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来了。”温言语气缓和了几分:“你不是很久都不露面了。”
言下之意,心里还有你这个儿子啊,不好意思,就算我不管,也轮不到你管呢。
“是啊。”战南国神情带着几分惬意:“每天在小岛上晒晒太阳钓钓鱼,生活挺好的。”他看温言一眼,感叹道:“还得谢谢你给我生了俩争气的儿子啊。”
温言总觉得这话哪儿让她生气,但偏偏撒不出气来,反驳他吗,那岂不是说自己生的儿子不好,怎么都觉得战南国给她刨了个坑。
“阿掠。”
“嗯。”
“最近怎么样。”
“老样子。”他补了句:“身体还好吗。”
战南国微笑点了个头。
战掠对于这个父亲没什么过多的想法,他从前,和温言某种程度上来说算是一样的人,但战恕说,他们爸爸,自从上次生了一场不大不小的病之后,这几年有了些变化。
温言觉得如今战掠对他爸都比对自己来得熟稔,有些莫名的失落。
“你的比赛我看了。”
“看了我比赛?”
“怎么,不可以。”
“没,可以。”他脚尖点了下地板:“有点意外。”
“如果是几年前,我是没时间看的。”或者说是根本不想看。战南国长得和战掠是有几分像在的,笑起来眼睛都是很好看的形状:“但现在,托战恕这臭小子的福,我大把时间。”
温言没好气地瞪他。
“他如果知道你这么说,可能不会很高兴。”战掠是说战恕。
“嗐,年轻人嘛,下一代的世界就交给你们了,儿子。”他拍拍战掠的肩膀:“爸希望在奥运会上看见你。”
奥运会?!
如果说刚才的意外只是说出来的话,此刻战掠的意外展现在脸上。
温言从不支持他做电竞这一行,觉得只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而战南国,是从来都不知道。
现在,他好像知道得比自己以为的,要多,而且居然还表示了支持,这是战掠从未奢求过的。
家人的支持,对于他们这些职业选手来讲,有不同寻常的意义,这也是为什么沈季哪怕像是现在这样,也要死扛到底,不过是希望沈岚松口支持他罢了。
家人,是他们冲锋陷阵,绝地反杀的后盾。
原本他以为,他的家人大概只有战恕。
今天见到的战南国,属实有些出人意料。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聊着天,旁若无人。
温言说不清什么滋味儿,战南国他凭什么,自己甩手不干,现在还来撺掇战掠,就像是自己养大的孩子,突然跟别人好了一样。
她不忿道:“你都半截入土了,可战掠还年轻。”他不能就这么一直下去。
“没错啊。”他反倒笑了:“年轻人不就该干点年轻人干的事,总不能他们兄弟俩都叫战恕。”不能全都当总裁去吧。
“战南国!”温言生气道:“你少在这危言耸听,现在有战恕给你撑着战氏,我呢,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我半截入土,你小我八岁还风华正茂,自己做就是了,你不是也做得很好吗,实在不行就交给职业经理人,何必非要为难儿子。”
温言一难敌二,收场是以温言被他爸气走,给了战掠一个下次再说这事儿眼神为止。
“谢了,爸。”
“不必,好久没见你了呀儿子。”他眼神里带上几分抱歉:“对不起啊,我当年没能……我不是合格的父亲,缺席了很多年,但我们总归是父子吧,过了半辈子,我也想明白很多事,你妈呀就那样,有什么事还有你哥,再不济,爸也能帮你顶一顶,总之,看到你现在这样我也放心了。”
战掠没成想能听到这一番话。
当年他和温言离婚,战恕和他,一人跟一边,出于法律程序,战南国其实没什么好道歉的。
他知道,每年生日的时候都会收到一份匿名的礼物,战恕从来送礼都是大张旗鼓,温言向来打钱就是,但这份匿名礼物,每次都很走心。
有书,有摆件,有奇花异石,甚至还有过一条鱼,只不过他的技术也养不活就是了。
那都是战南国送的,他不说,但战掠就是知道。
他不是什么合格的父亲,不曾过问战掠的事情,这一点他很有自知之明。
如今战掠已经过了需要人过问事无巨细的年纪。
此时能给予他支持,对战掠而言,就足够将以往所有的缺席一笔勾销。
温言虽然和他离婚了,但也还算是有修养的女士,并没有在战掠面前编排什么战南国的不好,因此他对这个父亲从前只是无感,没有恶感,如今突然觉得,好像有个老战这样的爸爸也还不错。
战掠与战南国相视一笑,这大概是战掠今晚,最值得开心的事。
原本也是参加老朋友的婚礼,战南国步入宴会厅,主动找到了温言,温言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挽上战南国的手臂,与其他宾客寒暄。
看样子是温言妥协了,至少今日,不会再触战掠的霉头。
这就是成年人之间的心知肚明,互相尊重。
结束之后看战南国的样子,大概率要回他那个什么小岛的 。
“下次再见了,儿子。”
“不回去见见我哥吗。”
“不了,我们俩,只适合月初例会以及股东会上视频见面。”
“……”
“你是不是想问他怎么不骂我?嗐,骂呀,我就当听不见,反正活儿又不是你爸我干。”
“……”
战南国现在都会开玩笑了,跟他小时候记忆里那个十分严肃,所有人都害怕不苟言笑的爸爸,一点也不一样。
战恕:真就无情一爹。
算了,他也习惯了。
“阿掠,我都知道了,你们今年,之前被坑得挺惨。”
战掠闻言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所以之前那件事……”
“我儿子就是聪明。”战南国没否认,添了把柴火为的啥,总得在二儿子这儿卖个当爹的好儿吧。
所以之前future的事儿之所以爆出来,不是因为什么他的雇主还是什么人,而是他爸做的。
“谁让他自己做那种事,最多你爸这叫为民除害。”
战掠觉得今天的没想到有点多。
“嗯。”你说为民除害就为民除害吧。
“哎,你说你喜欢的那小孩儿……”战南国压低了声音问道:“是你们队里那个中单Cucumber吗。”
“听到了啊。”
“是呗,你妈那个大嗓门儿,谁听不见啊。”
战南国既然这么问,说明他之前了解过他们队里每个人,他明明不在华国,依旧能知道自己想知道的讯息,但与温言不太一样,他没有拿这些讯息要挟自己的意思。
自己喜欢沈季吗。
“我不知道。”
“不知道?”战南国扒着车窗:“不是,儿子,这事儿你还有不知道的!”
