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一 节日

“同光！”阿青尖叫着跑了进来，一头撞到了棺材上。阿黑眼疾手快地把冰镇炸元草给端起来，沉重的棺材被撞出老远。“啊呀！”光顾着吃的阿紫被紧急启动的球车关住掉了下来，圆圆吓得大哭。

阿青正准备扯住他的衣角时却发现他弱不胜衣，还不及他的双掌合抱。只好“哐哐”继续撞棺材。

“黑黑，他欺负我！”他哭诉道。

阿黑很惊讶。阿青一直很能干，独当一面，就连外面的事都可以一个人摆平。这是怎么了？

外面那油锅旁边有人畏畏缩缩地站在那里，他不敢进，但也不愿意放弃，可见非常坚决了。

“我拆了一个监控想用里面的数据做个模型，他说我没权限没资格拆！”

“那好办。”阿黑当场从阿青手里取下了记忆芯片扔进了油锅里。“那就不拆。”阿青震惊不已，而外面的人却明显松了一口气。

从前他不明白诺兰和林长官之流看着都是端方板正的人，怎么会在面对他们的胡闹的时候毫无理由的妥协。

现在他明白了，稳定压倒一切，只要不闹事怎么都行。

阿青和林长官随即被邀请进入常务执行组。

自从阿黑把芯片扔进油锅之后，那里面的东西倒是没有再少过，而是一夜之间全都满了……

如果不能调用大量已有的监控数据，那么要重新建立动态监测模型，那可就难了。

“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阿紫在车车上卖力地跳着：“啊呀，怎么还是不行！”生物识别无法建模，她有些累了。

“您再坚持一会儿，初次建模就是要好几次才能成功。这样您的族人们就有模版了。”负责录像的人很耐心地劝道。阿紫又不情不愿地跳起来。

他们打算给每个人都拍摄一段动态的身份证作为常规参考值。

“阿紫，是不是因为你长得太圆了，模型分不清你是前面还是后面？”阿青一边吃着冰镇炸元草，一边说道。

阿紫气到自闭，“砰”地一声关上了车车。阿黑笑得前仰后合。

摄影师茫然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不知摄影师是否采纳了他的建议，阿紫再次录制的时候就很顺利的通过了。

阿青流利地用通用语和摄影师讨论这些问题。

“喂，你怎么还不走，老是呆在这里干什么？”零食都要被你吃完了。阿紫不满地说道。关键是他闲不住，一会儿去撸兔子，一会儿在阿黑面前打滚。

“啊，堪堪种出了堪堪草，也就是生物阻断剂。我们只要把这种草种在周围就可以防止物种侵略性蔓延。不再需要我背土了，我可以休息一会儿。”阿青解释说道。

本来堪堪草是种出用来刷鳞片的。非纯能量饮食自然的会引发许多次生问题，其中一种就是需要大量的清洁剂。

从此所有的植物营养都可以轻而易举地无限量供应。

怪不得他如此高兴。

阿紫高兴地跳到了他脸上，在他额头上“啵”了一口。

阿黑登时大怒：“你怎么还不走！”

果果牵头成立了物种多样性工作组。本来这不是一个常设机构，但这是专门用来和蓝星的少年们对接的。他们和本土的物种们存在着巨大的认知差异，很难照顾到所有的人。

“如果你想试一试，我还有一个办法。”本来该走掉的阿青躲在一个棺材后头说道。

“白区的‘小白楼’里面不是有一颗值班的航弹吗？我看他暂时也用不着了。里面有大量储备能源，治好小白足够了。我曾经装过，我可以原样把它拆出来。”

但是怎么绕过安全机制，把这一切都合理化呢？

不过不要紧，解决了无米下锅的这个战略性的问题，其他的都只是战术上的小问题而已。

他们要解决的第一个小问题是在哪里商量这个问题的问题。这里是第一个安装安全控件的点位，除了公共区域就是私龙领地，都有安全机制。

于是他们选择了门“里”。那道隔离屏本身就是很厚重的，足有一人多宽。既不是公共区域，也不是私龙领地。

但是这样就躲不过堪堪铜铃一样的大眼睛了。

他们商量了半天也没个所以然，他们终究是不了解这里的规则。

“一人计短，二人计长，不如说出来让我听听？”是那位年迈的副队长。

“是我叫他来哒。”堪堪说道。他现在整个龙每一颗鳞片都布灵布灵的。

“我已经退休了。”副队长道。他们互相看了一眼，还是说出了这个计划。还未等他们解释，副队长便道：“你们不必自己做决定。你们是一个独立的行动团体，应当有自己的立场。你们可以先设立一个简单的应急辅助决策模型，相信它会做出最有利于你们的决策的。”

