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兄,你没事吧?”赵乔松才探出头问道,有些心虚。
他说的是刚刚被葛禧欺辱的事情。赵乔松对这个葛禧实在是怕了。
“没事。”容瓍淡淡道。
“不过我真没想到你敢打他,虽然解气,但若是那位葛小姐没有及时赶到怎么办?”一想起来赵乔松还是一番后怕。
“这个不妨事,此地是丞相之子陈昂的主场,更何况太子殿下和公主殿下也在,且太子殿下似乎很看重雨蒙兄。我就是要闹,闹得越大越好,闹到人尽皆知闹到太子面前,那时,这个葛禧即便再不服,也不敢造次。”
赵乔松竖起大拇指:“佩服,佩服。”
恰好这时,张栖迟与太子一道走来。
“北林兄,赵兄。太子殿下,这就是我与你说的北林兄容瓍与赵乔松。”张栖迟向太子介绍道。显然赵乔松是为了不让他难堪心里不平衡特意加上的。
太子高盛扶起容瓍的礼,笑呵呵的:“容公子果然仪表堂堂气势非凡啊。”
“承蒙太子殿下夸赞,在下不敢当。”容瓍低下头,唯唯诺诺。
“容公子太谦虚了,张先生在本太子面前可是大力称赞其大才啊。”
“雨蒙兄实属是夸大了,在下只不过一介酸臭书生,论才,还是雨蒙兄为上者,在下不敢无才而侍太子殿下。”
容瓍的话让张栖迟脸上一僵,她不知道容瓍为何如此。待太子略微责备的眼神瞥向张栖迟,张栖迟忙打圆场道:“哈哈,北林兄倒也不必妄自菲薄,在雨蒙心里,北林兄德才都兼备啊。”
太子殿下在容瓍这里吃了不痛快,有些迁怒于张栖迟,便收起一开始的笑脸,显出皇室威严:“本来还想与容公子张先生一同论道,现在看来还是罢了,本太子也是事务繁忙,就先告辞了,改日再与张先生相聚。”
高盛又含笑拍着张栖迟的手,变脸神速。
太子殿下闷闷离去后,张栖迟有些恼,正准备问容瓍为什么的时候,容瓍伸出手制止了她:“回去说。”
福满楼,房间里,只有容瓍和张栖迟两个人。
“北林兄,你为何驳了我的面子还让太子殿下下不来台?”张栖迟急匆匆问道。
容瓍倒是不紧不慢地沏了茶。
“因为我不想。”
“什么?”张栖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可是当朝太子啊,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太子就会是下一任皇帝,到时拜侯拜相不成问题。
“雨蒙兄,我知你是为我好,但是没必要。”容瓍喝了口茶,抬眼见张栖迟还在那里背过手走来走去,“雨蒙兄,坐下歇会儿吧。”
张栖迟心里有气,一屁股坐下来,盯着容瓍的眼睛:“我还是不明白,如此大好前程。如今寒门学子拜师投门以见怪不怪,若背后无势力撑腰,仅能做个不大不小的官,若是真有雄心壮志凌云抱负,还需投入太子门下啊。”
“我知道,但是敢问雨蒙兄,你可知道朝堂上共有几派?”容瓍放下茶杯。
“三派,皇帝高氏一派,丞相陈家一派,太后秦家一派。皇权、外戚、官员,彼此互相牵制明争暗斗。”
“那太子属于哪派?”容瓍进一步问道。
“自然是皇上那边的。”张栖迟听容瓍如此问,回答有些没了底气。
“错!太子如今是丞相派。”
“丞相?”张栖迟大吃一惊,随后摇头,“不,就算现在他与丞相府来往密切,但他终归还是皇家的人。”
“可是皇上可不会这样想。”
张栖迟凑近了些:“你是说……”
“皇上初登基根基不稳,虽然当时他是依靠丞相等一众官员之力与太后抗衡坐上了皇位,但是如今三足鼎立之势肯定让皇上坐立难安,外戚、官员集团皇上是一定会一一铲除的,就是能力和时间问题。然而太子却和丞相府关系密切,怎能会不让皇上心生恐慌?皇上会不会把太子比作李世民欲弑父篡位?丞相陈昂可以把他推上皇位,同时也能把他拉下来让太子即位,你说皇上对太子会信任吗?恐怕到时怀疑之心逐渐长成参天大树,将太子杀了也不无可能。”
张栖迟被惊出一身冷汗。这一层她确实没有想到,自古无情帝王家。皇上绝不会让丞相独大,也不会让太子和丞相联手,至于京城人人默认的公主高媪与陈昂这一对儿,也不会成真,皇上万万不会要一个权臣的儿子当驸马为其权势锦上添花,这样看来,陈昂对公主的真心也有待商榷,驸马一事极有可能是丞相府那边造的势,而皇上并未对此有所表示。
但是……
“北林兄,你要做孤臣吗?”
