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大人???”云绮大惊失色。
事发突然,她一时间竟不知该做出什么反应,还在呆呆地拿着那幅似有蹊跷的画作。
最终,在经过反复思量后,她还是决定先放下手中的活,出去关照一下秦暮予。
“秦大人,你没事吧?”云绮一边呼唤着秦暮予,一边焦急地走出了屋子。
然而屋外却没有秦暮予的身影。
她满腹疑惑地绕着房屋周遭寻了一圈,依旧没有找到。
秦暮予明明没有离开多久,这么短的时间里他又能去哪呢?
云绮越想越后怕。
方才秦暮予的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整个人的状态差到可怕,瞧上去随时都有可能会晕倒。
倘若他独自一人倒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里可如何是好?
想到这,云绮顿时慌了神。
她先是地跑回沈晗家,将大门给轻轻虚掩起来,紧跟着又起身去找何为意,想让他也来帮着寻找秦暮予的下落。
可还没等她跑几步,一阵细微的声响从不远处的巷子里传了过来。
这个巷子离沈晗家没有几步路,因为附近的几户人家都搬走了,所以平日没什么人会来。
云绮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双眉紧锁,慢慢向巷子里头走了过去。
不出她所料,秦暮予确实在这条小巷里。
他正扶着墙,对着泔水桶不停地呕吐着。
云绮大惊,连忙上前轻轻拍着他的后背,试图让他好受些。
待秦暮予吐干净后,她才敢怯生生地发问:“秦大人,您怎么了?”
“我……我没事。”秦暮予气喘吁吁地说,脸上挤出了一个微笑,“许是今晨的冷风让我受了些凉,不碍事。”
云绮轻轻地哦了一声,表示理解,随后又关切道:“我去找旁边的食铺讨一碗热水来,你漱漱口。”
秦暮予艰难地点点头,靠着墙虚弱地蹲了下来。
在接收到秦暮予的准许后,云绮立刻马不停蹄地跑去了不远处的食铺。她知道呕吐会导致喉咙不舒服,所以顺便还捎上了两颗润喉糖。
可当她端着水回到巷口时,竟发现秦暮予又开始狂咳不止。
她瞪大了双眼。
因为她看到了,这次他吐出来的不是呕吐物,而是……
“您吐血了?!”云绮端水的手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秦大人,这……”
秦暮予抬眼看了一眼满脸惊恐的云绮,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些什么安抚一下她的情绪。
可他还是没有敌得过身体上的痛楚,只能捂起嘴巴,尽自己所能不让云绮看到骇人的一幕。
云绮也知道此时的秦暮予正难受得紧,不能给他添乱。
她把双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一言不发地站在一旁,等待秦暮予恢复。
终于,大约一盏茶的功夫过去后,秦暮予恢复了正常。
他接过云绮递过来的温水,轻轻道了声谢。
“秦大人,我们先把手上的案子放一放,去瞧瞧郎中可好?”云绮焦急万分,但说话时依旧柔声细语的。
秦暮予不以为然地摇摇头,笑着说:“不用不用,小毛病小毛病。”
他的嘴唇有些发紫,整个人就跟快要虚脱了一样,却依旧尽力装出了一副生龙活虎的样子。
“可您都咳出血了……”
“那只是我嗓子出的血,不碍事,少说话就好了。”
可在听了他的安慰后,云绮的神情并没有表露出半分放松的迹象,反而又增加了几分严肃。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秦暮予虚弱的脸看了许久,厉声道:“秦大人,你瞒不住我的,您根本就是有病根在。”
秦暮予的眼底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他用手撑着墙,缓缓地直起了身子,继续狡辩道:“你真的看错了,我其实……”
“大人,我虽对外宣称自己是农家女,可却没几个人知道,我家种的不是普通农作物,而是药材,所以我略通医术。”云绮正色道。
虽比不上郎中,也没有替人把脉治病的本事,但基础的病理征状她了如指掌。若只是单纯的嗓子出血,出血量根本就不会那么多。
秦暮予没料到云绮居然会懂这些,竟罕见地慌张了起来。
见他哑口无言,云绮知道自己这是说中了。
她紧了紧拳头,鼓足勇气,试图让自己的态度更加坚决:“大人稍等片刻,我这就去叫何公子来,我们送你去瞧郎中。”
“别!!!”
秦暮予立刻大声阻止道。
他刚发完病没多久,所以根本不能大声说话。
因此刚刚吼出的那一嗓子又让他猛烈地咳出了声。
云绮瞬间慌了神,手足无措地退了一步:“好好好,我先不叫他,秦大人您别激动……”
秦暮予又咳了许久才恢复,似乎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他两眼一黑,有气无力地瘫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云绮本想把手中的空碗给赶紧还回去,但眼前的秦暮予实在是叫人放心不下。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在心里默默向掌柜道了声歉,也跟着蹲了下来。
可谁知她刚蹲下,秦暮予竟笑出了声。
“秦大人?您这是?”云绮不知他究竟又是怎么了,无所适从地问道。
秦暮予悠哉游哉地说:“没什么,我是在笑自己,怎么就没想到你家里是种药材的呢?在你面前闹笑话了,都是我对农家女的印象未免也太刻板了些,罪过罪过。”
云绮清楚秦暮予岔开话题的能力。
她害怕自己会被带偏,所以连忙追问道:“您的身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要不要紧?”
