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霄桓心里有气,但又不得不憋着。
秦霄桓怕父亲,而父亲怕太后,他至今也不明白父亲掌管兵权为什么会怕姑姑,姑姑眼里只有她的养子梁王,他自小就羡慕梁王能得到姑姑的全部宠爱,而他,爹不敢护娘不敢管的,经常被姑姑训斥不要惹事。
沈霓裳款款上前,眸中波光流转,对张栖迟说道:“张公子可是已找出了错处?”
秦霄桓有些诧异,盯着张栖迟那凶狠的样子仿佛在说如果你答不出来那就受死吧。或者是,无论你答得出答不出来反正我记住你了,小子。
张栖迟又细细端详了文章许久,然后向沈霓裳行礼:“在下斗胆指出这篇文唯一一处错误,那便是这个贤字。”
“公子果然慧眼如炬。”沈霓裳眼睛亮了一下。
她缓缓牵起张栖迟的手,朗声道:“今日,张公子拔得头筹。”
一片哀嚎。
“你倒是让她说说为什么啊,万一是蒙的呢?”
“就是就是。”
“霓裳你可不要被这小子给骗了呀。”
秦霄桓不服气,挡在张栖迟面前:“不说出个所以然来不许走!”
张栖迟无奈,只得说道:“窃以为,贤者,才德兼备也,然天下有贤者乎?汤武贤否?然以下作乱,亦为反,不若伊尹贤。战国四君子贤否?然皆沽名钓誉之徒。老子曰,上德不德是以有德,下德不失德是以无德,贤亦如此。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夏之后大贤少之又少,战国礼乐崩,贤者近失绝。故曰,当今无贤矣。而为国者,非贤一质,有才者皆堪用。司马光曰,才德全尽谓之圣人,才德兼亡谓之愚人,德胜才谓之君子,才胜德谓之小人。凡取人之术,苟不得圣人君子而与之,与其得小人,不若得愚人。吾不以为然。吴起弑妻正道,而为魏楚强;张仪势利之徒,而疆秦;李斯疾才妒贤害韩非,然助始皇大一统。此三人谓之贤乎?非也,小人也,然国得之甚利。故曰为国所用才者,多之又多,非唯贤也。”
在座的鸦雀无声,就连秦霄桓都愣在了原地忘了以威压人。
倒是沈霓裳毫不意外,挑眉面向宾客:“各位可赞同?”
“这……简直是歪门邪说!”有人跳起来指责,脸都气红了。
“哦?不知这位兄台有何指教?栖迟在此可与之辩。”张栖迟完全没有恃才傲物的架子。
对方哑口无言,他觉得不对但又无法说出不对在哪,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沈霓裳将张栖迟带走。
“哎呀!”不知多少人都咬碎了牙拿桌子出气。
“好,张栖迟是吧,老子记住你了!”秦霄桓悻悻离去。
陈昂也郁闷极了,这个张栖迟怎么这么会抢风头?那可是沈霓裳啊!
等张栖迟真的随着沈霓裳进了房间,倒是无所适从了。
沈霓裳关好门,回头见她这副模样,轻笑出声:“张公子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吗?”
“是的。”张栖迟不知道是该看她还是不看。
“公子坐床上还是坐这儿?小女子去给你倒酒,绝对是上好佳酿。”沈霓裳此刻竟显得有些俏皮。
“我我我我坐这儿吧。”张栖迟咽了咽口水,坐在桌边。
沈霓裳的房间典雅、香气扑鼻,隐隐有暧昧氲氤。
这里是百花阁,本不该是她来的地方,然而现在却坐在了花魁的房间里,天哪!她张栖迟在做什么?
“酒来了。”
沈霓裳坐在她身边为她斟酒,手足之间尽是沈霓裳身上的味道。
冷静。张栖迟这样对自己说道。
她一饮而尽,神色恢复寻常。
“霓裳姑娘,那篇文章可是你写的吗?”
沈霓裳笑道:“哪能是我写的啊,是之前一位大官在我屋里写的,随后他不知做了什么竟被贬到荒野之地去了。”
“姑娘可知那人叫什么名字?”张栖迟追问道。
“不知,他也不让我打听,是个怪人。怎么?张公子觉得写得很好?”
“是,栖迟甚佩其才学。”张栖迟只简单说了这句,然后便问出从一开始就憋在心里的话,“霓裳姑娘是不是一开始没打算选人共度**?栖迟其实无论说什么你都会说对吧?”
那篇文确实无懈可击无可指摘,只是沈霓裳却一味说有一处错误,张栖迟本来想随口胡诌解难,然而沈霓裳却然对。这怎么不让人胡思乱想?
