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司马带领大军回得京城时,已是雨水时节,比之苦寒北地,京城依然是桃红柳绿,民众已然换上了春衫。
大军进城,京师百姓也是夹道相迎。
京师民众,较之北地富庶非常,这不大军进城那俊俏的军士已被兜头的手绢、香囊砸晕过去。
京师的小娘子们可是热热烈烈的,前有姚大小姐慧眼识夫。
现有“大司马”严选,这哪是臭当兵的啊,这分明是行走的军功,活着的官职啊。
除了三品大员的闺秀外,其他京官皆是默许家中女眷去迎接凯旋的大军。
古人榜下捉婿,现人城门选夫,若真有那天赐的良机,选得大司马麾下的将士,那也算是靠上了大司马这颗大树啊。
便是那琅邪王家的小小姐也拉着自己的三哥来看大军凯旋。
王家的小小姐看腻了哥哥们的状元游街,这真真铁血搏杀的将士们凯旋还是头一次见。
但见一身玄甲的大司马手握僵绳,端坐马鞍之上,胯下战马神俊非常,大司马高鼻深目,端的是英姿勃发啊。
王家小小姐,咬着手绢,看着大司马打马走过,这大司马怎么就生就了个女儿身呢。
大司马还未走出十步开外,一茶楼斜开着的窗户内丢出一枚香囊,直直的朝大司马的盔甲袭去。
秦义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将那一枚香囊拍落在地。
一抬头,却见二楼上一位娇俏的粉衫女子,气鼓鼓的一张脸:“干什么拍落我丢给大司马的香囊?”
此女子的一番话似是惊醒了长街上的一众女子,本就蠢蠢欲动的芳心,似得了人鼓舞。
王家的小小姐眼睛一下变亮了起来,左右寻了一下兄妹俩身上都没有香囊。
王小雅看了看手里的手绢,团吧团吧也一股脑的朝大司马扔去。
一时间,大司马被各路香风袭击。
这一路上有男有女有手绢有香囊有荷包,还有那胆大包天的喊着:“大司马,您缺牵马坠蹬的小子吗?”
李禅恍若未闻,连眼睛也没有斜一下,但那飘落在自己身上的手绢、荷包李禅也未将其挥下。
城门进来的这小一里路,顾放和秦不悔走在一起。
那秦不悔本就是京城人士,一双眼睛在人群里骨碌碌的找着。
有那俊俏的小娘子丢来手绢,那秦不悔也一脸得意的接住。
秦不悔在马上扭来扭去,左顾右盼,顾放冷着一张脸说他:“秦二,你小心掉下马去。”
顾放一脸严肃,一路上只零星收到几个手绢,也被他不耐烦的挥开。
秦二眼见长街到头,还频频回头看,也顾不上跟顾放呛声。
只嘴巴里叨叨着:“咦?不对啊,我眼神这么好,不会没看见吧。”
大司马回了京,带人入了各大营,便回了公主府,待梳洗后第二日上朝。
公主府的长吏顾思行已早早等在府门口。
顾思行跟着李禅起起落落,一路从建府至今,似那沉默的影子一般,只定定的站在大长公主的身后。
入了府门,福禄过来接了李禅的大氅、马鞭、刀剑等物。
李禅入了后堂,换了身轻便的衣服便到堂前坐定。
顾思行带着公主府内的各个管事、嬷嬷、掌事丫鬟给李禅请安。
这一日李禅料理内务,待得晚间才吩咐福禄和寿喜将她给太后准备的礼物清点一番,明日上朝后,由福禄和寿喜先行送去慈宁宫。
李禅一夜无梦,第二日着绛佩朝服入宫觐见。
晨钟暮鼓,一轮红日自天边跳脱出来,三月里,春正浓。
在这计入大兴朝史册内的大胜面前,朝堂上下皆是春风一片。
今日朝会,只论这场胜利。
论功行赏,赏。
朝廷上下无异议。
抚慰伤亡,抚。
朝廷上下也无异议。
教化胡人,准。
朝廷上下更是赞同。
李端更是借着这场史无前例的大胜,减免赋税三层、大赦天下。
当天宫内大设宴席,犒劳诸军将领。
这一日,开开心心,君臣同饮至天黑。
李禅尽兴而归,诸军将领得了封赏。
皇帝又特赐了一旬休沐,已欢天喜地的回家去了。
李禅回来又是沐浴梳洗,备了公主服饰待第二日要去慈宁宫看徐太后。
李禅来到徐太后宫中时,只见舒太妃与徐太后拿着画轴评头论足。
但见大堂上左右各堆着一堆画轴,李禅还道是果然还得是皇帝选妃。
徐太后见李禅准备请安,只一把拉住她:“做甚在你娘面前搞那一套虚礼。来来来,快看看这些个青年才俊。”
舒太妃变戏法似的自背后抱出一捆卷轴道:“公主殿下,您快来瞧瞧,这些个都是我和太后娘娘仔细挑选出来的。”
李禅一转头就被舒太妃给按在椅子上,一张画轴在她面前铺开。
李禅被舒太妃和太后一上午弄得晕头转向,看画轴看得快要晕过去。
随着画轴见底,徐太后的脸色也越来越黑。
徐太后与舒太妃对望一眼,徐太后咬牙道:“贞贞我儿,若是这些青年才俊入你得你的眼,那便,那便瞧瞧这些个大家闺秀。”
徐太后已听闻大司马得胜还朝,在京师的大街上被人当众扔手绢的事情。
李禅眼看要至双十年华,怎的这情窍还是不开。
徐太后在李禅这个年纪,李禅都已经能翻身上马了。
早些年被那死鬼先帝给下脸面,寻一门良婿确实是难,高不成低不就。
前几年接连着打仗,国难面前儿女情长真真是不够看。
现在先帝死得不能再死了,仗也打赢了,怎么的,当朝大长公主还一个看上的人都没有?
