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月亮比往常更为明亮,开着的窗子,清冷的月光。
房中未曾点灯,千裔清却觉得眼前这少年的眉目清晰依旧。
预料中的拒绝没有到来,容怀瑕没说话,却也没答应她。
“殿下不说话......我就当你是默认了?”
那她可就真亲了!
左不过是被拖着脖子丢开,她脸皮厚,经历过一次也就不觉得丢人了。
把心一横,闭着眼睛迎了上去。
夜风微凉,她的唇瓣也凉,唯有他怀抱他的唇是温温热热的,让人不由自主靠近,想更贴这份温暖。
带着淡淡酒香的呼吸从唇间溢出,不知是不是酒精作祟的缘故,容怀瑕竟是没推开她,任由她胡闹。
千裔清壮着胆子启唇,舌尖划过他干涩的嘴唇,贝齿轻轻咬上他下唇试探。
她其实并没什么经验,但她在流月坊早已司空见惯,那些姑娘嫖客们在坊中从不避讳,更为大胆的举动也是多不胜数。
这么一对比,她还算拘谨的。
在他唇上厮磨了几下,容怀瑕还是没给出半点反应。
虽然见过男女欢好之景,却着实没见过如何对个木头桩子侍弄,于是她只得放弃,微微撤开身子。
“殿下喜欢我。”
容怀瑕看着她,目光沉沉融于夜色。
他缓缓开口,声音有些喑哑:“我什么时候说过?”
千裔清扬眉笑得明媚:“殿下没推开我,难道不是因为喜欢我?”
这话不提还好,一出口,容怀瑕倒像是反应过来一样扯上她胳膊,把怀中美人一下拉开腿上,容怀瑕顺势起身,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背过身对着她,自顾自的抚平衣裳的褶皱。
他的动作很快,转眼又恢复成衣袂翩翩的模样。
“不必羡慕旁人,下次我带上你便是。”
撂下句没头没尾的话,容怀瑕大步离开,一步也没再回头。
千裔清站在房里反应了好一会儿,突然轻笑出声。
还说不喜欢?分明就是动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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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霜序居已住了半月时间,这几日,千裔清也旁敲侧击的询问过有关他和祝音的婚事进展,也询问过永光帝对此事作何意见。
容怀瑕只说皇上并未打消这个念头,并且破天荒的对他态度缓和起来。然而想以父子亲情打动这位九皇子显然为时已晚。
容怀瑕不为所动,给他的只有拒绝。
从未表露过父爱的永光帝也不好意思逼他就范,这事只得一再搁置。
三月二十四。
这天是太子邀众皇子一同去画山围场狩猎的日子。
画山围场在皇城最北,周遭重山叠叠景色如画,因此得画山之名。
千裔清总算和祝音见上了面,两人扮着一见如故的角色,演的十分投入。
其实也并非全然在演,她们二人许久未见,好不容易见着了,还真激动的险些落泪,颇有种苦尽甘来的感觉。
佑王带来的域外宝骏共六匹,加之太子特意从御马苑牵来的两匹,总共八匹,皆是上等。
宝马已提前送至,佑王却不见踪影,兄弟三人便先是围着马匹寒暄起来。
漫山草莽斜斜的迎着风打摆子,绿地之中点点紫红色的野花点缀分外好看,掀起一阵奇异的花香。
侍卫在狩猎范围外置好了休憩所在,太子宫中跟来的侍女们也在一旁端茶倒水尽心侍候,千裔清和祝音对马术和狩猎皆是插不上什么话,便在一边旁观休息,尝尝茶点。
祝音的心情已经平复下来,她捧着花茶喝了一大口,在山上沾染的凉意才算驱散了五六分。
“来的路上听玉衡哥哥说,待会儿江尚书家的小姐也要过来呢!”
千裔清向来不问容怀瑕朝堂之事,对这姓江的自然也不了解:“哪个江尚书?”
“兵部尚书江渝呀!对了——”祝音捂着嘴凑近,小声道,“他女儿名唤江依斐,也就是未来的太子妃!”
