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黎对这群冒着生命危险也要一头扎进花街的闲人们刮目相看,这大概就是真实演绎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信乃听得头都大了,不过现在也顾不上吐槽这群没事干的家伙,好不容易雇来马车第一件事就是赶紧把庄介弄上去送回家。
院中的烤肉小聚餐已经结束,孩子们习惯性自己收拾碗筷,烧烤、煮汤的用具也全部被规规整整收了起来,大家分工明确,年纪大的做重一点的活儿,年纪小的就负责洗洗筷子捧捧碗,这是他们在这里长久生活后形成的互助模式。
信乃一进院子便直奔庄介而去,他离开时庄介还只是坐在那里神情恹恹,现在却趴在石桌上睡觉。
石桌那么硌,旁边还有孩子跑来跑去发出的喊叫声,他却睡得沉沉的,可想而知有多累。
信乃抬手推了推庄介想叫醒他,然而他的力道过于温柔别说叫醒庄介连动都没有动。
“别叫了,就算叫醒了他能给你走条直线都困难。”扶黎说着招手喊来等在门口的马车夫,花一点小费让他搭把手两人一起将庄介抬上了车。
说实在的他自己一个人就能搬动庄介,只是那样难免显得不够优雅,要想优雅只能公主抱,呃……但对一个大男人扶黎实在下不了手。
坐上后马车一路疾驰,不算好的路面条件以及不算好的马车设施,接下来的路上全程颠簸不停,扶黎只好一只手扶着车窗保持平衡,另一只手帮忙按着庄介以防他在车上被颠到滚来滚去。
不过就算这样庄介也没有清醒的迹象,信乃甚至怀疑他是不是昏过去了,时不时伸手在他鼻下探一下呼吸。
窗外忽明忽灭,扶黎掀开窗帘一角向外看去,马车刚刚驶离繁忙的街区,这会儿正行驶在树木掩映的山间小道上,说山其实就是个小土坡,土坡上有几户人家错落分布,这个时间点也没有灯火亮着,仅靠偶尔从云层间闪现的月亮提供一点照明。
车夫手里提着一盏玻璃罩住的油灯,光亮微弱得只能照亮一米见方的范围,安全起见车夫降下了速度,顿时马车也感觉没那么颠簸了。
扶黎看了一会儿便撂下窗帘,外面黑黢黢一片再看下去也不会有变化,还不如窝在车里嗑嗑瓜子。
“嗑哒嗑哒”的声音很快吸引来信乃的注意,见他看过来扶黎手一伸,掌心一堆饱满的葵花籽:“来点儿?”
信乃神色复杂,似乎想问他从哪里掏出来的,最后却只是摇摇头表示不用了。
扶黎坚持不懈给他推荐:“吃点嘛,离到你家还得要上一会儿时间呢,正好吃着打发时间,庄介也不用你在那看着,他只是太累了睡得很沉而已,你看不看都不会怎么样的,等他睡饱了自然会醒。”
扶黎笃定的语气让信乃稍稍安下心,他抚着胸口轻轻吁出一口气,身体向后靠在马车壁上,手抓起一点瓜子好奇地问:“这是什么?可以吃吗?”
“这是葵花籽,很好吃的。”扶黎嗑得停不下来:“不过这边好像没多少人爱吃这个,你尝尝,要是吃不来就算了,吃完那一把就行。”
于是在接下来的路上信乃跟瓜子开启了持续的斗争,用嘴嗑不出来就用手剥,一小把瓜子剥了一路才勉强剥完,也挺好,至少在剥的过程中信乃已经完全忘了刚才的那股焦虑,就是剥出来的瓜子仁支离破碎,一看就遭受了残忍的“虐待”。
扶黎算是明白了,这边的人就没有嗑瓜子的天赋。
真是可惜,有好东西都不晓得享受。
嗑完一大袋瓜子四兽神家的别墅也到了,信乃匆匆将瓜子仁塞进嘴里,嚼了两口得出一个结论:“味道挺好,就是吃起来太费劲了。”
扶黎笑他:“那是你们不会吃,我们那儿可是人人自带嗑瓜子天赋,算了你还是别吃了。”
给他吃也是浪费,一半瓜子仁都连带着瓜子壳一起扔了。
到了目的地后,依然是车夫和他一起将人抬进去,本以为这个时间客厅里应该没人了,谁成想一开门灯火通明,里见莉芳和尾崎要还有信乃那个妹妹不知道为什么都坐在那里,这会儿正一齐朝这边看过来。
他们表情各不相同,里见莉芳一如既往神色淡漠,尾崎要则是一脸好奇,唯有滨路出声问:“你们怎么才回来,吃过饭了吗……天,庄介这是怎么了?!”
