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缔宙者》2——119:虫刑

万俟云的连珠诘问如针锥穴,精准地刺向花思雨供词中最脆弱的部分。每一句质问都在无形中加固着那看似被冲击、实则根基未动的“罪孽罗网”。大殿之上,那短暂的动摇如同幻影般消散,四位贵妃的眼神重新凝结,凛冽而坚定。

她们需要的不是真相,是足以钉死花思雨、震慑其背后势力的“铁案”。

“花思雨,”万俟风的声音恢复了那种裁决般的沉缓,却更添几分不容置疑的残忍,“你的狡辩,苍白无力,漏洞百出。看来不动些真章,你是不会吐露实情了。”她的目光扫过花思雨细骨嫩肉的身躯,唇角勾起一丝冷酷的弧度,“不过,念在你夫君冼秉睿在军中尚有几分薄面,本宫也体恤你曾是女子之身,不欲让你体无完肤,留下那些惹人非议的伤痕。”

这“体恤”的话语,却比任何直接的威胁更令人胆寒。花思雨眼中刚刚凝聚起的一丝抗争之光,瞬间被巨大的恐惧吞噬。她太清楚这些深宫妇人的手段,她们折磨人的法子,往往比皮开肉绽更加蚀骨锥心。

接下来的时日,便是一场精心设计、不露痕迹的地狱之旅。

花思雨被悄然转移至后宫深处一处秘不见天的地窖。这里没有常见的烙铁皮鞭,没有血迹斑斑的刑架,空气中甚至弥漫着一种奇特的、混杂着甜腻与腐朽的香气。

“蜜蜂采花”来了。不是浪漫的诗意,而是最残酷的刑罚。她被剥去外衣,只余亵衣,四肢被固定在特制的斜榻上,动弹不得。狱吏将特调的花蜜与腥膻之物混合,细细涂抹在她最敏感的耳廓、颈窝、腋下、腰侧乃至足心。接着,数百只被激怒的、硕大的野蜂从特制的笼中放出。它们被那奇异的气味吸引,疯狂地扑向那些涂抹了蜜汁的部位。细长的蜂针刺入细嫩的肌肤,毒液混合着剧痛和剧烈的瘙痒瞬间爆炸开来。

花思雨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身体疯狂扭动却无法摆脱,每一次挣扎都引来更多的叮蜇。那不是瞬间的疼痛,而是持续不断的万虫噬心,让她恨不得将自己全身的皮肉都抓烂。汗水、泪水、甚至失禁的污秽混合着蜂毒流淌周身,使她形同厉鬼。

狱吏只在旁冷漠地看着,在她濒临窒息或休克时,才用特制的烟气稍稍驱散蜂群片刻。

然后是“蛆径通幽”。这名字本身便带着令人作呕的亵渎感。她被强行灌下散发着恶臭的汤药,接着,被扒开嘴,塞入一团蠕动的、浸泡在某种粘稠液体里的肥大蛆虫。冰凉滑腻、疯狂扭动的躯体涌入她的口腔,顺着喉咙向下钻爬。强烈的窒息感和无法形容的恶心感瞬间攫住了她。

她翻江倒海般地呕吐,试图将那些异物排出,但更多的蛆虫被强行塞入,甚至被灌入她的鼻孔!她感觉自己的食道、胃囊都被这些恶心的生物占据、啃噬,精神几近崩溃。狱吏冷酷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说出同党,才停止它们。”有时,他们甚至会点燃特殊的熏香,刺激那些蛆虫在她体内更加剧烈地钻动…

这些不可言状的折磨,日复一日,轮番上演。摧毁她的意志,践踏她的尊严。它们不留明显的伤痕,却将痛苦和屈辱深深烙印在她的灵魂深处。

花思雨那点引以为傲的高冷和坚韧,在这非人的摧残下,如同沙堡般迅速崩塌。她的精神防线彻底溃散,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绝望的呻吟。身体与灵魂的双重凌迟,让她只想尽快结束这无边的痛苦,哪怕坠入深渊。

“我招…我招…”在一次四妃拿出一截打磨精致的竹筒,挤开她的后门,更形象贴切的“蛆径通幽”即将上演前,她发出了微弱却清晰如裂帛的哀鸣,眼中只剩下空洞的死寂,“是我…是我泄露了万王的行程给鸠南…是我与他合谋…方欢…方欢是联络人…江危…负责接应…”她机械地重复着四贵妃早已为她“编织”好的剧本,每一个字都像毒针扎在自己心上,却已感觉不到疼痛。

看着花思雨枯槁如朽木、眼神涣散地签字画押,万俟雨满意地笑了:“早知如此,何必受那些零碎苦楚?”