可是这并不是一个常规操作，怎么让一个“简单”的系统经过一系列推演之后作出这么复杂的决策呢？

那这就是战术上的小问题了。

“说道辅助决策系统，我们倒是有一个传统的，粗放的，但是简单有效的方法。”阿□□。愿闻其详。

倒也不必麻烦。不过两分钟，摆了香案点了香炉，仪式感给得足足的。

“阿金，这事你怎么看？能成，香烟向左飘，不成，香烟向右飘。”总要问问本人的意思。

香烟纹丝不动。

一阵尴尬的沉默。

“阿金没同意，但也没反对啊？干。”

大家惊恐地望着他。就是这么逻辑自洽的吗？

这件事情连阿紫都没让她参与，怕吓着她。少了一个鼠力资源，商量起事来更加艰难。

老副队长被雇佣为蓝星集团特别顾问，因为实在年迈，婉拒了进入常务执行组。

思前想后，能帮忙的只剩下阿凌了。

阿黑披着斗篷拄着拐杖，走了好一段距离，从最里面来到了最外围，找到了阿凌。

阿凌还在没完没了地种地，他现在看上去状态好多了。

“阿黑，怎么是你？”待他走近了阿凌才抬起头来说道。“今天怎么是你给我送饭？哦，你没带饭，你把阿紫带来了。也挺好的，让我同她玩一会。”他擦掉手上的泥想打开小球盖子。

阿黑不说话，小车自动打开了。里面不是一个紫色的毛绒绒，而是，一只眼睛。

阿凌瞳孔巨震。手颤抖着，最终却没动。

“他的身体在哪儿？”阿黑沙哑地问道。

阿凌不说话。不是都在你这儿吗？

“身体没了还有骨架呢？骨头去哪儿了？”他一时情急抓着阿凌的领子说道。

阿凌抬起头，目光灼灼地望着他。“你一个人来了，阿紫怎么没在你旁边？你离开那么久，她出事了怎么办？”看来对此地的不靠谱已经形成了共识。

“知道你还不快讲！”阿黑也着急地很。

变故来得如此之快。

现场只听到了一声短促的尖叫，他们两个都被炸翻了。

奄奄一息中，他们两个都顾不得伤痛，都在拼命地去够那个滚落地上的小球。

眼看他们的指尖都要同时触到了，结果“嗖”地一声，小球没了！

他俩面面相觑，总算消停了。

“对不起。”阿凌望着天空，喃喃说道。

“你快省省吧。”阿黑翻着白眼道。

在油锅区，阿青正和一帮年轻玛丽们有说有笑。

给每一个个体都录制动态识别其实不太实际，于是他们决定，相似的群体集体录制。

在相同的时间和地点，一群人一起完成一套特定动作，大大节省了时间和建模成本。

至于参考动作吗，自然是由能歌善舞的蓝星人友情赞助。

“你就像那一把火！风风火火照亮了我……”

“踏平了山路唱山歌，撒开了渔网唱渔歌……”

阿青高亢嘹亮的嗓音响彻整个空间，他们在完全没有必要的情况下，点燃了油锅，明亮的火焰熊熊燃烧。

阿青和几位特别受照顾群体一起，手拉着手，毫无意义地机械单调地重复同一个动作。

很快有其他人加入进来。等圈子足够大之后，突然其中一半的人脱离开来，组成外圈，呈反向舞蹈。

没有生产新的资源，没有创造新的价值，但大家就是很快乐。

机缘巧合，他们开启了效率更高的动态轨迹识别。处在漩涡中心的阿青毫不起眼。没有一头Alpha是把自己从降低存在感的方向去努力的，但他做到了。他以兄长为参照，学会了收敛自己，融入到了人群中去。

“让我用心把你留下来！”“留下来！”

一声齐喝，人群瞬间分层，干脆利落。

可他的影响范围却那么大，林长官无措地站在动态轨迹中格格不入，不知道要退到哪里才能离开他的范围。最终他逆流而上。

“阿青，你们答应过的，不会组建大规模军事存在的！”他恳切地说道。

阿青离开了圈子，但舞蹈仍然在正常运行。他在嘈杂声中比划了半天，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同样是整齐划一的集体活动，广场舞和军事训练到底有什么区别。

最后他嘲讽道：“你们又不是靠肉搏赢了我。”

“啊呀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不知是谁把他推走了。

他站在两层圈子的夹缝中，说是一个娱乐活动，可他完全无法用非对抗性的方式离开这里。

他那么大一头Alpha在这里，完全没有人给他让道。

最后不知是谁拉了他一把，他也进入了圈子。

真的好愚蠢，好快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