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马上就要开拍，宁茉拎着水无奈地坐到一旁，看向副导演宫原，宫原和那个叫“彬哥”的助理正在和几个群演讲戏，这段戏他们之前拍过，没有再讲太多细节，只着重讲了机位和动作。

饰演校长儿子丁泽的演员叫卓磊，也是剧里带头霸凌阑牧的人，他朝着萧扬走过来，两个人简单打了个招呼，又试了一遍走位，就准备开拍了。

开机的瞬间，萧扬的表情就变得隐忍恐惧，切换成了剧里的“阑牧”。

阑牧家里条件很差，只能勉强供他读书，所以他不能得罪丁泽，偏偏因为阑牧生的好看、成绩又好，学校里的女生很多都喜欢他，被丁泽等人看不顺眼很久了，而这一场发生在体育馆的霸凌，则是最为触目惊心的一次。

“嘭！！！”

丁泽将阑牧重重推倒，阑牧摔在一堆体育器材中，被扬起的灰尘呛到，又很快缩起身子，朝着角落后退。

“怎么，不服气啊？”

一个小弟踢了阑牧肚子一脚，语气恶劣：“你想还手随时可以还啊。”

阑牧捂着腹部，一言不发，脸色有些发白。

丁泽也冷笑道：“我警告过你，离尤丽远一点吧？你听不懂吗？”

说着他也踹了一脚阑牧，出脚时力道很大，最后踢到阑牧身上时却猛然收了力道，即使在场外的宁茉也看出来他没有用力，画面显得有些假。

“咔！干什么呢？”

拍摄暂停，宫原皱着眉头走过来拉着卓磊讲戏，宁茉也迅速起身跑到了萧扬身边。

刚才摔的那一下，她看到萧扬的背结结实实磕在了器材的角上。

“你刚才磕到了吗？”她盯着萧扬背后的校服看，恨不得透过校服看到里面的情况。

“没有，不用担心，”萧扬冲她安慰般笑笑，随后看向卓磊，问道，“你怎么了？”

对方显然不敢用力，萧扬觉得他似乎在顾忌什么。

卓磊的脸色有点尴尬：“我之前……”

他话说到一半就停，还是饰演卓磊跟班的一个人帮他继续解释：“之前磊磊演这部分戏的时候比较用力，被骂过，有点不敢下手。”

简单的一句，萧扬和宁茉都听懂了。

之前演这个角色的是王驭，他粉丝很多，看到这样被单方面殴打的戏，一旦对手演员表现的用力，即使力道实际上并不重，王驭的粉丝也不会买账，卓磊应该是经历了一场比较严重的网暴，才有这么大的阴影。

萧扬伸手拍了拍卓磊的肩膀，语调冷静：“放开手打，不用收着，你越不敢打，这场戏越难拍。”

“……”卓磊看了他一眼，眼底满是触动，“我明白了，谢谢。”

……

再次开拍，宁茉退到一边，提心吊胆地看着迅速进入状态的几人。

这次卓磊没有再收着，展现出戏里一贯嚣张跋扈的校长儿子极为狠毒的一面，几次下手都专挑人身上软的地方打，萧扬缩成一团，脸上的痛苦十分逼真，一时间让人分不清楚他是在演戏还是真的痛，连脸色都变得惨白、额前满是冷汗。

宁茉手里一瓶水捏的变形，好几次都觉得该暂停了站起来，却又不得不坐下，继续看这个漫长的镜头，后脖颈都开始发紧。

更紧张的是，为了确保这个镜头的质量，宫原重复拍摄了四遍，直到他喊了过，几个演员才停下来。

卓磊是第一个弯腰去扶萧扬的：“没事吧弟弟？”

“没事，”萧扬起来的很平稳，揉了揉肩膀，“没伤到。”

刚说完，余光就看到一道黑色的身影冲到了他面前，随后衣服便传来拉扯感，萧扬低头，看到宁茉正绕着自己前前后后的检查，似乎是在确认他有没有受伤，一秒钟转了三圈。

被宁茉转圈圈的动作可爱到，萧扬没忍住笑了出来：“我没事。”

宁茉怀里抱着萧扬的衣服和保温杯，问了一连串的问题，疼不疼、冷不冷、要不要喝水，萧扬全都拒绝了，只说他没事。

宁茉眉头皱成一个川字：“拍这种戏需要这么用力吗？”

她没有看过拍摄片场，不知道这么短的一个镜头竟然要反复打这么多遍。

萧扬点点头，目光却停在她脸上：“嗯，这样效果才好。”

“……不可以用替身吗？”宁茉说完咬了咬嘴唇，自己也知道这个提议不合理，替身也是人，但她还是心疼，“这么危险的动作，万一受伤了，后面怎么办……”