万俟虹则捻着手中一枚指环,意味深长地叨道:“这供状…可不止值你一条命呢。”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四贵妃并未立刻将这份“铁证如山”的供状公布出来,也未急于给花思雨定下通匪弑王之罪判决正法。她们只是冷冷地将她像一块破布般扔进了阴森的死牢。

“好生看管。”万俟风的命令简洁冷酷,“让她好好想想,还有哪些同党,藏在什么地方。一日不吐干净,便一日在死牢中,回味那些采花和通幽之类的滋味吧。”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却比任何判决都更具杀伤力。

花思雨被关进了不见天日、弥漫着浓重血腥和霉烂气息的死牢深处。沉重的铁锁落下,将她与世隔绝。

但这份“隔绝”只是表象。很快,宫闱内外、朝堂上下,都隐约得知了一个模糊却令人心惊胆战的消息:花思雨在四贵妃的“手段”下已经认罪,还“咬”出了一些人,名单未定,四贵妃正在等她“回忆”更多。

这消息如同瘟疫般无声扩散。花思雨曾手握警务大权,与军中、朝中各方势力盘根错节。谁曾与她走得近?谁曾得过她的好处?谁曾与她意见相左甚至有过冲突?谁又与她老公冼秉睿有所关联?每一个名字都有可能被她“回忆”起来,成为那可怕供状上的“同党”。

恐惧,无声而致命地蔓延开来。官员们表面强作镇定,内心却如惊弓之鸟。往日里觥筹交错的宴席,如今变得气氛诡异,每个人都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彼此的口风,生怕一言不慎,就被无形的眼睛和耳朵捕捉去。

军营之中,一些与花思雨或冼秉睿旧部关系微妙的中高级将领,更是提心吊胆、夜不能寐,唯恐下一秒就被如狼似虎的宫廷侍卫破门而入。

四贵妃的囚笼里关着的只是一个形容枯槁的女人,但这囚笼投下的巨大阴影,却笼罩了整个王朝的心脏。花思雨在死牢中每一分可能的喘息时间,都成了悬在许多人头顶、随时可能落下的铡刀。

她们不急,因为这等待本身,就是最有效的清洗工具和最锋利的威慑利器。

死牢深处,花思雨蜷缩在冰冷的草堆上,身体因残留的幻痛而间歇性抽搐。黑暗中,仿佛仍有蜜蜂的嗡嗡声在耳边萦绕,蛆虫滑腻的触感在喉间复苏。尤其那截挤开后门的精致竹筒,使她一念顾及便菊花发紧。她知道自己签下的不仅是自己的死亡宣告,更是一道催命符,会牵连无数无辜者。悔恨、恐惧、绝望交织成更深的炼狱,吞噬着她残存的神智。

而牢门外,那无形的风暴,正伴随着无数人惊惶不安的心跳,越酿越大。

死牢的铁门隔绝了花思雨的哀鸣,却隔绝不了宫廷汹涌的暗流。花思雨的“认罪”如同一块投入深潭的石子,涟漪尚未平息,代政女王万俟飒新近颁布的两道敕令,却像冻湖塌陷的冰洞,瞬间引起了四妃的注意。

当万俟雨的贴身侍女将抄录的敕令呈上时,四妃正汇聚在万俟风那间焚着奇楠香、摆件无不价值连城的暖阁里。香炉升起的袅袅青烟,也无法驱散此刻骤然降临的凝重。

敕令一:擢升毛姿为国务总长,兼任警备事务总长职;擢升外交事务长那慕日,兼任宗教事务长职。

敕令二:着毛姿即刻签发文书,撤销对江危、方欢及鸠南之通缉令。

万俟雨捏着纸页的手指关节瞬间泛白,她猛地一拍桌案,震得茶盏叮当作响:“撤销通缉!那三个弑王逆贼,就这么轻轻放过了?万俟飒她是什么意思?”

万俟虹捻动着那枚从不离身的翠玉指环,眼中的阴鸷几乎化为实质,缓缓道:“撤销通缉,看似宽仁,实则是釜底抽薪啊。缉拿凶手本是花思雨认罪后的应有之义,更是我们追查同党的抓手之一。现在女王直接将其斩断,花思雨供状里关于江危接应的部分,岂非成了无的放矢?这是在无声地削弱我们手里这份铁证的分量!”

