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圆圆

当一切都尘埃落定之后，满月才从不知道哪个地方溜达出来。她混得不好，没什么大出息，退役之后就来这里做了安全员。

阿黑报出真名之后，联络申请就如同潮水般涌来。他也恪尽职守，每一个都接了下来。

“喂，你收了钱的，你走不走？”满月不得不过来说道。她哪怕对付强壮的Beta都没有问题，但是人一多也不大行。更别提还有许多偷偷溜进来的Alpha流氓了。要说镇场子，还得是阿黑这种靠打架吃饭的蛮荒Alpha要术业有专攻了。

“喏，我要到一个乱糟糟的地方去，不能带你走。”他趴下来敲了敲舱门对玩得不亦乐乎的阿紫说道。

“你和你的朋友们呆在一起，不要乱跑。你就呆在这里，这里没有人会‘不小心’踩到你。如果有谁跨过这道舱门，等我回来就扯断他的肠子。”当着满月的面，他毫不避讳地说道。

阿紫看着他，点了点头。然后他就兴高采烈地走了。他已经很久没出去放过风了。

“这里多大，有多少人？”他揽着满月的肩膀说道。他还不能很好地独立行走。这个时候就可以看出他的不足来了。他的身高和女性的满月差不多，骨瘦如柴，但哪怕这样，他还是要揽着她的肩膀走。

“这里宽五百米，长一千米，设计容量八百人左右。还包括功能区和实验室。但是现在临时收容了很多红区老弱病残的人。”他们边走边说。

这里确实挤满了人。有很多红区才有的那种棺材大小的狭长的维生罐子，还有的只是一个一次性单人帐篷或是一张保温毯，最密集的地方甚至下不去脚。

“红区有一队成建制收容的退役士兵，他们承担了一部分。但是他们的长官只允许未成年进入，七岁以下的可以带一名监护人。而且人数卡得非常死，无论如何都不肯增加人口，哪怕是未成年也不行。”

“我恐怕也负担不了这么多人口。”阿□□：“我也不给你们添乱。若是我好好的，这都是行的。但是现在不行，管不了那么多。”

“你就不能努力一下吗？那剩下的那些人该怎么办？他们其实也很危险，许多坏分子在外面游荡，他们惶恐得很！”

“那就不是我们该操心的事了。”阿黑无所谓地说。

“喏，以这里为线，我可以管。我可以努力一下，只要你们能把人塞得进去，我就尽量去管。超出这个范围，那对不住了，哪怕他死在我跟前我也没法子。”

“你这是什么态度！你就是这么对待你所保护的人吗？！”

“你才是说笑话。他们又不是我的国民。我这是拿钱办事，我真的尽力了，这是我现在全速冲锋之后还可以战斗的体能的极限了。”

满月没有办法，只能道：“那你要全力保证那些人的平安哦！”“我尽力而为。”

“本来这里的治安没有那么差的，大多数人活着都靠维生设备！连自主进食都做不到！我们每年为了不让他们的大脑彻底失去活性要花大量的钱去干预！可是自从你们来了之后这一切全变了！”

阿黑目瞪口呆地听着她的控诉。这些情感充沛的精神小伙们带来的精神力场可太强烈了，一下子激活了他们沉睡的脑域。并且由于被封存了太久的原因，最开始被唤醒的是本能中的不善的部分，而理性并没有跟上。

“就像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一样！这都是你们造成的！”她试图从道德上谴责他。读书不多的阿黑被她绕进去了。

“可是我真的尽力了。”他看了一眼那个乌泱泱的人群，“凭我的身体状况，要维持几百人的治安已经很难了呀。”

“那好吧，本来还想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的，现在也不大想说了呢。”满月傲娇地说道。

“那你有没有想过这里本来就是超负荷运转的？”阿黑试探着说道。别的他不懂，但是在后勤保障方面还是了解的。这里何止是超负荷，其实是临界运转了。但凡哪里出了状况，就无法招架。

“为什么？”满月无法理解这种决策层的想法，只得道：“算了，那我还是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你吧。”

他们在来回拉扯中厘定了他的职责范围。在回程的路上满月说道：“你还记得上次那台大机器开了之后你还有三百万的债务吗？我们打算用那台机器给你营地里所有的孩子们全都检查一遍。这是必须的，虽然贵了一点，但是这样你的债务就可以分摊到他们的头上。不然你一个人是还不完的。”