秦暮予一言不发地望着眼前的巷道。
不远处,几个孩童正拿着一只崭新的风筝嬉笑着,似乎在商讨待会儿要去哪里游玩。
一抹伤感的神情出现在了秦暮予的眼底。
他依旧没有回答云绮的问题,而是用极小的声音喃喃自语了起来。
“真好啊,这世间,每天都有人怀揣着希望迎接生活。”
秦暮予的声音有些沙哑,叫人很难听清究竟说了些什么。
但他只是短暂地黯然神伤了一下,随后又恢复了往日的神采。
他眯着眼,轻声道:“这件事川哥他们其实一直都知道,严格意义上来说也算不得什么秘密,今日既然被你撞见了,那告诉你也无妨。不过你能不能别对外声张,我不想让太多人知道。”
云绮思索片刻,还是没能敌得过内心的好奇,郑重地点点头。
眼瞧着云绮答应了,秦暮予突然地打了个响指,猛地跳了起来。
他回过头,恢复了往日的神采,笑嘻嘻地说:“川哥那边还在等着我们的线索呢,可别在这里耽误时间,咱们路上细说。”
***
曾若初用右手紧紧攥住了衣角,一言不发地听完了云绮的话。
“所以,他这种情况还能医吗?”
不知怎地,她觉得自己的鼻子有些酸酸的,吐字时也有些艰难。
云绮神色复杂地摇摇头:“秦大人的具体病情我也不知道,但从他的言语中大该能推测出来,情况应该不太好。”
曾若初失神落魄地扶住了云绮的胳膊。
一切都能弄明白了。
为什么他总是喊饿,为什么他明明吃得那么多又瘦削的可怕,为什么石泰刚刚还特地嘱咐他一定要好好吃饭。
因为他根本就没吃进去啊!
所以这就是他那么急着给江游川找知心朋友的原因?
他也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害怕江游川一个人会孤独吗?
她方才还和他打趣说什么托孤,这可不就是托孤吗?!
看到曾若初的神色有些不对,云绮突然有些后悔把事情给告诉了她。
“初姐姐,你……”
“没事,我第一次碰到这种事,所以一时间有些无法接受,你让我缓缓。”
云绮能理解她的心情,所以也没有多说什么,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云绮。”
“嗯?”
“既然秦暮予不愿意让太多人知道,那就不要再和别人提起了,我们装傻就好。”
“好。”
“还有,谢谢你信任我。”
云绮的睫毛轻轻颤动着,搭在曾若初肩上的手紧了紧。
“因为我也害怕。”她颤抖着说,“秦大人生性开朗,心思细腻,是个顶好顶好的人,我真的接受不了……”
她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了。
曾若初立刻摇摇头:“不会的,别这么说。既然大理寺的人都知道他的病情,却又没能让他停工养病,那就说明他还有得救,一定会好的。”
云绮吸了吸鼻子,低声说:“是我说错话了,秦大人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好起来的。”
曾若初调整了一下呼吸,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你俩干嘛呢?”
就在这时,当事人秦暮予的声音传了过来。
他慢悠悠地向她们走来,还咬了一口手上的桂花糕。
曾若初深吸一口气,努力打起精神,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
“你怎么了?不想笑就别笑,这表情不大好看。”
秦暮予警觉地顿了一下,语气却无比轻松。
“不好看就对了。”曾若初哭丧着脸,随便扯了个理由,“我和卢冉昇打了赌,想看最后是谁先查出真相,结果被他抢先了。”
秦暮予停下脚步,满是无所谓的模样:“没事,他说得不一定是真相,你还有机会。话说你俩吃不吃这个?”
他伸出了另一只手,上面还有几块被油纸包裹住的桂花糕。
曾若初知道他这是又饿了,心里一酸,但又害怕被他看出端倪,只好故意道:“不吃,我俩怕胖。”
“你们胖个屁。”秦暮予嫌弃地说,“能吃是福懂不懂?美食生来就是给人享用的,可别辜负了它来人间一遭的美意。”
可曾若初坚决不吃,秦暮予也强迫不得。
他小声嘟囔了几句,把剩下的几块桂花糕全都塞进了嘴里。
“走吧。”他的脸颊鼓鼓囊囊的,口齿有些不清,“我们那边都处理好了,我还和他们两个商量了一下待会儿的行程,你们看看有没有问题。”
曾若初挑眉:“怎么说?”
“我们三个继续调查沈晗的人际关系,你和川哥去找卢冉昇。”秦暮予神色一黯,“我倒想看看,这个人在那么快的时间里到底掌握了哪些证据,居然那么快就能写出一篇那样具体的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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