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李密手提花灯站立在一旁,瞧着姚尚书深深弯下的腰眼里闪过寒光。
不知好歹的东西,孤乃未来新帝,瞧上你姚家女儿,是你姚家三世修来的福气,你这老东西竟然敢推脱。
姚尚书只敢盯着自己的鞋尖,心里千转百回,刚刚夫人说徐皇后会帮自己家推掉太子侧妃之位,未曾说自家女儿名花有主啊。
现在大公主在大庭广众之下明晃晃的说出来了,莫不是徐皇后有何安排?
徐皇后看着自己女儿弯弯的眼角,便知女儿心中有主意,便顺着李禅的话问了一句。
“哦?本宫未曾听说姚家大小姐许配了人家?”
“母后,这人的父亲正在外戌边,待他父亲回京便要向姚尚书行文定之礼。”
李禅身量比在场的文官都要高,站在这一众粉黛中,当真如鹤立鸡群。
且大公主惯来不爱参言是非,难得出声为姚芷兰申辩几句。
众人心中都在思量,姚家这是要拒了太子侧妃上大公主的船吗?
可这大公主未来问鼎是绝无可能的,这姚家不知是做何想?
林贵妃见徐皇后母女三两句便要把姚芷兰摘出来。
户部管天下钱粮,姚家更是京城大家,若太子得姚家相助,更是如虎添翼。
林贵妃舍不得这到手的鸭子,对着太子使眼色。
却见太子脸若冰霜,唇抿得死紧:“未曾想姚大小姐已名花有主,到底是孤唐突了。也罢。”
太子说着便将手中的花灯递于太傅之女陆嫣然。
林贵妃自觉丢了脸面,看太子已将花灯递出,暗恨了太子一瞬,傻儿子。
“不知道姚大小姐未来夫婿是哪一家,趁此良辰美景,若是能得皇后娘娘赐婚,想必以后定是夫妻恩爱美满。”
众人心知林贵妃这追根究底的竟是要连同姚芷兰未来的夫家一起怪罪。
既然连皇家的儿媳都不愿意做,我便要看看这满朝文武重臣家谁敢摘走你姚芷兰这朵花。
姚尚书夫妻倆人冷汗淋漓,林贵妃此话一出便封死了姚芷兰嫁入世家的路,以后这嫡女怕是要低嫁了。
若只是低嫁姚尚书也不怕,只是现下该去哪里给芷兰寻一个夫婿来。
这满朝大臣岂会为了他一个户部尚书开罪皇家。
这不是把姚家放于火上烤。
“贵妃所言甚是,要说这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这便让人前来拜见。”
大公主伸手一招,高贺一声:“来人。”
林贵妃左右一看并无人出列,正欲取笑大公主打着公主的名头欲强征世家公子来演戏时,人后让开一道缝隙。
一金甲小将走上前来,跪在皇后面前。
“微臣羽林右卫知事贺谨行叩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小将砰砰砰实实在在的给徐皇后磕了头。
林贵妃、太子都不认得此人,八品小官,这大内多如牛毛。
徐皇后瞧了李禅一眼,李禅点点头,又见姚芷兰面色自这小郎君出来之时便隐隐放松。
只那姚夫人捏着手帕,咬着唇欲言又止。
“抬起头来。可是你欲求娶姚大小姐?”
“正是微臣。微臣心悦姚大小姐久矣,万望能娶姚大小姐为妻。”
姚芷兰自贺谨行抬起头后便低下了头,待听得小郎君的话语,到底没忍住滴滴清泪低落下来。
此间皆是朝中重臣,未曾听闻过贺谨行的名头。
但见这儿郎腰板挺直,神色坚定,便是面对林贵妃及当朝太子之势也不卑不亢。
敢在此时前来承认欲娶姚芷兰,徐皇后寻这人确实是胆色非常。
林贵妃见是一八品小儿,当真是微寒之家。
堂堂二品大员嫡女,不做她的儿媳妇,嫁于八品小官。
甚好,这姚芷兰往后是万不能翻身了。
太子扫过堂下之人的金甲。
这姚芷兰也是个蠢笨妇人,罢了罢了,如此蠢妇便配一个八品小官便是。
“这贺小将当真是一表人才,配姚大小姐真是天作之合。”
贺谨行此人相貌随其父贺庆武,面相忠厚,真真是相貌平平。
林贵妃说此子一表人才,众人心知此言是反讽。
“趁此喜乐之际,臣妾恭请皇后娘娘给姚大小姐赐婚。”
林贵妃扫过一直低着头的姚芷兰,心道便是你姚芷兰后悔也无用了。
“善。”
待徐皇后赐婚给姚芷兰和贺谨行后,气氛又渐渐热闹起来,仿佛这场闹剧不曾发生。
不管林贵妃与太子作何想,徐皇后三言两语便将姚尚书这个助力从太子身边拨开了。
林贵妃与太子脸上更是得意之色尽显。
除了林贵妃的亲哥林国忠及当事人姚平外,其余四位尚书都是面色沉沉。
徐皇后果然手段非常,若大公主为男儿身,这林贵妃母子根本不够看。
姚尚书心里惊涛骇浪涌起,别人可能不知,他却清楚的知道贺谨行之父乃是大公主帐下专伺斥候的贺庆武。
这人被兵部派去西南剿匪了。
这白送了一个户部侍郎之位不说,真真是跟大公主绑在一条船上了。
待宴毕,大公主的马车驶出宫门,车架上福禄见大公主面带三分笑意便道:“大公主,今儿您帮贺郎君达成心愿,不知贺郎君要怎么谢你才是哟。”
李禅摸了一颗豆子丢进嘴里,也不回福禄的话只说了一句:“福禄,你今儿炒的豆子甚是好味。明儿再给本宫炒一袋子。”
福禄一连叠声的应是,瞧着大公主这心情不错,晚上咱家回去再找寿喜喝一杯去。
且不管姚尚书府上作何反应,这皇后娘娘亲赐的婚,也容不得姚尚书抵赖。
姚府也只能按部就班的准备嫁女事宜。
第二日奉帝听闻侧妃由姚芷兰换成了太傅之女陆嫣然,又见太子面上无甚波澜。
奉帝到底觉着是太子亲自挑选的,若太子觉得可心便可,况且一侧妃之位不算大事。
自确定太子妃的人选后,礼部便着手太子大婚的一应事务,钦天监也在加紧挑选良辰吉日。
日子进入腊月,这天夜里陛下正歇在钟粹宫舒妃这里。
奉帝刚洗漱完,正欲起身往床榻走去,突觉一阵天旋地转竟是晕了过去。
惹得钟粹宫惊慌不已。
德全公公这边去请太医,又派了自己的干儿子昌盛公公去请徐皇后来主持大局。
太医院院判正在暖房打盹,听得奉帝昏迷,吓得跳将起来,连官帽也不曾戴,提上药箱便跟着德全往钟粹宫奔去。
一时间钟粹宫是兵荒马乱,舒妃哭得不能自己,直等在钟粹宫门口伸着脖子等徐皇后。
待一看见徐皇后的步撵竟是扑了上去,抓着徐皇后的袖子声泪俱下:“皇后娘娘,您快去瞧一瞧陛下吧。”
徐皇后扶起舒妃,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先莫要再嚎哭:“舒妃妹妹莫担心,随本宫进去瞧一瞧先。”
徐皇后出自军中,自带统领千军万马的气势,舒妃一见她,便如有了主心骨一般。
舒妃见徐皇后脸上镇定,又想起自己竟然慌乱如三岁孩童,深觉羞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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