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直至庆祝会结束,楚燃都没有回来。
幻曜似乎并不为楚燃的去向着急,他像是笃定了楚燃的去处似的,在园庭中畅游得如同入水的鱼,与诸多前来赴宴的作家编剧谈天说地。
他这副不以为意的态度,让北纬更加笃定,此人必然是个杀千刀的渣男。奈何她虽然已经知道了幻曜的身份,但并不清楚个中原委,说不准楚燃与幻曜之间发生过什么事,只能暗暗在心中为自己喜欢的作家担心。
无奈之下,北纬只得先和铃铃响以及Butlast互通情报。
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一番通底后,三人这才发现原来楚燃和池俊为居然认识,但双方似乎并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与笔名——当然,池俊为现在倒是知道,楚燃就是怜雪了。
他浑浑噩噩,实在是接受不了这般冲击性的事实,整个人都神游天外,完全感知不到外界的一切动静。
他越想越觉得羞耻难当——自己都在楚燃面前做了多少蠢事啊!
一边在网上向怜雪撒娇卖萌,一边又在线下同楚燃腻腻歪歪,还在心爱老师的房间门口跟人恬不知耻地夸赞了楚燃大半夜——!
一想到这些,池俊为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原来是个脸皮这么薄的人。
而且、而且!如果楚燃就是怜雪的话,那他以后该怎么面对楚燃?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一直以为怜雪是位温柔女性的池俊为,其实是有那么点子梦男倾向的。
在他看来,怜雪不仅写作风格细腻,人也温柔亲切。就算他如此唐突且冒犯地请求对方教自己写作的技巧,怜雪也言无不知、知无不言,简直就是他理想中的恋爱对象。
但是——但是!
怜雪怎么会是男人?
池俊为浑浑噩噩、食不甘味。
可惜眼下的情况由不得池俊为魂不守舍。
连一刻都没有为怜雪就是楚燃的事实苦恼,立刻涌入池俊为脑海中的是——楚燃去了哪里?
他试图去质问幻曜,可又不知道该以什么身份去进行对峙,毕竟他充其量只是楚燃的一位邻居、一位书粉罢了。
……更何况,就算他去质询,幻曜也断然不可能如实奉告。
池俊为试图给聊天软件上的“怜雪”拨打语音通话,然而却没人应答。
无奈之下,他又求助似乎认识楚燃的北纬,请求对方告知自己楚燃的联系方式——池俊为这时候才觉察,自己居然没有楚燃的电话号码。
似乎一直以来都是他在依赖楚燃,有关对方的一切,他都知之甚少。
这样的发现令池俊为心里莫名堵得慌。
然而……
楚燃的电话始终无人接听。
打不通楚燃的电话,北纬又试图联系游隼,然而游隼方面也没有回应——听去隐泉那里递送贺礼的作家说,游隼这货居然和隐泉聊嗨喝酒去了,这会儿正醉得不省人事。
好在,正当几人在园庭的一间休息室内找到昏睡的游隼,急如热锅蚂蚁的北纬企图怂恿Butlast和灭迹,将不省人事的游隼抬去医院物理醒酒时,烂人编辑的电话突然响了。
打来电话的人,是楚旌。
“喂,隼哥,你们怎么去吃席都不带我,”楚旌似乎才刚睡醒,正一个劲地抱怨着,“我给我哥打电话他也没接,你们是在哪里吃饭,我能去蹭饭不?”
听到楚旌的所言,池俊为立即反应过来,打电话的人应该是他曾经在楚燃那里见过的、对方那穿着朋克的弟弟。
他开了免提,连忙道:“这边出了点事……你哥现在情绪好像不太稳定,有什么地方是他可能去的么?”
“你谁啊?”楚旌纳闷。
池俊为一时失语。
好在北纬倒是也认识楚旌:“咦?是小旌吗?”
她连忙把在园庭里发生的事简短地向楚旌阐明。
听到幻曜这个名字,楚旌绷不住了。
“我草啊,怎么让我哥碰到那个烂人了,”楚旌破口大骂,“可恶,你们在哪个地方吃席啊?不行,我忍不了,高低得过来把这B人打一顿!或者你们赶紧把隼哥弄醒,让隼哥揍他!”他隼哥虽然在线上打架不行,但在线下打架很行!
“现在不是揍人的时候,”北纬打断他,“快给我们说一下,你哥可能会去什么地方?他现在电话也打不通,我们很担心!”
楚旌连忙报了个地址,又道:“他应该只会去那里——我马上过去找他。”
“那就好,你快去吧,我会把隼哥弄醒,让他去揍人的,”北纬长舒了一口气,转头看向池俊为,试图安慰同样为“朋友”担心的青年,“有小旌看着,怜雪老师应该不会有事,我们还是先把隼哥抬到医——”
她话还没说完呢,便震惊地发现池俊为居然已经没影了。
怎么这些作家一个两个都是赛跑高手啊!
“人呢!”北纬看向铃铃响。
铃铃响也纳闷:“狼骑将刚才不是还在么?。”
Butlast推了推眼镜,把手搭在了灭迹的肩膀上:“他说他去找怜雪老师了,是吧,灭迹?”
灭迹脸都绿了:“我草!昨晚上被狼哥睡的那个男的,是、是怜雪老师!?”
北纬:“……”这人网速怎么比座机还慢。
·
夕阳暮霭。
楚燃坐在图书馆角落的书桌前,他垂着眼,凝视着面前的一本散文集。
——《怜雪》。
这是一本出版于二十余年前的古旧书籍,其封皮早已泛黄,看上去极有历史感——这是楚燃的父亲写作的散文选,他的笔名也来自于此。
用手指轻轻抚摸书面,楚燃的心中犹如一团乱麻。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居然还能有再次碰到幻曜的一天。
一但脑中浮现其那个男人的身影,楚燃就只觉胸腔内有股无法发泄的嫌恶——然而比起对幻曜的厌烦,楚燃更憎恨的,还是他的软弱。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幻曜曾经是这么评价他的。
倘若他不是楚燃、不是怜雪、不是父亲的儿子——
楚燃握紧了手,抚在散文集封面上的指尖也不由自己地加重了力度。
他觉得心底里好像有个声音在不断地呼唤他、蛊惑他,让他撕碎父亲的影子。
忽然。
一只手,覆在了楚燃的手腕上。
楚燃微愣。
“你原来在这里,”他听到了一个既陌生,又熟悉的声音,“你弟说你应该是在市里的图书馆,我就到处找你——这市区里怎么好几家图书馆啊!我找了快一整天,累死了。”
是池俊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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