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将晚,繁星洒在墨色的空中不停闪烁。
曾若初的住处较为偏僻,所以也不会有什么夜市,每日太阳落山之后人潮就会渐渐散去,恢复一片寂静。
此时的曾若初已经沐浴完毕,换上了一身轻便的男装,还抽空给自己煮了一碗面填饱了肚子。
她坐在梳妆台前,嘴上叼着一根长长的发绳,将自己的头发拢在一起,梳成了一个利落的马尾。
果然还是马尾方便。
那些发簪步摇好看是好看,就是叮叮当当的太麻烦了,待会儿她可是要搞大事情的,万万不能被这些东西拖累。
她对着镜子打量了一番自己现在的造型,随后又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刘海,满意地吹了个口哨。
英姿飒爽!玉树临风!
不愧是她方才去集市精挑细选半天才挑到的男装,版型做工没得说,穿上后还真有点翩翩公子那味。
她起身收拾起了待会儿要带上的东西,还揣上了一把用来防身的匕首。
一只香囊掉在了地上,曾若初犹豫再三,还是把它捡起塞进了兜里。
那是上次在袁府江游川给他用来安神的香囊,她本来想还给他,谁知道江游川却说自己不缺这玩意,送她了。
从那以后曾若初就一直把它带在身边,每当自己查案查到血压升高的时候就拿出来闻一闻。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外边除了风声一片寂静。
是时候了。
曾若初握紧双拳,给自己暗暗打了打气。
不就是第一次自己一个人行动吗?而且还是去百花楼,那个你曾经去过很多次的地方,你一定可以的!
她走出家门,门前的树上正拴着一头身形矮小的驴。
那头驴正不停地咀嚼着,听到身后的动静回过头平静地瞧了一眼曾若初,又若无其事地将头埋了下去,继续啃起地上的草料。
这头驴也是曾若初方才在集市上买回来的。
这里和百花楼相隔大半个上京,她没有马车,靠自己这双腿可能要走到天亮才能到。她本来想去问问有没有什么脾性好一些的矮脚马可以卖给她,谁知掌柜听说她没有骑过马后,很嫌弃地指了指身旁的一头驴。
“驴哥,吃着呢?”
曾若初一脸讨好地凑了上去。
那驴似乎对她把自己栓在这里的行为很不满,用蹄子狠狠地刨了几下地,鼻子里还不停地喘着粗气。
“不好意思啊驴哥,事发突然,几个时辰之前连我都没想到自己会接一头驴回来,您先凑合着,回来后我就给您搭一特豪华的棚子,再给您买成堆的草料,成不?”
驴没有搭理她,继续咀嚼着草料。
曾若初长舒一口气,解开了拴住它的绳子,轻轻拍了拍它的背说:“我就当您接受我了哈!说实话,这是我两辈子以来第一次骑除了自行车之外的东西,就连你在二十一世纪的好亲戚小电驴我都没骑过,心里还真是有些忐忑。您大驴有大量,千万别把我摔下来,行吗?”
说罢,她便鼓足勇气,翻身骑上了驴背,按照掌柜教给她的方法拉动了缰绳。
驴叫了两声,再次刨了刨地面,随后便一颠一颠得跑了起来。
原本曾若初的内心还挺复杂的,因为她觉得自己现在的打扮那么帅气,但却要骑一头驴,瞧上去确实有几分诙谐。可她从没想到骑驴的感觉那么新奇,不由得兴奋了起来。
它脚步稳健,速度也挺快,让坐在上边的曾若初很安心。
不愧是让她花了大价钱的驴哥!虽然驴哥的价格比得上一匹成年骏马了,但就凭这载人技术也值这个价钱!
没过多久,驴哥就带着她来到了百花楼附近。
曾若初从驴背上跳了下来,给她的驴哥挑了个有草皮啃有清水喝的宝地,随后便慢悠悠地走向了百花楼。
因为害怕被顾三娘认出,所以她还特地戴上了一块面纱。
一位歌女远远地就瞧见了她,热情地迎了上来。
“这位小哥瞧着好是面生,还戴着一块面纱,是第一次来我们百花楼吗?”她笑盈盈地打趣道,试图把他往百花楼里头引。
曾若初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努力压低嗓音说:“脸上有疤,不宜见人。”
歌女总觉得眼前这人的声音有些奇怪,但还是掩面笑道:“没事儿没事儿,施儿姑娘的表演快开始了,小哥快进来坐!”
