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呼啸，12月的阴冷天气即使太阳露脸也挡不住丝丝往骨头钻的寒意。

阳光灿烂的早晨，不少学生一边吃着早餐一边漫不经心地打扫自己负责的区域，某些不务正业的同学拿着绑竹扫把当武器相互追逐、嬉笑怒骂。

与那些鲜明的青春脸孔成对比，图书馆侧边的阶梯坐着一位穿制服的男学生，修长的身影即便在长版羽绒服的包裹下依旧显得单薄，因为坐在阶梯上而露出的一节脚踝洁白如玉，比女子还玲珑，总让人不自觉地盯着看，甚至产生想伏在他脚边、一亲芳泽的冲动。

冬天的树叶很少，黎子清三两下便结束打扫工作，收拾好的垃圾就放在台阶下，落叶量只占垃圾袋的三分之一，他打算等明后天袋子满一些再一起拿到垃圾场丢。

他漫不经心浏览着手机上关于自s的各种新闻标题：某地借高利贷男子将孩子扔下楼，自己也t楼、某河惊见浮尸，警方调查认定为自s、疑官司缠身加忧郁症，某网红住所q生。

他一一点进去，每一篇新闻下方都有一堆酸民的留言。

黎子清放下手机望天，“所以就算自杀了，还是得被品头论足一番。”

他喃喃道，“就没有悄无声息消失的方法吗？”

正当他望着天空出神之际，几个人的脚步声朝他的方向靠近，黎子清顺着声响转头，三个脸上明显写着不怀好意的学生，要挟着他们班的一位同学朝他的方向走来。

其中一人说道：“同学，扫完了就让一下。”

陈可彦拼命朝黎子清做口型：救我！救我！

黎子清只当没看见，从头到尾脸上的神色没有半点变化。

前头的三人拐进图书馆后方的角落，而走在最后、留着铲青头的学生则朝黎子清的方向走去，他伸出手想搭黎子清的肩，却被他先一步用放在手边的扫把给隔开，“别碰我。”

黎子清脸上不悦二字写得明明白白。

刘绍威一愣，眉头高高皱起像要发难，却在同伴的呼唤中丢下一句别多管闲事便走了。

图书馆后方与围墙之间种着一排大树，夏天树叶多蚊子也多，冬天则是又湿冷又阴暗，尤其是下过雨后的泥地，总得将鞋底裹上一圈泥才能证明自己有好好扫地。

黎子清身为班长，这块没有人要的扫区自从升上高三，一直由他负责。

而此刻，离他几步之遥的距离，校园霸凌正在发生，拳打脚踢的声音伴随着咒骂和求饶不绝于耳，可他却好像聋了一般置若罔闻。

黎子清摸着自己如常的心跳，听说这种症状叫情感冷漠，指对周围的人和事缺乏兴趣，态度冷淡。

殴打很快便结束了，即便这对受害者来说度秒如年。

黎子清看了眼时间，早自习的铃声即将打响，他也该准备回教室了。

他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左手拿起扫把、右手刚打算拎起垃圾袋，一只凭空出现的脚抢先一步将垃圾袋给踢飞，落叶在翻滚中散落一地，垃圾袋则被寒风给吹到了更远的那头。

“哇！！不愧是足球队的黄金右脚，这球踢得又远又高啊！”

“老大一出脚就是不一样！”

刘绍威的跟班马屁拍得十分及时。

“啊，原来这里有垃圾啊！我没看到耶！”刘绍威道，脸上挂着故意找茬的挑衅。

他靠近黎子清耳边，这次手如愿搭上他的肩，”得麻烦你再扫一次了。”

“铛铛──铛铛──铛铛铛铛──”

早自习的铃声响起，任何节外生枝对黎子清来说都是找事，他不喜欢在老师严厉的目光中解释迟到原因，不喜欢在同学探究的目光中回座位。

他不喜欢受瞩目。

非常不、喜、欢。

他一把抓住刘绍威的手，一扭一带，直接来了个平地过肩摔。肉身扎扎实实摔到地上时，刘绍威的脑袋还没反应过来。

他没来得及感觉到疼痛，黎子清已经一脚踩上他的胸口。吃痛下刘绍威张大了嘴巴，呻吟未出，扫把的手柄已然插进嘴里。

再往里捅一点，感觉可以直接戳穿喉咙。

所有挣扎戛然而止，刘绍威被吓出一身冷汗。

寒风呼啸吹袭，凛冽的风直接在他脑门上激起一阵鸡皮疙瘩，可刘绍威不敢动，怕万一黎子清手上的劲没拿捏好，自己嗓子就废了。

站在旁边的两个跟班直接看傻了眼，这是怎么回事？刚刚发生了什么？

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小娘们干翻了他们老大？

众所周知，在校园里头，刘绍威一直是横行霸道、为所欲为的主。

他爸爸是议员也是家长会会长，撒钱为自己儿子买特权这种事司空见惯，连校长见着他都得给几分颜面，哪里受过这种待遇？

也不知道这漂亮小子是不认得他们老大还是不畏强权，两人暗自思索。

黎子清的目光转向跟班，脸上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脸，”我不喜欢做多余的事情。”

