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海如怒涛翻涌,两只墨色蝙蝠破开重重雾障。前者身形矫如闪电,眸中寒芒似雪;后者双翼微颤,飞得跌跌撞撞,几乎要被翻腾的云气吞噬。
“前、前辈,我实在撑不住了……”孟夜的声音在风中破碎,气海内灵力枯竭如干涸的井,每扇动一次翅膀都像在撕裂筋骨。
梦生回首喷出一道白雾:“温如故这般娇惯你,连一炷香都撑不过?”那清气入体即化春泉,枯竭的经脉顿时奔涌起新生灵力。孟夜惊觉双翼轻健如初,连忙抡圆翅膀追上去:“您竟有这等神通!”
“少废话。”梦生眸中金纹流转,“再耽搁就跟丢了。”
孟夜奋力追赶间,但见三里外雷光裂空,紫电如龙蛇游走,浩瀚威压让云海都凝滞片刻。他险些被罡风掀翻:“这又是哪位大能现世?如今高人竟比雨后的春笋还多。”
梦生喉间发出低沉冷笑:“果然坐不住了。”玄色翅膀突然覆住孟夜,水膜般的结界瞬间裹住他全身。在彻底失去声音前,他听见梦生意味深长的告诫:“金丝笼里待久了,该见识真正的风雨了。”
惊雷劈开浓云,一道身影踉跄现形。温涧北玉冠坠入云渊,法袍焦黑如烬,却仍挺直脊背凝视那片金云,喉间溢出的声音带着血沫:“师尊。。。连您也要断我生路?”
祥云散作金粉,现出眉间一点雪色的温容瑾。他悲悯的神情比月光更皎洁,比冰雪更寒冷:“小北,为师连首座峰都让予你开宗立派,你偏要选这条万劫不复之路。”
“弟子终究让您失望了?”温涧北眼角泛起红晕,像骤然褪去坚硬甲壳的困兽。
温容瑾指尖凝出七枚锁灵钉:“自废丹田,随我回寒冰狱思过。五大世家皆要你性命,这是为师能争的最后一线生机。”
“像条瘸狗般苟活也算生机?”温涧北突然低笑,破碎衣袂在罡风中猎猎作响,“师尊的慈悲,当真令人齿冷!”
“糊涂!”温容瑾袖中飞出三道金符封住去路,“重头修行总好过魂飞魄散!温家自有为师的道理。。。”
“道理?”温涧北周身爆开血雾,震碎逼近的金符,“当我丹田尽毁,温氏那些豺狼会容我活着走进寒冰狱?师尊莫非真当自己还是说一不二的温家掌舵人?”
温容瑾终于敛去悲色,九节打神鞭破空而现:“既知今日,何必当初?库中天材地宝任你取用,为何偏要炼化族人性命?”
“为何?”温涧北仰天长笑,笑出满目猩红,“不是您亲口说的?三年内若不能突破元婴,便逐我出族谱!敢问师尊,世间何种灵丹能让人三年从金丹初期直入元婴?”
“荒谬!”打神鞭抽碎三朵金云,“大道修行岂能一蹴而就?为师六十载苦修尚困于金丹后期,何曾说过这等妄语!”
“所以——”温涧北抹去唇边鲜血,眼底浮起诡谲金光,“您自己都走不通的路,凭什么要我走通?”
云海突然陷入死寂。温容瑾握鞭的手微微发颤,仿佛透过岁月看见很多年前,那个跪在雪地里叩首拜师的少年。
“您可曾窥见过天命尽头的一线天光?”温涧北染血的指尖划过心口,“当年您赐我温姓时说过,修真界需要新的太阳。”
打神鞭突然凝滞在半空。
“现在的修真界,早不是您当年仗剑开山的模样了。”温涧北的声音渐渐浸满苍凉,“放眼三山五岳,可还有无主灵脉?天地自生的奇珍?每块灵石都刻着世家烙印!我们这些后来者就算拼尽血肉,也够不到您们当年的万丈荣光!”
金云深处忽然传来锁链铮鸣,梦生猛地收紧覆在孟夜眼前的翅膀。在最后的光隙里,少年看见温容瑾眉间那点圣雪,竟裂开蛛网般的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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