竟然就是字面的意思吗。”

顾曙天问:“哥哥,怎么了?”

初星河顿住脚步,举起手中的纸张打开,顾曙天也凑了过去。

初军师,这个礼物,喜欢吗?

顾曙天夺过初星河手中的纸,一只手将它揉成碎渣,显然被纸上的内容惹怒。

初星河也觉得有些瘆人。

这个人胆大到能在白日将初星阙的尸体扔在门口,还将一个人大卸八块当成礼物送给他,光是想想,身上的汗毛就全都竖了起来。

转念一想,肖氏既然能在绝笔信上写出“保我儿全尸”这五个字,定是知晓初星阙会遭此人分尸,她们母子二人应是与这人熟识,逼迫二人自尽而亡,是怕事情查到自己身上,故将线索切断?

初星河将自己心中的猜测讲与顾曙天,顾曙天沉吟几息道:“按哥哥的推理,此人会不会就是那个当初想要杀了哥哥的人?”

“我也是这般想,按照初星阙的绝笔信所说,那个茶本应是给我的,阴差阳错给了我父亲。”初星河盯着地上的碎屑接着说:“但,如若真是这样,为何又要将初星阙分尸,当成礼物送给我?”

“这确实有些说不通。”顾曙天道。

初星河没有说话,而是抬腿向前走,来到一处水井打了桶水递给顾曙天,“劳烦二郎将桶里的水倒在我手上。”

“好。”顾曙天应着接过。

水流穿过初星河的手指,他用力搓着,接着方才的话题说道:“除了一直藏在暗处的那个人,我实在想不出第二个人。”

顾曙天道:“日后哥哥切莫离开二郎的视线。”

初星河甩了甩手挺直腰腹,“二郎,你我在战场上一起奋勇杀敌,我的身手你也是见过的,不必过度担忧。”

顾曙天面上笑着连连点头。

当夜,他趁初星河熟睡,传书给跟在顾悄然身边的晏泱,让他从明日起,回到自己身边。

写好信,他将笔放在笔搁上,转头注视着榻上初星河毫无防备的睡脸。

凡是与哥哥有关的事,他都必须事先考虑到最坏的结果,做好万全之策,绝不能让一丝危险靠近。

顾曙天脱掉脚上的鞋子,小心翼翼地回到榻上躺进被子里,一只胳膊搭上初星河的蜂腰,闭上了眼。

随着夜渐深,窗外的树枝被忽而刮起的大风吹得“沙沙”作响,树影的斑驳打在初星河的脸上,将他的面容一起吞入了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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