“张公子真是聪慧过人啊。”沈霓裳也卸下了刚刚崇拜的神情,眼中透着清冷,然而依旧魅人心魄。
“不错,我确实是耍人玩的,不觉得好玩吗?终于体验到赵高的指鹿为马了,哈哈哈,那些凡夫俗子我都看不上眼,若不是为了生活,谁会来这百花阁当头魁啊。”
“为什么是我?”张栖迟第一次看向沈霓裳,想要从她脸上找出什么破绽。
不能怪她,现在京城局势较为复杂,她本人又挺引人耳目的,不排除是某个派系故意接近她的可能。
“因为只有你站了出来帮我啊,我讨厌被权贵所强,只有你不怕他们,更何况……张公子确实有才长得俊俏。”
张栖迟分不清是沈霓裳的假意玩笑还是什么,只感到一双玉手悄然抚上她的脸颊。
好热。
张栖迟别过脸:“霓裳姑娘,请自重。”
“自重?哈哈哈哈。张公子,你还真是个妙人,与那些好色的臭男人不一样。”沈霓裳嘴上这样说着,不安分的手却是乖乖收了回来。
她彻底放松了下来,抛下在世人面前的高冷与巧色,趴在桌上盯着张栖迟:“你是在欲擒故纵吗?”
沈霓裳的脸颊肉显出来有点可爱。
“不是。”张栖迟努力调整着心绪,如当今柳下惠。
“张公子。”
“怎么了?霓裳姑娘?”
温软的手指覆上张栖迟的唇,只听得沈霓裳用魅惑的声音说:“唤我霓裳。”
“霓……裳。”张栖迟又开始结巴了。
沈霓裳今天不知道已经被张栖迟逗笑多少回了:“张公子,你确定不与我去床上?”
张栖迟再次爆红:“不……不了。”
她一个女子,怎能和另一个女子同床?再说了若是身份暴露了怎么办?
可偏偏沈霓裳又凑了上来,与张栖迟只有咫尺,彼此的呼吸互相挠着脸颊。
“怎么办啊,张公子,我还就吃这一套了,沈霓裳绝对要得到张栖迟的心。”
张栖迟的气息大乱。她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谁知沈霓裳又站了起来,抱起自己的琴:“好了,不逗你了,既然如此,公子不如听一夜琴曲如何?”
“好。”张栖迟如释重负。
她实在是不知道如何处理这种事。有种进了贼窝的感觉。
第二天,张栖迟被百花阁沈霓裳宠幸的消息就传遍了大街小巷。
有人妒忌,有人崇拜,与张栖迟熟识的公子哥们无不拉着她要她说那夜的香艳事,张栖迟接受不了他们的满嘴黄腔,而且确实无话可说,便渐渐退出了社交。
还是在容瓍身边心安。
“什么?你真是好福气啊,那位霓裳姑娘没发现你的真身吧?”容瓍听到此事也是大吃一惊。
“没有,她给我弹了一夜的曲子。”张栖迟在容瓍面前不用隐瞒。
“真的?”
“真的!容兄你那什么眼神?我们两个清清白白!”张栖迟急了。
“好好好,反正最近你不出门与权贵交往也好,也没几天就要殿试了,我们要做好准备。”容瓍一提到殿试,十分势在必得。
张栖迟心下一凉,差点把殿试忘了。
只是……
她悄悄在衣袖里握着一个香囊。
鸡刚打鸣,张栖迟便要走。
沈霓裳叫住了她,从抽屉里拿出绣着鸳鸯和“沈”字的香囊送给张栖迟。
“这是?”张栖迟心里微动。
“霓裳曾经亲手在灯下一针一线绣的,就为了赠有缘人,如今霓裳觉得张公子就是我的有缘人,以后张公子若想来,直接让钱妈妈看这个香囊,钱妈妈自会带你来见我……当然,若是公子不想见霓裳也没关系,就当是霓裳的一片赤心。”沈霓裳说出最后一句话时表情难过落寞,让张栖迟莫名地揪心。
“怎……怎么会?”怎么会不愿意见你?
张栖迟搜遍了全身上下也找不出任意一个东西作为回礼,窘极了。
“公子不必为霓裳费心,只需要多多来看霓裳就行了。”沈霓裳一双桃花眼笑起来异常好看。
张栖迟有些恍惚,沈霓裳喜欢上她了吗?可是她是个女子,而且身负重任。百花阁的花魁会轻易交付真心吗?还是只是逗她玩而已?不知道,脑子乱乱的。张栖迟努力想把沈霓裳的身影从脑海里剔除,但是都失败了。
“雨蒙兄,雨蒙兄?”
容瓍将她的心绪唤了回来。
“你怎么魂不守舍的?”容瓍对她这幅样子有些不满,马上就要殿试了,居然还沉浸于儿女情长吗?更何况张栖迟是女儿身,别伪装着伪装着真把自己当男子了。
“没事,没事。我会调整过来的。”张栖迟依旧恍恍惚惚。
“雨蒙兄,殿试才是最重要的,谨记,一切事情任何人都不能影响自己在殿试上的表现。”
“多谢北林兄提醒。”张栖迟有些惭愧。
对呀,殿试才是最重要的,现在不是想入非非的时候。苦读十年,为的不就是殿试上一鸣惊人继而大展宏图吗?
三月十号,众多学子梦寐以求的时刻终于到来。
进那皇宫大殿之中,在天子脚下考试。
接下来就主攻容瓍视角了,本来想着只用一章介绍这一对儿为主线埋伏笔呢,结果写着写着就写成两章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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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救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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