他的声音清冷，像一捧雪落在脑袋上。

跟班忙不迭地点头，“是、是。”

接着他的目光瞥了满地落叶一眼，又转回刘绍威脸上，”该怎么做不用我说吧？”

刘绍威想发怒又不敢，只能呜呜呜应着。

黎子清：“很好。”

黎子清放开人，大步离开。

刘绍威立马转身趴在地上狂咳，他不甘的目光追随着对方大步离开的背影，“操！”

他气得捶地，不让你退学，我刘绍威三个字倒过来念！

陈可彦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想回教室时，看见的就是黎子清将人给掀翻的一幕，他攥紧了摀着肚子的手，心中满是忿忿不平。

明明他有足够的能力可以救下我，为什么还眼睁睁地看着我被欺负？

资优生？班长？第一名？

呵，不过是个冷漠自私的孤儿。

午休时间，黎子清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吃午饭，前头陈可彦身边围着几位女同学，正全神贯注地听他描绘自己受到的欺辱。

“他们呈三角形堵住我所有去路，任凭我如何奋勇抵抗都无法从他们的魔爪中逃脱。”陈可彦手脚并用，描述得绘声绘影。

女同学们一阵惊呼：”然后呢？然后呢？”

“那个地方刚好是黎子清的扫区，我大声朝他呼救，结果他却像耳聋似的，毫无反应！”

“怎么这样！”女同学惊讶中带着点心寒的气愤，”再怎么说大家都是同学……”

“就是、就是！”

几人说话的声音没有刻意压低，各自群聚在一起吃饭的同学只要留心全能听见，他们边听眼神边若有似无地往黎子清身上飘。

陈可彦摆摆手，“他可能是怕万一打架，在老师心中好学生的形象就毁了吧！”

“毕竟他一直都是第一名嘛！还是模范生。”女同学往嘴里塞了一口饭。

“你们不知道我被揍得有多惨！”陈可彦特地脱下外套向同学展示手臂、后背跟腿部的伤痕，“这里、这里还有这里，我现在连吃饭嘴角都会痛！要是当时有人看在同学一场的面子上……”

黎子清倏地起身，椅子与地板的摩擦发出尖锐的“吱──”声，陈可彦的话硬生生卡在喉咙里，全班同学像是被按了暂停键，教室一瞬间静得落针可闻。

黎子清不带感情的目光扫向陈可彦，“你最好闭嘴，否则我不保证你不会受到第二次殴打。”

陈可彦连忙将自己的嘴给摀住。

黎子清的本领他今早亲眼见识过，头一回见有人能让刘绍威吃瘪，他可不想当第二位脚下亡魂。

班上同学害怕受到波及，全都乖乖低下头吃饭，可轻松的气氛已经被黎子清破坏殆尽。

大家眼观鼻、鼻观心，直到黎子清拿起自己吃到一半的便当向外走后，同学们才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众人不解，刚刚那股无形的压力是怎么回事？

吓得他们大气都不敢喘一个。

陈可彦则是在人离开后连忙将挡嘴上的手给拿下来，自我唾弃，这条件反射的动作也太孬了吧！

“吓死我了！好可怕的眼神！”女学生摀着胸口，替自己顺气，“我好像还是第一次见班长露出那样的表情。”

长卷发女生捧着自己的脸，“霸气侧漏耶！怎么办，我好像恋爱了！”

旁边的女同学激动得抓住她的手，“对啊！我也觉得，好帅、好想被他骂！”

陈可彦鄙视的眼神投射到两位发表恋爱宣言的同学身上。

他不屑地想，耍什么帅，找个机会一定要让你出一次糗，看你还帅不帅得起来。

那边黎子清拿着便当到外头凉亭继续吃，他本来想随手丢垃圾桶，但一来浪费粮食，二来浪费钱。

学校午餐再难吃，一天也是花了15元的餐费，尽管被刚才的动静闹得失了胃口，黎子清还是一口一口将冷透了的便当给吃完。

下午的数学课是全班同学的补眠课，老师毫无起伏的音调堪比催眠神曲，学生阵亡了一大半，黎子清转着笔，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发呆，却赫然看见一只巨大的猫从窗外经过，高度与窗户齐平，约有一层楼那么高。

黎子清的笔掉在桌上。

刚刚那是什么？

猫吗？

他又定睛仔细看了看，窗外一片祥和的校园景象哪里有什么猫的身影？

应该是自己眼花了。

黎子清收回视线，观察起周遭同学的反应，想确定不是只有自己看见，然而……睡的睡、玩手机的玩手机，毫无参考价值。

也许是太累了，黎子清为自己的幻觉找借口。

这时──

“你好，人类。”

在他腦海中響起了一道聲音。

黎子清：谁？！

东方凌：你老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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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