到了下朝的时候,李端实在按捺不住自己看戏的心情,直奔慈宁宫。
禅姐选的夫婿啊,到底得是何人?
李端刚迈入慈宁宫,便察觉宫内气氛凝重。
大司马的眼角余光早就捕捉到了那明黄龙袍的一角。
眨眼间,李端还没有看清李禅的动作,就被李禅抓到了徐太后面前。
“娘亲,端弟的妃呢?他不是一直说要选妃的。”
李禅被徐太后和舒太妃念得喘不过气来,刚好抓了李端来顶缸。
徐太后端着一张脸道:“哎呀,皇帝来得正好,这右边的选秀画像想必你都看过了吧。选谁啊?”
李端被徐太后这样直白的问题给难住了,一时间实在没有答案回答。
姐弟俩就被罚坐慈宁宫。
无论徐太后如何软硬兼施,都撬不开姐弟俩的嘴,被气得胸口疼,让这俩姐弟赶紧滚。
姐弟俩前脚刚出慈宁宫,后脚徐太后就宣了福禄和寿喜进宫。
且说福禄和寿喜在太后那蛐蛐了一下午。
李禅和李端抹了抹头上的虚汗,及其默契的朝御书房走去,李禅私底下想找皇帝商议一下教化胡人的费用问题。
却说徐太后问福禄和寿喜差不多时,便听见宫人来报:“启禀太后,湖广总督夫人求见。”
湖广总督夫人张氏,乃是当朝三品诰命夫人,适才随夫调任回京。
在嫁给其夫易广为之前,乃是徐太后的手帕交,当初易广为在前朝因其夫人与徐太后交好的缘故,一直被先帝打压。
现如今凭政绩调任京城,特来慈宁宫拜见徐太后。
徐太后宣了张氏进殿,陪同张氏前来的是其小女易不问,还有牵在手上的小孙孙易立春。
徐太后与张氏聊得颇为投机,易不问真真人如其名,只默默地陪在一旁,张氏打趣道:“三棒子打不出个屁。”
徐太后哈哈笑道:“贞贞也是如此。”
反而是其孙易立春,小小年纪颇会讨人欢心,一会子端茶,一会子给俩奶奶剥橘子....忙得团团转。
易立春自来熟的趴在徐太后膝头,托着自己肥嘟嘟的脸蛋子,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听着徐太后讲话。
惹得徐太后喜爱不已,顺手脱下自己项上的八宝项圈,戴在了小人儿的脖子上。
易立春托着亮闪闪的项圈拍徐太后马屁:“太后奶奶的项圈好好看,好香啊。”
待到出宫之时,徐太后直拉着张氏说:“日后常带立春来宫里玩。”
易不问随着娘亲和侄子朝宫门外走去,在转角处便遇见了李禅和李端。
张氏是见过皇帝和大司马的,马上便跪下给俩人行礼。
只易不问刚刚进京,虽不识得皇帝,可这宫中谁敢穿龙袍到处走,想必一定是皇帝。
只那大长公主真真是玉树临风,便是着公主服,也是华贵非常,一派潇洒。
易不问是常年不爱说话的性子,修的是闭口禅,待皇帝问一句才答一句。
皇帝只是看这几人自慈宁宫方向而来,才问了几句,便放几人出宫了。
再怎么样,李禅也要到太后宫中用了夕食才回宫。
席上太后阴阳怪气的说羡慕张氏的孙孙都会撒娇了,她跟张氏同岁的人,现在连个蛋都看不见。
李禅吃着羊肉不吭声,李端端着羊汤不答话。
徐太后看着俩哑巴气得心窝子疼,到底没舍得拿李禅开刀,只盯着皇帝:“皇帝你说,这次选妃选谁?若是每个准话,哀家便下懿旨先选四妃并八位夫人。”
李端一看徐太后动了真格的,可又实在没有人选,突然灵机一动,想到那一句话也不多说的女子:“娘亲莫急,若定要选出一人,那便易不问吧。”
哦豁,太后傻眼,哀家的好大儿,易不问没在选秀名册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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