只做皇上一个人的臣子,当皇上手中的一把利剑。
“是,这是我平生之所愿,这样才能极大限度地实现我之抱负,而我的抱负,是让天下安定,男女平等,永无战事。”
容瓍满腔热忱,字字铿锵。
张栖迟被她的情绪感染了,然而……
张栖迟苦笑道:“北林大义,所选之路异常坎坷,雨蒙不如。雨蒙现在需要助力。”
“雨蒙兄不必与北林比,每个人都有自己选择的道路,只要心中无悔就行。”
容瓍端起茶杯:“敬我们。”
张栖迟也端起茶杯:“敬我们。”
孤臣孤臣,何为孤?乃是朝堂众人结党而北林唯一人而已,也是晚年必会被一生效忠的皇上所疏远,同僚恨、世人怨,于史书或佞臣,或忠臣。孤寂无比。
丞相府内。
陈昂走进父亲的书房,陈诚正在灯下看书。
“父亲,您交代给儿子的事办妥了。”
“嗯,太子殿下见了之后如何?”
“简直对张栖迟一见如故。”陈昂如实禀报。
陈诚这才合上书看向陈昂:“你可知他们都谈了些什么?”
“这……”陈昂面露难色,主要是公主缠他缠的厌烦,又不得不去处理葛楚容清明之争,所以没怎么在他们两个旁边。
“儿子只听了前面,张栖迟谈北国之势与国内民情。说北国虎狼之国,应派兵攻打以绝后患,国内应严刑律法以正民风,打击贪腐以充国库等等。都是些夸夸其谈之词,父亲为何对他如此上心?”
陈昂自是有些郁闷的,那个张栖迟当众打了他的脸,他还得好声好气伺候着,从小到大除了那位刁蛮公主,那个人能让他这样做?
“你觉得他是夸夸其谈?”
陈昂见有戏,连忙说道:“对啊,父亲这种人您不是见得最多了吗,只凭张嘴唬人,实际上若真让他当了官,拿不出一点儿办法和政绩。太子殿下想必也是被唬住了。”
“昂儿。”陈诚唤道,声音低沉而威严。
“父亲。”陈昂收了随意的样子,毕恭毕敬立在父亲面前。他从小就怕陈诚,然而又无时无刻不想得到父亲的一句称赞。
陈诚对他的这个儿子有些无奈,心胸不够宽广,能忍一点但是不能忍一世,纨绔有的坏毛病他都有只不过装得挺像样,若不是他只有这一个儿子也就不用如此费心教导了。
“你也大了,即将步入官场,为父也不避你了,你在我身边好生学着为官之道和庙堂心计。张栖迟与太子会面,太子瞧不瞧得上他并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们让张栖迟见到了太子知道吗?”
“父亲是说让张栖迟欠了我们的情?”
“对,张栖迟必心甘情愿投入我的门下。”
“但是依儿子来看,张栖迟并没有什么真才实学。”陈昂有些赌气。
“有没有真才实学的,春榜揭了后就知道了,更何况若真如你说的他只是唬人的,能唬住人也是一种本事,官场之上,不在于你为民多少,关键就是掌握与各方周旋之道,你明白吗?”
“儿子明白了。”嘴上是这么说着,但陈昂心里还是不服。
“还有,别傻了吧唧地把太子当自己人,防着点。”
“儿子不解,太子不已投靠我们了吗?”
“笨蛋!”陈诚气得将书摔在陈昂身上,这个蠢儿子怎么就听不懂话呢?
“再投靠我们,我们再表示会支持太子,太子也是皇上的儿子!终究与我们不是一心的。”
“那父亲你当时怎么不选我坐皇上?”陈昂又怂又梗地说道,给陈诚气得差点背过气,陈诚脱下靴子便站起来要打陈昂,陈昂在屋里到处乱窜。
“你还敢躲?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你是要毁我全族吗?”
陈昂边躲到桌子下面边说道:“我被打还不许我躲了?况且儿子说的本来就是事实嘛,要是拥立我陈家人坐上那皇位,现在还会这般担惊受怕吗?”
“你这臭小子!你以为篡位是这么容易的事情!我告诉你!这种话以后不许再说了!”陈诚打不到陈昂,突然剧烈的运动也让他身子有些受不住,扶着腰重新坐了回去。
陈昂见没了动静,才悄悄从桌下探出。
“过来,过来,不打了!”陈诚气喘吁吁,这个逆子是要害他啊。
陈昂还是乖乖地走了过去。
“入朝之后,处处都要如履薄冰,若拿不准的主意都要先与我商量知道吗?尤其是与太子、皇上和……太后的关系。”
“知道了父亲。儿子绝不会辜负父亲的期望。”
深宫中,纱帘后的女子听了面前人的禀报,笑道:“哦?你是说那二十两是她全部的身价?”
“是,还有她们去了丞相府,那个张栖迟与太子似乎相谈甚欢。”
“听你这话并未探到她们说了些什么啊。”
“属下无能。”
“罢了罢了。太子和丞相也看上那位张栖迟了吗?事情真是越发地有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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