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木老师的严格教学下，俞梧在一周内学会了青椒土豆丝，青椒肉丝，番茄鸡蛋等等菜品，甚至举一反三，自己做了一道青椒鸡蛋。

对此，木晓天的态度是鼓励然后提高了技术难度。他开始教俞梧葱姜蒜应该在哪些场景下使用，以及不同肉类使用香料的技巧。当然，后者对于俞梧来说还是颇有难度。

木晓天是个好老师，有耐心，知道循序渐进。俞梧是个乖巧的学生，悟性也不错。师生一度相处和谐。

直到有一次，俞梧炒菜的时候锅里起了火。

那火一下子窜了一米高，俞梧吓得锅铲子都扔了，大喊“救命”。

一旁玩手机的木晓天也吓一跳，飞快拿了个锅盖压上，又赶紧抓过俞梧的手来看。

“快看看伤到没。”

翻来覆去确认俞梧没事，木晓天才嗔怪道：“跟你说过油不要太多，火不要太大，怎么一会儿没盯着你就忘了？”

“油不多……火也不大……我就颠了个勺……”

“颠勺！我教你这个了？！！”木晓天气结。

“没教吗？你上道菜就这么做的……”

木晓天摆出严厉面孔：“俞梧，你还没学会走，就想学会跑啦？”

“安全是底线，你要是不听话，房子不租你了！”

“别啊木老师，我已经认识到错误，绝不再犯！”

木晓天狠狠呼出一口气，算了，保护租客是房东的责任。

虽然不知道这个叫俞梧的人为什么会跑来延理的乡下居住，但他好像很不会照顾自己，又没什么朋友可以说话的样子。

第一次见面时，他让这个男人等了一分钟，他竟然一点都没有不耐烦，要知道脾气这么好的顾客很难得，所以才会绕路送他去更远的古城。更没想到，他竟然就是自己的新租客。

出于好奇，会下意识默默观察，他感觉这人身上被什么潮湿的，粘滞的东西包裹，使他与周边世界划开一条界限。

可他在自己面前又是生动的，爱笑的，简直正常的不能更正常。

可能他只是需要有人跟他说说话，陪陪他吧。

所以木晓天每天在超市门口挂上临时外出的牌子。

当然，木晓天也不是每一顿饭都来。不来的时候，俞梧会去老板娘那里吃米线。

老板娘还是很健谈，似乎对俞梧这个总是独来独往的年轻人很感兴趣，俞梧出于礼貌总是有问必答，不管是关于家乡、大学还是工作。

有一次，老板娘甚至问了俞梧的生辰八字。

这让俞梧十分惶恐，唯恐下一次老板娘就要给他介绍谁家姑娘。

老板娘在几天没见到俞梧后，跟老周感叹：“多好一孩子呀，人又长得好，又和和气气的，我年轻那会儿怎么没遇上这样的？”

老周睨她一眼：“你倒是会做梦。人哪能看得上你呀……”

“哼，老娘年轻时也是十里八村一枝花！”

“我还是家属院第一美男子呢！”

“走走走，你是癞蛤蟆吃了天鹅肉！”

……

正在出租屋里赶代码的俞梧打了个喷嚏。

两天前，老吴给他打电话，说甲方那边又新增了几个需求，报酬提高了一点，但是交付日期不变。

项目已经做了一半，这时候撂挑子肯定不行，俞梧只好每天多抽出一些时间赶活。

想起以前上班的时候，九九六是家常便饭，现在的工作强度已经小很多。当然，收入也锐减就是了，更别提五险一金。

自由都是要付出代价的，俞梧想。

如果问后不后悔，俞梧会说，他听见过身体的呼救，看见过镜子里憔悴的，麻木的陌生人。他没法视而不见。

落荒而逃有时候也是一种选择。

而选择只有做了，才知道结果。

最起码，以前飞行几小时才能看到的景色，俞梧现在每天都可以看到。

俞梧写了个小脚本，工作时每隔一小时提醒自己休息。他会离开键盘，走到露台看看海，放空一会儿。

俞梧喜欢弥川海，而弥川海不会跑，弥川海一直在那里，这让俞梧觉得踏实。

俞梧也会偶尔想起那次木晓天握紧他双手的感觉——温暖的，在乎的，霸道的，踏实的。

他们还加上了微信，在一次俞梧忙于敲代码忘了买菜后。从那以后木晓天过来之前，会先问他有没有买菜，或者直接做主带食材过来。

他们每天总有一顿好好在一起吃饭。

有一次俞梧问：“小天，你总是临时外出对超市生意没有影响吗？”

木晓天不以为意地说：“你可以抽一天站超市门口数一数，看看一天下来有几个顾客。”

好像确实生意冷清。

“既然生意不好，为什么不直接关了？每天看店很没意思吧。”

木晓天无忧无虑的脸上僵硬一瞬，说：“没事干就开着呗。”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转移话题，木晓天反问俞梧：“那你呢，为什么好好的待在个破村子里写代码？”

俞梧就哈哈笑：“因为风景好呗！旅游胜地，四季如春，谁不喜欢。”

后来他们又默契地不去问对方的私事。吃饭的时候聊聊游戏，聊聊乐队，聊聊电影。

木晓天找来一个电视，放在出租屋里，又搞来一个双人沙发。他们两个人晚上就窝在沙发里，找一些经典的老电影看，或者看看游戏赛事直播。喜欢的战队赢的那次，两人喝了一打啤酒，那天木晓天没有走，歪在沙发上睡着了。

但是次日俞梧醒来，发现楼下超市已经又开门了。

到了小程序快交付的日子，还剩一些接口需要联调。因为要和甲方远程沟通，俞梧有一些社交烦躁。总是在等消息回复，偶尔还要视频会议。

好在最后还是顺利交付了，也拿到了项目尾款。

俞梧跟老吴说，以后有私活尽管来找他。老吴告诉他私活不稳定，浪够了还是回城市找个班上吧。

上班是不可能上班的。

俞梧被迫好好思考，他虽然有谋生的技能，但缺乏稳定的变现渠道。眼下的日子看似还好，一旦长期收入低迷，也不过一碰就碎。

俞梧想到了他在N市的那套小房子。如果卖掉，也许可以拿来创业？在这边盘个客栈？咖啡馆？

可唯一的问题是——那套房子是他的，也是许千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