阿黑感激地一把攥住她的手道：“那可太谢谢你们了。不过怎么能让弟弟妹妹们那么小就开始背债呢？都算我一个人的头上吧。”

满月看着他。他看了一眼他们商量好的分界线说：“我真的尽力了。”软硬兼施，满月不得不相信他是真的尽力了。

阿黑有一点好处就是他能打，却没什么存在感。若是换了别的普通Alpha，来这里溜达一圈一定会尽人皆知。他们悄悄地又回去了。

阿紫在朋友们那里又吃上了心心念念的零食，她吃得“呱唧呱唧”以至于都没有嘴同朋友们说八卦了。一个小毛球能吃多少嘛，居然还克扣她的零食！真是好坏坏！

“喂，你的小男朋友到底成年了没有，他成年了我们就可以可以正式雇佣他，他们之间的薪资差了十倍啊！”突然小蕊说道。

“哎？没有吧？他的骨龄测出来是十七岁，法定年龄在十六周岁到十九周岁之间。”作为他的治疗师她有权利查阅相关资料，按照弱势群体权利最大化原则，他的法定年龄是按照下限来计算的。

他有一次做出宣告更正的机会。

“哦，那你可该跟他疏远一些了。因为你成年了呀！他在全封闭的不健全的社会环境中长大，我们认为他的心智也是不健全的。你作为获得职业信任的特殊工种，与他保持过度亲密关系，有违你的职业道德，有精神控制的嫌疑啊！”圆圆一板一眼地说道。

看着面前的这个小家伙惊讶到三观震碎双目圆睁手上的零食都掉了下来，连身上的毛毛都凝固了，圆圆顿时感受到了一种深深的，深深的，报复的快感。

“哇！坏人！她们欺负我呀黑黑！”她哭着跑走了，一路滚到了她自己的舱位里，哭得伤心极了。

“你这是做什么？你吓唬她做什么？”小蕊不解地问道。

“这话又不是我要说的，是诺兰让我说的。”她在讨论到工作的时候会直呼其名：“这段话我好不容易才背下来的呢，她是专业的，要糊弄她可不容易。你看我背错了没有？”

大家都不赞同地看着她。正当她们打算去安慰毛球时，阿黑和满月搀扶着回来了，由于没有好好复原他的脸色不大好。大家又立时都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

“呜，黑黑！”看到阿黑，她哭着扑到了他怀里。

“怎么了？就这么一会儿你不开心了吗？”他蹲下来耐心地说道。

“那黑黑你成年了吗？”她被阿黑捧在手上，抬起圆圆的身体说道。大家都竖起了耳朵。

“我的这个种族啊，要别人说我成年了我才是成年了。那你说我成年了吗？”他问道，眼里有着不自觉的期待。

“我觉得你没有。”阿紫竟道。“那我就没有。”他道。大家立时都一阵唏嘘。

“阿紫，你疯啦！十倍的工资，你们不要了吗？还有你不能跟他住在一起了，你也不在意了吗？！”小蕊情绪激动地说。大家都看着她，奇怪她为什么会为不相干的人有如此激烈的反应。她也随即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于是大家便知道了，执行组在劝说“阿黑成年”这件事上，安排的说客竟不止圆圆一人。

“这是个什么物种？哪有人成不成年要靠别人说的？这不是自己的生理现象吗？”小白看着监控无法理解。

“嘿，你们小孩子没见识了吧？这是个上古的稀有动物，他叫黄鼠狼！”一位年长的人说道，然后便收拾东西走了。他是灰灰，在不能让阿紫知道的情况下，便求助他这个老将提供了专业咨询。

“瞎了啊，他哪怕是个猫儿狗儿我也认了，他居然还能是个黄鼠狼！”诺兰掩面长叹。他耗费了那么大的心神就是指望培养出一个优秀的Alpha好作为自己的功绩，没想到心血付诸东流。

这时大家也从古代生物图鉴中找到了这个物种的资料。其形容之猥琐，举止之粗俗，也难怪要特地留存基因保护才能不至灭绝。

这幅尊容，但凡有些得失心的公民都是不会去变化的。

“都是阿展不好！”诺兰很快又打起精神来，“他但凡能派上一点用场我也不至于把希望寄托在这种人身上！搞得我现在还要专门派人看着他！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赶紧想办法把他换走！”他对小白说道。一旁的工作人员急忙替他挡住监控。

小白不置可否。他为什么要想办法换呢？他有这些新来的孩子们就够了。他们对他言出法随，百依百顺，比他从前一直带领的少年队员们还要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