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拜天地!”
“拜皇天后土,拜五行之灵。”
“佳偶天成,‘地’结金玉良缘!”
是时,落花缤纷,光芒绚烂,殿外礼炮齐鸣,殿内曲声悠扬。
两位新人在欢呼与喝彩声中驻足于坤殿中央,朝天向地,拱手鞠躬,行礼敬拜。
全场掌声四起。
原离黑着脸看向山卿,方才的故事令她有一种似曾相识之感,听完后,她反而更觉得山卿虚情假意,于是冷飕飕地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的事情,仙修大都已经听说了。”
“就这样?”
“就这样。”
“所以玲珑公主下嫁山卿是因为,情?”
“仙修不相信世间有情?”
“没经历过的事情我如何相信?”原离想起柳月娘的虐恋故事,又道,“不过,我倒是经历过别人的感情之事,这‘情’字亦真亦假,充满了谎言和算计,说不定还能要人命,哪有银子来得可靠?玲珑公主为‘情’下嫁,真是亏大了!诶,对了,玲珑公主的脸……”
后岱然笑道:“仙修放心,紫坷的脸,现已治愈。”
原离的白眼翻上了天:“那你还讲个……”
那个屁字只说了一半,她赶紧堵住了自己的嘴。
后岱然笑意更甚。
此时,繁杂的大婚盛典已经接近尾声,只剩最后一步——夫妻对拜。
“相敬如宾,鸾凤和鸣。”
“白首相伴,缘定三生!”
两位新人缓缓转身,含情脉脉相视,若此礼落成,二人便正式结为仙门伴侣。
突然,一个银色影子在殿外涌动的人群中一闪而过。原离心头一惊,倘若她没看错,那应该是幽冥府金银双将中的银将军。
她暗自思忖,冥王竟然做了两手准备,还安排其他灵使与她分这一杯羹,看来这次的任务非比寻常。
“无双世子,既然你讲了这么多,作为交换,我也回给你一个秘密。”原离正色道。
“哦?愿闻其详。”
“你可知道,这场婚礼被五州的地下组织称为血色婚礼?”原离压低声音,“也就是说,此处将有血光之灾,若不想被牵扯其中,我劝你赶紧告诉后堃中止……”
原离的话还未讲完,大殿中央,新郎官山卿忽然捂住胸口,向前吐出一口乌血。那血液直直地喷到玲珑公主洋溢着幸福的脸上,将她艳红的面纱染成了墨色。
玲珑公主的笑容瞬时僵住,一声尖叫震耳欲聋,她慌乱地扶住脸色青紫、几近倒地的山卿,发出声嘶力竭的哭喊声。
“山卿!山卿?你别吓我,山卿……”
现场宾客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中反应过来,登时,惊吼声,奔跑声,怒骂声……此起彼伏,整个坤殿乱作一团。
与此同时,一个浑身是血的王族卫兵不知被谁从殿外扔了进来,越过众人头顶,重重砸翻了上座的方桌。那卫兵白眼一翻,当即晕死了过去。
众人恐慌不安,纷纷向殿外望去,只见一个金光灿灿的壮硕身影出现在坤殿门口。
来人身穿黄金甲,头戴黄金帽,肤色乌漆,面露凶光,他单枪匹马而来,身后留下一片倒地哀嚎的卫兵。
此人正是宸金州第一勇士,大将蓐钧。他的名声威震整个五州,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见此情形,后堃勃然大怒,吼道:“竖子蓐钧,谁给你的胆子,竟敢闯我坤培宫,伤我九土州子弟!”
“九土王莫要激动,玲珑公主大婚,五州谁不想来凑个热闹。”蓐钧斜眼环视四周,义正言辞地道:“五州王族世代交好,可这么重要的盛典,您却没邀请我宸金的兄弟,晚辈只得不请自来。”
蓐钧踩着几个在地上打滚的卫兵大步上前,接着说道:“若不是这些卫兵拼死阻拦,又岂会落得这般下场?”
此话一出,满堂宾客再也按捺不住,纷纷摩肩擦掌,跃跃欲试,却被后堃摆手拦了下来。
但见后堃从王座中走下,道:“蓐钧,你未免太强词夺理,我九土州盛典,何须请你们这些外人?!”
“可是小弟想看紫坷妹妹啊,便只能随蓐钧大人一起来了。”这时,一位身披青纱,手持折扇的白面书生,从骚乱的人群中信步而出。
此人正是青木王,句棋之。
见状,后堃瞳孔缩紧,一种不祥之感涌上心头。
五行相生相克,相生之道乃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相克之道则是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句棋之的木系灵术正克制后堃的土系灵术,可谓占尽了先天优势,若他全力协助蓐钧,坤培宫必将迎来一场苦战。
可是,后堃此人火性大,脾气臭,方才对蓐钧还能有所隐忍,眼下面对句棋之之流,已无法自抑,咆哮道:“句棋之?难道真如传闻所言,你已沦为了宸金州的走狗?!”
