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霍庄头说完,那边守着他娘的霍青行已是暴跳如雷,顾不得什么无礼,咬牙切齿的说:“霍二,你狼心狗肺,你诓骗我去你家吃芙蓉糕,再用我来诓骗我娘,竟想强我娘,我呸,你枉为人。”
霍青行连珠似炮的朝那霍庄头叫骂,说得没头没尾的。
恰时,暗卫领了医女到来,那医女朝大公主行礼后给妇人诊治起来,少倾却见那医女摇了摇头。
给大公主复命:“禀大公主,这妇人已无脉搏鼻息,臣诊之这妇人手脚温热,应是刚刚气绝。”
大公主眉头微皱,让医女退下。
再问这霍庄头:“你刚说,这妇人有一奸夫,此子乃这妇人于奸夫所生,这奸夫是何人?传上来。”
那霍庄头跪在地上,头垂在胸口,看不见神色,却是声音传来:“那奸夫乃一云游人士,是几年前路过此地时,这□□见那奸夫相貌俊秀,才起的淫心,现下却是不知该何处去寻。”
大公主端起四方桌上的茶碗慢慢的呷了一口,缓缓道来:“此地乃是皇庄,几年前便是□□皇爷时。来人,将这皇庄的庄头皆招来。”
霍庄头不知这大公主招皇庄所有的庄头来是谓何,只得静静的等着。
霍青行听那医女说自己的娘已经气绝时,紧紧的抱着自己娘亲的躯体,却不见这小儿痛哭,只拿一双淬毒的眼睛盯着霍庄头,口中念念有词:“霍二,我定要你血债血偿。”
那龇牙咧嘴的样子,活像要吃人的狼,可这狼还只是个狼崽子。
大公主心想这小儿年级小小,骨头倒是真的硬。
这一路来硬是一滴眼泪没掉。
福禄公公见大公主又朝那小儿那撇了一眼。
大公主哟,你这看了三眼了。
少倾,这处皇庄共计五位庄头,剩下的四位全部到场。
四人跪在大公主面前,惴惴不安,不知道大公主传唤来有何事。
大公主问这四人这四年可有面容俊秀之人到过皇庄。
四人仔细回想后,皆道没有。
大公主又问这四位庄头,这霍大的容貌,四人细细的给大公主形容后,大公主将霍青行招过来,让这四位庄头辨认,这孩子面容与这霍大是否全无一致?
四位庄头细细辨认后,还是其中一位庄头乃是霍家故交,曾听闻霍家老太太说过,霍家儿郎身上皆有一块红印,无拘于在腋下或腰后,那红印却是如饼印一般父传子,子传孙。
待听到那庄头说至此处,那跪着的霍庄头额上已渗出细细密密的汗。
大公主听到此处一挑眉:“福禄,可听见了?”
福禄公公弯着腰来到大公主面前:“大公主,您瞧好吧,老奴这就去验明正身。”
福禄招了两个黑甲卫,将霍庄头按在地上,扒掉了霍庄头的衣衫,这衣衫还未退至腰下,在霍庄头左臂上便发现了一块筷子头大小的红印。
那边的霍青行,见霍二的红印露了出来,他轻轻放下娘亲,站了起来:“我的红印在这里。”
那小儿自己脱掉自己的外衫,腰后一个红印似一滴血,明晃晃的印在腰窝里。
那小儿将红印凑近大公主眼前。
大公主见那小儿上前,问霍青行:“你父在镇北军中何队?是何官职?”
那小儿高昂着头颅,在灯光下,大公主才看清这小儿容貌,剑眉星目,鼻若悬胆,端的是个好相貌。
“我父在镇北军骁骑营,任队正。”
这小儿神情内的骄傲,倒似他父是骁骑营的将军一样。
大公主听他父乃一个队正,想起上一次骁骑营确实有记有队正阵亡,想来许是这孩子的父亲罢。
今日既然遇见了镇北军的军属,也是天意。
她这镇北军的中军之将,定是要管上一管的。
后面也无需大公主多审,黑甲军只将这霍庄头按在凳子上打上几棍子,这庄头便招了。
原是这庄头贪图寡嫂美貌,欲行不轨,奈何寡嫂抵死不从,这庄头失手将人掐死了,又刚好被这侄子给知晓了,便只好斩草除根,想着这侄儿才五岁,就诬陷这小儿是寡嫂与他人通奸所生。
兄长已逝,寡嫂又去了,这小小孩童还不任由自己拿捏。
这厢出了结果,门外站着的佃户才敢小声说晚娘勤勤恳恳,对霍大死心塌地,怎么会看人面容俊秀就与人通奸。
霍青行只管抱着自己娘亲那逐渐冰冷的身躯,将娘亲脸上的灰尘细细的擦干净,又将娘亲的头发别在耳后,他知道自己娘亲最是爱干净,要是娘亲还活着,这灰尘沾染到她脸上,娘指定又要难受了。
审完后,大公主破例问了霍青行,这霍华要怎么处理?
霍青行咬牙切齿的盯着霍庄头道:“我要他死,给我娘偿命。”
大公主挥手让黑甲卫将霍庄头拖了下去。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去,围着的人也慢慢散去,大公主见霍青行一遍又一遍的试着将自己娘亲背起来,奈何自己太过幼小,确实背不动。
霍青行慢慢的将自己娘亲放平后,走到大公主面前,朝大公主结结实实的磕了一个头:“多谢大公主帮我报仇。”
大公主看着这小儿的一双黑眼,也不说话,等着这孩子开口。
果然,霍青行的脸上闪过挣扎,见这小孩儿捏紧了自己的衣角,下定了决心般开口:“请大公主让一个黑甲卫帮我送一下我娘回我家。”
大公主盯着霍青行的眼睛开口:“本宫已经帮你报仇了,至于你娘收尸,你该找你的宗族。”
霍青行端端正正的跪在下面,脸上的表情泫然若泣,红了眼眶:“大公主,我已经,没有亲人了。”
孩童声音清脆,双手绞着衣角,跪在椅前,娘亲的尸首还在一旁,爹爹战死,二叔又是个禽兽不如的东西,这孩子真真的六亲断绝,天地悠悠,自此就独身一人了。
大公主身后的福禄公公有些不忍了,但是到底还是守着规矩,只站在大公主身后不动。
大公主看了眼孩童板正的跪姿,想着这孩子的表情倒是要哭了,可那身体还这样端正,哪像是摇摇欲坠的样子,这孩子只怕是个宁折不屈的性子。
也罢,到底是镇北军士的遗孀,大公主吩咐福禄公公帮这孩子办了他娘亲的身后事。
福禄公公招来随从,安排下去。
又从袖笼里拿出一个精致的袋子,掏出一快小小的点心,递给大公主:“大公主,只能吃一块啊。一会儿您可要好好吃饭。”
大公主接过福禄手上的那个糕团,笑开来,灯光下那高高在上的大公主,似乎染上了些许人间气息,似活了过来。
霍青行的腹内也响如雷鸣,这小儿凶时如狼,狠时如豺,却在肚饿之时红了耳尖。
但见这小儿慢慢的低下了一直昂着的头。
大公主已回转前厅去,福禄公公犹豫了一下,将手中的食袋递给霍青行:“小子,你垫垫肚子吧。”
霍青行接袋子,朝大公主离开的地方再磕了个头,才跟着帮他收敛娘亲尸身的人回去。
黑夜的小路,四周树影憧憧,被夜风吹得沙沙作响
拉板车的马儿都乖觉,一路无声。
万籁俱静,这天地之间只有自己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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