“这不算危险，”萧扬清楚她也看过剧本，“重头戏还在后面。”

“……”

宁茉瞬间沉默了，她想到《风暴降临》中阑牧的结局，那场天台对峙的戏份，危险程度和现在比起来才是小巫见大巫。

下一场戏很快继续，这次霸凌升级，丁泽想了一个恶毒的主意，他嫉妒阑牧那张脸，要小弟们扒了阑牧的衣服拍裸照视频。

两个人按住阑牧的手脚，另一个人去撕他的校服，阑牧拼命挣扎，头磕在器材上，有血从额角流下。

……

宁茉原本还紧张地盯着，看着看着，突然没那么紧张了：因为萧扬这场戏卸了护具，身上只有薄薄一层校服，撕扯间露了不少腹肌出来。

萧扬近期急速瘦身，肌肉变薄了，腰身更有种少年感的削薄劲瘦，身材看起来……反而更好了。

一场戏拍完，宁茉还在盯着萧扬发呆，反倒是萧扬自己迅速坐起来，整理了一下身上破了大半的校服，耳尖发红。

他不是没拍过裸露的戏份，更何况这场戏根本不算露，但是……萧扬一想到不远处宁茉正眼巴巴望着自己，就有一层薄红从耳尖蔓延到脖颈，神情极不自然。

宁茉也恰好在此时跑了过来，手里拿着毯子：“要调整灯光，休息五分钟，先裹一下毯子吧，太冷了。”

场上每个人都全副武装，连宁茉自己都穿了羽绒服，唯独萧扬只有一套校服，还被撕了一大半，她生怕萧扬不要自己手里的毯子，想了很多理由，没想到萧扬快速接过她手里的毯子裹在身上，盖住了从撕破的校服外套中露出的一点背肌。

莫名有些遗憾，宁茉蹲下来，把保温杯递给他，看着萧扬快速喝了几口水，目光始终定在地上，没有和自己对视。

宁茉看着看着，突然发现了一点新奇的东西，眼底一亮，朝着萧扬凑近了一点。

萧扬猝不及防闻到一阵浅淡的清香，混合着一点甜味和奶檀香，是宁茉身上的味道，他微微失神一秒，目光落在盯着自己耳朵看的女孩身上。

“……怎么了？”

宁茉一双眼睛睁得很大，清澈的眼眸清晰倒映出萧扬的侧脸和微红的耳朵：“你有耳洞啊？”

“……！”

萧扬的耳朵几乎是瞬间变得通红，他猛地眨了下眼，呼吸都猝然加快，声音也不自觉压低，“……嗯。”

“什么时候打的？”宁茉望着他的耳洞，满眼好奇，萧扬可不是闲着没事会去打个耳洞的性格，这个耳洞看起来也很多年没有戴过首饰，要不是宁茉靠得近了，根本不会发现。

萧扬垂下眼眸，似乎是想避开她的视线，却避无可避，只能偏过头，热潮涌在脸上，想压都压不下去：“……之前为了角色打的耳洞。”

宁茉眼底有些恍惚，想了几秒，终于想到萧扬说的是哪个角色。

他曾经客串过一部剧的角色，是个地下乐队的吉他手，浑身铆钉皮衣，耳朵上也大大小小戴了一堆饰品。

她记得那个造型很浮夸，却帅的让人眼前一亮，那一集萧扬明明只出现了五分钟，硬是涨了几万的粉。

宁茉拿出手机：“哦……是不是一个吉他手？”

萧扬眼眸微动，目光遽然转向宁茉：“你知道？”

“……”宁茉顿时有些心虚，手机里一边搜着那部剧的名字，一边解释道，“工作室给我们看过你的资料。”

“……”

萧扬眼底的光亮微暗，又在看到宁茉正在搜剧照时一愣，立刻伸手挡在了屏幕前。

“……别搜了。”

这个小助理，怎么什么黑历史都想知道。

他的指尖修长，轻轻一遮就将屏幕挡的严严实实。

“我想看看，”宁茉挪开手机，机智地背朝萧扬，“听说这部剧里你很帅。”

……听谁说的？谁这么爱瞎说？

一想到那部剧浮夸到离谱的造型，萧扬眼角一跳，几乎没有犹豫地伸手要去拿宁茉的手机。

宁茉早有防备，她灵巧地朝后一躲，却忘了自己是蹲在萧扬身边，脚下踩到了萧扬披着的毛毯一角，毛毯随着萧扬的动作移动，脚下瞬间传来一股向上的力道，宁茉顿时失去了平衡。

“啊！”

萧扬下意识伸手护在宁茉的背上，却没想到宁茉情急之下随手去抓身边的东西，一把揪住了萧扬的衣领。

下一秒，“轰”的一声，两个人一起滚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