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屏山抱着怀里的小白猫就往楼上跑,想要追上邵秋闻,奈何他从外面这么一步走过来,又在黄连统跟前紧绷着身子站了半大会儿功夫,那双在极不合适的单布鞋中涮了太久的小脚经这么一折腾,此刻已是又僵又麻。
纪屏山往楼上跑时,鞋是搭在台阶上了,但脚却只有一点前掌踩在上面。
再一个他一门心思都扑在“追上阿闻少爷”这事儿上,一不留神,便那么一滑,整个人都栽在了楼梯上。
他人是摔了,怀里的小猫倒被他护得好,一脸无辜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抬着湿漉漉的眼睛望着他,还舔了下他的下巴。
纪屏山虽说是这段日子在棍棒辱骂下成长了不少,但说到底也才是个六岁的孩子。何况他从前也是打一出生就被爹娘捧在手心里恨不得时时刻刻揣在怀里的宝贝疙瘩,这么一摔,倒是把一颗小小的心里装着的委屈撒星似的尽数抖落了出来,眼里也腾了雾。
还没等他伸手要抱,意识便已撕扯着他,让他擦干眼泪自己起来。
纪屏山撇着嘴巴,单手搂着小猫,腾出一只手来草草抹了把眼睛。
视线再次清晰起来,然后他就看见了自己面前的一只白皙幼小的手。
纪屏山仰头,方才走得无情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又来到他跟前,还向他伸出来了一只手。
纪屏山怔在原地。
主人家主动伸出手来,身为下人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没人教过。他也不敢冒然把手递给邵秋闻。
若这事放在以往他或许想都不用想地就把手放在邵秋闻的手上,还会在起来的时候很有礼貌地笑着对他说声“谢谢”。可现在不一样,他潜意识觉得自己不该弄脏面前这只手。
他只能仰着头,呆呆地看着邵秋闻。
邵秋闻在原地等了他一会儿,见他迟迟没把手递过来,也没露出一丝不耐的神情,反而蹲下身来,把手放在他的头上轻轻摸了摸,然后轻蹙着眉问他:“摔疼了?”
纪屏山嘴巴微张,却没有答话。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回答什么。
他不是那种仗着自己能被人搂在怀里“心肝肉”个没完没了,恨不得喊得肝肠寸断,却哭得愈来愈凶的孩子。他从前优越的家境教给他的不是如何作天作地的恃宠而骄,而是摔倒了就要自己爬起并且不要哭闹。
他已经六岁,这在一个努力想要长大的孩子眼中是个离“无坚不摧”不算太过遥远的年纪,他完全可以自己爬起并在为自己掸尘后坚强地告诉自己“没关系”。
可邵秋闻却在摸了摸他的脑袋之后问他:“摔疼了?”尽管他的声音轻得像是纪屏山的一场错觉。
委屈来得太突然了,几乎就在那一瞬间。
他像是被迫在惊涛骇浪中漂泊了近一年的小船,终于在一片茫茫中看见了一座小岛。
那座小岛已经来到他的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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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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