“后堃大哥,您讲话怎么还是这般难听呀?金克木乃自然法则,我只是顺从了天道。”句棋之不急不慢地道。
这话说得甜甜腻腻、阴阴阳阳,令全场宾客阵阵作呕。
“呸!你简直丢尽了青木州的脸,简直是修灵人的耻辱!”大驿门掌门方墨义愤填膺地站了出来。
“耻辱!”
“真是恶心!”
“先木王怎会将王位传与你这小人?!”
人群中也随之冒出几句叫骂。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不消片刻,宾客们的愤怒一个接一个地被点燃,“耻辱!耻辱!耻辱!”的骂声响彻大殿。
句棋之无奈摇头,手中折扇轻轻一挥,无数灵光一齐飞出。转眼间,灵光变幻成各式各样的枝叶,齐刷刷地堵在了众人嘴上。
登时,整个大殿死一般沉静。
“山卿,山卿,你快醒醒……”
躁乱消失后,玲珑公主的抽泣声凸显而出,格外刺耳,而她怀中的山卿早已没了生气。
句棋之蹭到玲珑公主身前:“这不是我紫坷妹妹吗?瞧我这记性,我差点就把你给忘了,你怎么还哭成泪人了?”
玲珑公主的头压得极低,无法看清她的神情。
于是,句棋之猫腰上前,收起手中的折扇,戳了戳山卿冰冷的脸,又道:“我看你这小郎君已经不行了。你哭得这样可怜,哥哥我着实心疼,要不这大婚盛典就由哥哥替他完成,可好?”
大婚之日,婚礼变丧礼,婚堂变战场,任谁都不可能无动于衷。玲珑公主抬起头,恶狠狠地挤出一个“滚”字。
一旁,后堃怒发冲冠。玲珑公主那可是他的宝贝疙瘩,句棋之戏弄玲珑公主,就如同当众羞辱他自己。只见他暴怒拔剑,一道土灵光束如同闪电一般,飞速向句棋之劈去。
句棋之反手一挡,土灵刹时溃散。
这是他第一次正面与后堃交手,没想到会如此轻松。后堃是谁,那可是当今五州在位世间最久的王!当年后堃即位的时候,他还只是青木州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学徒,这种大人物他都不敢正脸看上一眼。斗转星移,沧海桑田,如今,他竟已站在了五州之巅,即使强如后堃也拿他无可奈何。
句棋之不禁面露得意之情,阴飕飕地道:“后堃大哥,您何苦浪费灵力呢。”言罢,他俯身向前,双臂大开,一束束灵光从飞舞的衣袖中驰骋散出,直冲殿顶。
下一刹,数不清的灵光仿若大雨一般从天而降,“哗哗啦啦”地附着在众人身上,迅速生出层层藤条。
待众人意识到大事不妙时,已为时过晚。
满堂宾客恐慌不安,苦苦挣扎,怎料他们越是用力挣脱,那藤条就绑得越紧。
虽说木克土乃天道自然,但只要土灵足够强大,区区青木州灵藤,绝不可能在占有地利优势的坤培宫内困住九土上仙。
自火灵元消失后,火生土的五行之道被打破,九土州灵力日渐衰微,早不足以与其他两大州抗衡。句棋之这试探性的一击,将这个众人都不愿言破的事实公之于众。
这时,一阵掌声突兀地响起,蓐钧的声音从殿后传来:“精彩,没想到青木王的灵力已精进至此。”
句棋之折扇掩面,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哪里哪里,让蓐钧大人见笑了。”言毕,句棋之瞅瞅玲珑公主,又瞅瞅蓐钧,尖声道:“妹妹,方才是哥哥无理了,我哪配得上咱五州第一美女呀,蓐大人才是你的良配呀!啧啧,我看着你俩啊,才明白什么叫郎才女貌。”
蓐钧身为宸金第一勇士,向来高傲自尊,对下三滥的人和事颇感不耻,他虽奉命与句棋之同行,心里却十万个不得劲,好不容易宽慰自己接纳了他,眼下又听他如此言语,不由眉心微皱,唇齿微张,想说些什么,但碍于对方的身份,又忍了下来。
谁料,句棋之竟会错了意,以为蓐钧嫌玲珑公主已有婚约,便敛了笑容,道:“妹妹还不快扔掉这死人,到蓐钧大人身边儿去。”说着,他伸出手想要拉扯玲珑公主。
就在此刻,一股幽暗的灵光挡在了他的面前。
只见一个头戴羽翼面具的贵公子,从上座方桌后跳了出来。这人俏皮中略带一丝邪魅,不是原离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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