跟着信乃身后的扶黎他们刚走进去,滨路的目光就跟着移了过来,一眼看见人事不省的庄介时她愣了下连忙站起身往这边走,因为太着急还被桌腿绊了一下。
“庄介没事,这件事等会再跟你说。”说完信乃就带着扶黎和车夫先上楼去他们的房间将人安置好。
回家了也就有钱了,零花钱只有一丢丢,平时专靠庄介付钱的信乃理直气壮找莉芳付了车费。
滨路急得不行,立刻拉着信乃问起到底发生了什么。
信乃抹了下额头上的虚汗,刚刚忙活了半圈对他虚弱的身体造成了一些负担,以至于现在说话都有气无力:“之前一段时间因为担心我庄介一直没休息好,所以今天在教会那边忽然有点撑不住,睡得很沉怎么喊都喊不醒,应该不是生病了。”
滨路还是不放心,她看向尾崎要:“可以请个医生过来看看吗?”
“当然可以。”尾崎要点点头:“现在吗?”
滨路肯定:“现在。”
下一秒银狐就被打发出去叫医生,找的当然是跟四兽神家有合作关系的医生,否则一只狐狸忽然张口说话是个人都得被吓一跳。
等医生过来还要一会儿,信乃抱歉地看着扶黎:“天都这么晚了还麻烦你过来一趟,要不今晚就住这里吧,反正房间够多。”
扶黎婉拒了,虽然大家也算熟,但他总觉得就这样住进别人家里还不到时候,再加上这里还聚集着四兽神,他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因此晚上睡不着于是他摇摇头道:“不了,我在街上找间旅店住一晚就行。”
信乃:“可是你的马还在教会那边,这里离最近的旅馆还有好一段路,你要怎么过去?”
言下之意还是叫他留下来,不然等他走到旅馆也不知道得什么时候。
“我自有办法。”扶黎俏皮地冲他眨眨眼:“不用担心,你去照顾庄介吧,我们明天见。”
说完不待信乃再讲扭头便出了别墅大门,速度快得抓都抓不住。
别墅一时陷入安静,钟表“滴答滴答”一圈圈走着,忽然发出一声嗡鸣,这是整点报时了,不知不觉时间已经走到了十点。
信乃动了动身子在沙发上团成一团,他现在很想上去看着庄介,身体却累得完全不想动,只想着稍微歇一歇等缓过劲儿了再去楼上。
滨路却等不下去,“噔噔噔”就跑去了楼上,虽然她的药学知识学得还不完全去了也不帮不上什么大忙,但总比在这儿干等着强。
尾崎要目送人离开,忽然贱兮兮伸手在信乃头上乱搓一通,烦得信乃一巴掌拍开,他摸摸被拍红的手,脸上笑嘻嘻的:“要不要哥哥我抱你上去啊。”
话音刚落果不其然就收到一个白眼,尾崎要不以为意,见信乃不理他干脆起身一屁股坐到对面莉芳身旁,脚一翘就问:“怎么样?”
一句话没头没尾,莉芳神色淡淡继续看着书:“什么怎么样?”
“就刚刚过来那个人啊,你觉得他到底是哪边的,值得信任吗?”
莉芳一只手竖起推开他越靠越近的脸,旁边有个人搅得他不能好好看书,他只得暂且放下轻飘飘道:“这个问题你问我没有意义,他是哪边的只有他自己知道。”
尾崎要对这答案略感不满正要说些什么,对面信乃忽然抬起头,眼睛里一片雾蒙蒙好像刚睡醒一样,声音也轻得仿佛随时要飘走:“医生来了么?”
尾崎要有些无语,他们也就说几句话的功夫,医生就是用飞的也没那么快啊。
“你看看钟,跟银狐出去的时间相比有过去五分钟么?”
信乃看了眼钟表情越发困惑,嘟囔了两嗓子:“才过去几分钟吗?我怎么感觉自己好像已经睡了一觉。”
莉芳忽而起身伸手过去覆在他额上,信乃眨眨眼没动弹,不一会儿莉芳眉头蹙起:“你发烧了。”
信乃脑子慢半拍好似没反应过来,半晌才慢吞吞动动手动动脚含含糊糊道:“是吗?我感觉还好啊……”
莉芳叹息一声,灿金的长发随着弯腰的动作滑落,他抱起蔫哒哒的信乃要送回房间去:“之前我跟庄介谈过,让他在照顾你的同时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现在看来他一如既往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你也不安分,明明身体还没好,为什么要这样折腾。”
信乃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低着头眼帘垂下一言不发好像没听见,要是听见了高低得反驳两句。
身后跟上来的尾崎要在一旁探头探脑,最后得出结论:“你现在别跟他说这些,他人都快烧糊涂了能听明白你说什么吗?不过话又说回来,他们两个一起倒下还真是少见,往常都是轮换着生病受伤,好像是什么定律一样。”
“没有什么是一定的。”莉芳低低说了一句,脚下长长的楼梯也走到了尽头。
信乃和庄介的房间就在楼梯边,尾崎要上道地快走几步先去开门。
房内只亮了一盏昏黄的小夜灯,两张单人床靠墙放着,其中一张床上庄介睡得正熟,被子随着呼吸轻轻起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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