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这天气总变换,日子总无常,可总有那么些阳光会洒在你身上。
“柯昭然同学,能帮我捡一下笔吗?”柯昭然被迫从自己的世界抽离,看向了脚下踩着的地板,一支黑笔孤零零地躺在地上,她俯下身子,捡起那支笔然后递了过去。
一只修长的手出现在她的视线中将那支笔从她手中抽出,“谢谢小柯同学。”
柯昭然没应声,也没在意到底是谁让她捡的笔,抬头看了一眼讲台上的老师,又低头盯着面前的书,回到自己的世界里。很奇怪,最近似乎时常有人叫她捡笔。
她读的是理科班,班里女生不多,又因为她的疾病时常去医院,不在学校住宿,因此她很少有机会和班里的同学交流。班里的老师都知道她的情况,在课上从不点她的名字。她就这么坐在角落里,逐渐无人在意。已经很久了。很久没有人这么频繁地叫她的名字了。
她不知道叫她的人是谁,不过那并不重要,他们之间应该不会有更多的交集了。
下课铃响起,教室里的人一下就消失了大半,只剩下小部分人还坐在原位,柯昭然就是其中之一,她摸出来校途中买的面包,才撕开口子就被人叫了名字。班主任从门口探进身子来,直直的看向她,“昭然,出来一下,老师有话要跟你说。”
“我把你叫出来也没什么别的事,就是打算把座位换一下,问问你有没有什么要求。”
柯昭然听后明白过来,这位老师是要迁就她的特殊。
“没有。”柯昭然很快回答了她。
她讨厌这些善意,这些,自以为是的善意。
“那好吧,”女老师温温柔柔的声音落下,“你中午一直都只吃面包吗?”
柯昭然并不想去理解她话中的深意,抿着唇有些吝啬的只回了一个字,“嗯”。再后来,老师说的那一大通话,她挑挑拣拣没听进几句,却精准的捕捉到了“好了,老师不耽误你时间了,你回去吧”,她立马要离开,她抬起头快速看了一眼老师,转身朝外走。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好像听见了一声叹息。
班主任看她的眼神突兀的出现在她的脑海里,那种她极其熟悉的,带着令人感到可笑的同情的眼神。
外面的天依旧阴沉,空气生冷,呼吸都有些困难,她把手缩进了衣袖,穿过长长的走廊,回到了她小小的角落。
一切转机都出现在换位子后,无论是天气还是生活。
新同桌是个男生。其实这在别人看来很奇怪,因为高中是不允许有男女同桌的。
新同桌似乎也怕她误会,解释了一番,男女生都是单数,他们就被安排在了一起。
柯昭然不发一语,或许是接受了他的解释,又或许是根本不在意。
只是她在听到新同桌将桌子推过来的同时,似乎听见了一声轻笑。
新同桌好像很受人欢迎,课间有不少人来问问题,体育课还没上课他就已经被抱着球的男生喊了出去,就连去趟超市有人来问一问要不要帮他带点什么。
新同桌人很好,好在,去接水的时候会帮她一起接了,会在她要睡着时,让周围的人都安静点,在她睡着后把她的帽子拉上,后门总会关的严严实实,不让一丝冷风透进来,会在她请假时把发下的试卷整齐叠好,用便利贴告诉她每一份的上交时间,会把自己早上带来的牛奶用各种理由推到她桌上。
新同桌……好像有点好的太过了。
只是奇怪,她并不讨厌。
“同桌,这道题我只会一种解法,另外一种你能教我吗?”她的同桌把一张卷子推了过来。对,她需要教他做题作为报酬,所以,也并不算好的太过。
她神情恍惚,有些没精打采,思绪零散,题目被她一个字一个字看入眼中,却无法连成词句,前桌的交谈声在她耳中不断放大。她应该快点调整过来,可是她好像做不到。她什么都看不进去,也什么都想不出来,消极的情绪在斗争中占了上风,名为焦虑的病毒迅速攻占大脑。
“别着急,”她被打断,“慢慢来好吗?或许,你现在想喝点热水。”柯昭然已经失去思考的能力,下意识顺着他的话说下去,“对…对,我想喝水。”
她接过身边人接过来的水杯,小口小口喝下温热的水,慢悠悠飘上来的水汽氤氲了她的眼眸。在她没看到的地方,她的同桌缓缓松了一口气,松开的手心上满是冷汗。
缓过来后,柯昭然又看了一眼那张试卷,拿笔在图上画了几条辅助线就把卷子推了回去。
卷子无意被风吹起一角,她也终于注意到了卷子上的名字,苏南。
看到名字的时候柯昭然从自己的脑海中挖出了一段相关的记忆,这段记忆发生在在很久之前,在他们同桌之前,在他们同班之前。
她那时才从医院回来,夏季的太阳晃眼又炙热,她却一阵阵发寒,冷汗不断冒出。经过篮球场时,不知从哪里飞来的球擦着她的肩落到了地上,她顿住了脚步。
有人追上来询问她的情况,她没有力气去回答,双腿发软,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再醒过来时,她似乎是被刚刚那个男生背了起来。少年的脊背还很单薄,肩胛骨有些咯人,肩膀在她眼中宽的有些不可思议,她逆着光看不清他的侧颜,只记得那时他好像很着急,汗水浸湿了鬓角。
她躺在校医院的病床上,意识恍惚,却还是记住了他的名字,苏南。
一晃眼,他们竟成了同桌。
他们度过了一天又一天的冬季,不是有句话这么说来着,“只要熬过冬季,就迎来了春天。”
柯昭然最开始并不这么认为,她的人生像是只有漫长的冬季,无论什么时候都像置身于数九寒天,没有阳光只有冰冷的雪花在一片又一片将她覆盖后,又慢慢融化,逐渐带走她所有的体温。
而现在,她觉得这片被白雪覆盖的苍茫雪原好像有一道光落下了。
春天,枝头会开满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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