说罢,她便比了个请的手势。
曾若初在心中舒了口气,抬脚准备踏进百花楼的大门。
可还没等她把步子埋进去,一只手突然搭在了她的肩上,一个发力把她活生生拽了出来。
曾若初吃痛,本想唾骂几句那只手的主人,但又害怕自己的声音引起其他人的怀疑,只好把叫声憋了回去。
她恶狠狠地扭过头,想看看究竟是谁在阻止她进百花楼。
一个陌生的男人出现在她眼前。
他五官硬朗,身材高大,身着戎装,眼神里透露着杀气,腰上还戴着一把锋利的剑。
面对着这样一个杀意重重的人,曾若初的怒火很不争气地消了一半。
此时的歌女也十分恐慌,但还是壮着胆子露出了职业假笑:“这位爷也是来百花楼听曲儿的吗……”
那男人并没有搭理她,而是冷冷地哼了一声,提着曾若初后边的衣领把她往外边拽。
曾若初慌了,用力挣扎着。
“你……你怎么能当街行凶?报官!快报官!”歌女傻眼了,害怕地尖叫道。
“滚!”那男子回过头,对着歌女恶狠狠地低吼着。
听到动静的顾三娘匆匆赶了过来,但当她看清那男人的脸后却愣在原地。
没过多久,曾若初就眼睁睁地看着顾三娘朝那男人行了个礼,随后就拉着歌女进了百花楼,似是铁了心不想管这事。
救命,顾三娘都不敢管,这男人究竟是谁?
曾若初本想大声呼救,没成想下一刻就被那男子的警告吓住了。
“别动,别叫,否则现在就让你人头落地。”
她听话地停止了挣扎,在心中不停盘算着。
自己毕竟是一个女子,拼力气是拼不过他的,倒不如省着点力气等会逃跑用。
想到这里,她还伸手握了握兜里的匕首,以便待会儿自保用。
就这样,那男子连拖带拽地把她带到了一处偏远的空地。
这里离闹市较远,白天除了放风筝的孩童之外根本没人来,就更别提晚上了。
曾若初暗道不妙,自知再跟着他走下去就不知道要去到哪儿了。她拿出兜里的匕首,狠狠地划了一下那男子的手。
男子吃痛,手一松,放开了曾若初。
曾若初反应极快,趁着他松手劲的功夫连滚带爬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拔腿就跑,逃跑的过程中她的面巾散落到了地上,可她无暇顾忌这些,只想离开。
虽然她也很好奇那男子是谁,究竟为了什么抓她,但她可不要傻兮兮地待在原地问他,还是先跑再说。
可下一秒,一支飞镖“嗖”的一声飞到了她的脚下,绊了她一个跟头。
她恼火地准备从地上爬起来,脖子却迎上了一把锋利的剑锋。
“我妹妹在哪儿?”
那男子双眉紧锁,似是在克制着自己心中的杀意。
曾若初眼泪都快被吓出来了,嘴巴不受自己控制地将他的话又重复了一边:“你、你妹妹?在哪儿?”
说完这句话后,她的喉间突然多了一抹凉意。
那把剑已抵上了她的脖子,剑锋已经在上边划出了一道细微的口子,只需再用些力就能取她性命。
男子咬着牙,再次说道:“我在问你话,我妹妹在哪儿?”
曾若初忍不住往后稍了稍,试图让自己与那柄剑拉开一点距离。
她欲哭无泪地说:“我怎么知道你妹妹在哪儿,你妹妹是谁我都不知道!”
“还在说谎!”那男子气得一挥手上的剑,瞬间削断了曾若初头上的发绳,使她的头发散落了下来,“我妹妹明霜最后见到的人就是你!听说你还与她当街起了争执,除了你还有谁会对她动手?”
曾若初心中一惊。
明霜也失踪了?这都是巧合吗?
她深吸一口气,认真打量着眼前的男人。
这人应当就是明霜的哥哥,皇上眼前的红人,明将军明河。
“我是真的没有说慌,我甚至都不知道明霜失踪了。”曾若初大声解释道。
“不可能!只有你和她吵了架!”明河怒吼道。
虽然曾若初很不想这么说,但是……
“江游川也和她吵架了,凭什么只找我的麻烦,欺软怕硬吗?”
她小声地埋怨着,却被明河听了个清楚。
“你以为我没去找江游川吗?可我根本找不到他!说不定你把他也给绑架了!”明河勃然大怒,“既然你不愿意承认,那就去死吧!”
曾若初还没从他惊人的脑回路中反应过来,紧跟着就瞧见那把剑向她刺了过来。
她倒吸一口冷气,连忙翻身躲过了攻击。
救命,这人究竟是怎么想的?如果她真的是绑匪,他现在把她杀了的话还怎么找到明霜?
曾若初本想劝他冷静,可不断落下的攻击根本让她无暇张口。
可怜她刚买不久的新衣,还没上身多久就沾满了尘土。
她知道明河现在已经杀红了眼,与他耗下去只能是死路一条。终于,她看准了机会,从地上爬了起来。
“救命啊——杀人啦——”
她自知拼不过武力高强的明河之手,只好绝望地大吼着,试图引来路人的注意。
可这里实在是太偏僻了些,根本没有什么路人。
明河最终还是抓住了她。
他扬起手中的剑,狠狠地向她刺了下去。
“当啷——”。
一块石头突然飞了过来,砸中了明河的手,让他松开了手中的剑。
曾若初抹了抹眼角渗出的泪花,想趁着这个机会赶快离开。她用尽全身的力气试图爬起来,可此时的她手脚发软,根本动弹不得。
逃不掉了,没力气了。
怎么办?
就在这时,她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双熟悉的皂靴。
江游川缓缓蹲了下来,神情严肃,却温和地替她拭去了眼角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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