“不止如此,”万俟风的声音低沉,带着洞悉世事的寒意。她点指着毛姿和那慕日的名字:“这两项擢升,才是真正的点睛之笔。毛姿…管通天的夫人。那慕日…铁流的夫人。”

这两个名字像两把钥匙,瞬间打开了隐藏在任命背后的权力锁链。暖阁内的空气凝固了。

万俟云古井无波的眼中,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波动,她接过侍女奉上的温茶,却未饮一口:“毛姿原本只是普通国务委员,如今一跃成为总署国务、兼掌警备的国务总长,权势仅在女王之下。那慕日本就执掌外交,如今再兼宗教事务,同样是权重一方。这绝非寻常的升迁。”

她的指尖划过纸面,仿佛在勾勒一张无形的权力地图:“管通天,陆军司令,掌控鼎国最强悍的陆上力量。铁流,海军司令,万里海疆尽在其掌握。女王擢升他们的夫人,用意已是昭然若揭——她要通过这两条裙带,将军队的缰绳,死死攥在自己手中。”

万俟雨倒吸一口凉气:“这…这岂不是架空了我们?”

“不止是架空我们,”万俟虹的指环捻得更快,玉石发出细微的摩擦声,“更深的水,还在下面呢。”她环视三人,声音压得更低,“别忘了,管通天是谁提拔起来的?他曾是东富省省长、安全事务长施为筠的老公同贺福的得力干将。是同贺福系的肱骨。而铁流呢?他早年可是西贡省省长、花思雨的老公冼秉睿麾下的骁将,是冼系走出来的海军将领。”

此言一出,其余三妃的脸色都变了。施为筠和冼秉睿,这两省省长及其背后的势力集团,一直是王国政坛举足轻重的力量。如今女王将这两个派系的军方代言人(管通天、铁流)的夫人如此擢升,其用意就绝非简单的掌控军队了。

万俟风眯起眼,仿佛穿透了眼前的纸页:“施为筠(安全事务长)的同贺福系,冼秉睿(西贡省长)的花系…女王这是要做什么?是要重新整合这两股势力为己所用?还是要利用这两家的夫人,来安抚甚至拉拢因花思雨下狱而可能动荡的西贡势力?”

“更可怕的是,”万俟云放下茶杯,瓷器与檀木桌案碰撞出清脆的细响,“撤销江危等人的通缉,会不会也与这两家有关联?或者说,女王此举,是在向某些藏在暗处的人释放信号?比如,那个神秘失踪的江危背后的力量?女王启用毛姿和那慕日,是在展示她有能力控制局面,还是在寻求某种交易或妥协?”

“而我们,”万俟雨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们费尽心机拿下的花思雨,我们手中的这份供状,在女王这番布局面前,分量还剩几分?她重用毛姿(施为筠同派系将领之妻)和那慕日(冼秉睿旧部将领之妻),却让花思雨(冼秉睿之妻)烂在死牢里,这本身就是一种表态。她在切割,她在告诉所有人,花思雨是弃子,但施系和冼系(冼秉睿本人)的其他人,还有用处。”

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笼罩了暖阁。她们本以为掌控了花思雨,就扼住了这场权力游戏的咽喉。却又隐隐觉得,代政女王万俟飒貌似在不动声色间,已落下了更为凌厉、也更着眼全局的棋子。两条看似平常的人事任命,一条撤销通缉令的敕令,在四妃眼中,已交织成一张巨大的权力之网,这网的目标,显然不止是被她们踩在脚下的花思雨,更指向了她们赖以生存的权柄和未来。

撤销通缉令,如同抽走了她们手中一把指向“同党”的利刃;擢升毛姿和那慕日,则像是女王亲手铸造了两柄新的、更强大的权杖,直接插向了军队的心脏,并巧妙地串联起鼎国境内最强大的地方实力派。

她们精心编织的“弑君铁案”和以此掀起的清洗风暴,在女王这套组合拳下,似乎正面临着被瓦解、被边缘化的危机。

“好一个万俟飒…”万俟风的声音低沉得如同地底涌出的寒风,“不声不响,便要翻天覆地啊。”她缓缓站起身,目光扫过神色各异的姐妹,“看来,我们得重新掂量掂量,这盘棋,下一步该怎么走了。花思雨这张牌,不能烂在我们手里,更不能让她成为女王撬动我们根基的支点。”

新的风暴,已在权力的核心酝酿。只是这一次,旋涡的中心,似乎正悄然转移。四贵妃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来自代政女王的凌厉锋芒。

而事实上年轻的万俟飒是阳光、智慧、善良、柔婉、感恩、包容、博爱的人。把她精兵简政(纪老实和花思雨下狱在审,他们的工作得有人做)的人事调配和怀柔非攻(鸠南是为她生母出头,方欢对她有养护之恩,江危建国有功无大过)的正常安排,理解成耍政治手腕欲架空她们,纯属四妃被迫害妄想症的阴暗心理在作祟。这是典型的在阴谋者眼里所有人的正常行为都像搞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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