前面司机听到他这般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都觉得好笑,没憋住。
战掠无奈道:“爸。”
之前说有喜欢的人,应付温言成分居多,但是战南国说过之后,他有在认真思索了。
可他是真的不知道,他没喜欢过什么人,也不知道哪种感情才算是喜欢,还是只是他自己的错觉。
战南国问道:“你直接回国?”
“嗯。”
“他说来接你没。”
战掠也没避讳这事儿:“说了。”
“那他要说不能来了怎么办,你失望吗。”
……失望吗,战掠想了想,他是失望的。
都是过来人,看战掠表情战南国就知道怎么回事儿了。
没等他回答战南国继续问道:“如果说他不能来了,并且还跟别人出去喝酒了……”
“他敢。”战掠下意识打断他道,随即冷着脸干巴巴地解释一句:“电竞选手不能随便出去喝酒,我是队长,有责任管理。”
“……行,”战南国道,他儿子这是不撞南墙不开窍啊,还是太年轻了。
“那我换个例子,比如他之前必须找你才能做的事情突然有一天不找你找别人了,那你也没什么反应呗。”
必须找他做的事情……
比如CPA。
要是沈季跟他说:“队长这段时间打扰了呀,我已经找到别人教我了,之后不会再来麻烦你了……”
“不行。”他不允许。
战南国扑哧一下笑了。
“笑什么。”
战南国叹口气:“就这,儿子,你都快把‘我想揍那人’写脸上了,还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人家呢。”
……他看起来这么明显吗。
战南国是真的觉得战掠有趣,从小就高冷又老成,没想到碰上喜欢的人,也难逃这副模样,反倒让他更像几分少年人的样子了。
“喜欢就追啊,怎么追人不用我教你了吧。”
战掠现在满脑子都是,我居然真的是喜欢他。
难得抽出一丝冷静的神智:“你不反对。”
“反对?”战南国换了个姿势:“说你妈那番话套在我身上照样适用,我不管你们年轻人的这些事情,你现在有自己的思想了,是非曲直分得清楚,爱恶欲,七情具。我有什么好干涉的,这么多年也没在你身边儿,我也没什么干涉的立场。”
他倒是看得清楚。
战南国笑:“换个说法,就你那小朋友的家底,也算门当户对了,这得算我战家占了便宜啊,没什么可反对的。”
战南国什么都知道。
还什么门当户对的……吗。
“成了,自己好好想想啊,别光想着奥运会,单身狗上奥运那不算本事,有了媳妇儿拖家带口的那才是你们年轻人说得势均力敌的爱情呢。抓紧啊。 ”
他调了下车后座的遮阳板:“走了,回见啊儿子,期待你好消息。”
势均力敌的爱情。
不怪战恕总说,老战,懂得还挺多。
战掠手揣着兜站在原地,M国地广人稀,天空大多是时候都还清澈。
他有点想见沈季了,他想。
实际上他们认识得并不久,可他的确喜欢他吧。
或许年轻的感情就是这样,不用很久的时间,只需要心灵的碰撞与契合。
战掠觉得,从他和沈季的默契程度来看,他们之间应该算得上契合的。
再或者,从他们睡在一起的舒适程度看,应该也差不多。
他喜欢他,是从点滴累积起来的,积少成多,就满了,现在大概是要溢出来了。
沈季,游戏技术nice,赤诚热爱,聪明伶俐,三观很正,长得乖乖的样子很对他胃口,性格很可爱,笑起来很可爱,做不上题的样子很可爱,吃糖的样子很可爱,身上的橘子味道很好闻,让自己跟他回家的时候,整个人都泛着温暖的柔光,眼睛里有星星,就像个小天使。
小水滴汇成了一条河,从他心底流过。
粉丝说得对,他们喜欢的Cucumber,是很值得被喜欢的人。
但是有一点战南国没想到。
战掠,需要教,他是真的不知道怎么追人。
可这不是现在的重点。
战掠收拾好行李拍了张照发给沈季——“准备去机场了。”
所以,你可以准备来接我吧。
老战:啥也不是,搞对象都不会
战掠:你会,你会你还离婚
老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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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战南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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