“太子要娶亲了?怎么从没听说过?”千裔清一愣,忍不住远远看了一眼身着便服却掩饰不住一身贵气的男人。
他与璟王和容怀瑕不同,从头到脚皆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那对好看的桃花眼只需看上一眼,便让人忍不住对他所言信服。
“既然都是未来的太子妃了,江小姐为什么不和太子一起来?”
祝音伸着脑袋仍是捂嘴小声,生怕身边不远处的宫女听到她在议论太子。
“听说太子和江依斐从小就认识,太子很久以前就喜欢她,但是江尚书家教特别严苛不让她们私下往来,要不是册封之事敲定,这俩人不知道还要耽误多久呢!”
原来是青梅竹马,这太子倒是一往情深。
千裔清不由得对这位太子高看一眼,再看向他,忍不住目光中多出几分赞赏。
约莫又过了一柱香的时间,传闻中的江依斐没有见着,佑王却是终于现身了。
佑王容泽在兄弟中排行第七,比容怀瑕稍长两年,与千裔清同岁。
在朝的五位皇子,只有这位佑王她还未见过。先前在相府听说过,这位佑王不学无术、胸无大志,是个闲散王爷,但他最擅长讨皇帝欢心,尤其喜欢稀奇古怪的玩意儿,还有收集各种奇珍异宝。
这些上等马便是例子。
姗姗来迟,连太子都要屈尊等他,如此不注重礼数倒也算是应了他的人设。
还未看清人脸,华服上的金线迎着阳光先晃了她眼睛,这排场比之太子也不遑多让,忒张扬了。
“各位皇兄早啊!”
“不早了,是你来得晚。”
“二皇兄莫怪,昨夜贪杯,今早起的晚了些。”
千裔清听着这话嗤之以鼻,忍不住吐槽:“说是莫怪,面上倒是半分歉意也没有。”
“就是!连太子都要等他,佑王也太没礼貌了。”祝音也附和道。
刚闲谈两句,远处的佑王却先注意到了交椅上的两道丽影。
他快步走来,俊逸的脸上挂着一抹轻挑,眼睛直直的落在千裔清身上。
“你是哪家的小姐,本王怎么从未见过?”
两人只好起身,恭敬的行礼。
千裔清敷衍回应:“见过佑王,我叫千裔清。”
璟王说道:“千千是九弟带来的,前些日子你不在皇都,自然也没见过。”
“九弟府上的?当真?”
佑王一脸惊讶的看了看容怀瑕,不敢相信眼前的佳人竟是来自容怀瑕府中,心中暗道这位美人莫不是眼瞎了!
容怀瑕面色平静如水,鼻间淡淡“嗯”了一声,对这位兄长礼貌回应:“如二哥所言,她的确是我的人。”
这番话在佑王听起来确实刺耳,看似在附和璟王,实则却把璟王所说的话改了一层意思,将二人间的关系又拉近了。
千裔清微微勾起唇角,距计划成功又近了一步。
璟王看着佑王玩味的一笑:“对,是我说的。”
佑王毫不掩饰脸上的惋惜,啧啧直叹道:“可惜!可惜了!”
“七弟说的什么话!九弟抱得佳人,身为皇兄应当为他高兴才对。”太子适时打起圆场。
佑王横了太子一眼:“皇兄这话就不对了,你们几个要么成双成对,要么就是好事将近,只有我还是孤家寡人,叫我怎能不气愤!”他说着,突然看向容怀瑕眨了下眼,“九弟,要不你把她让给我,赶明儿我再送几个好的给你?”
千裔清算是看明白了,几个兄弟看起来和睦,但对容怀瑕最为真心的也不过璟王一个。
哦,还有远赴战场时时被容怀瑕挂在嘴边的武安王。
太子虽面上和气,但对众兄弟皆是一碗水端平,说不上与谁更亲近。佑王则更甚,他根本没把容怀瑕当作兄弟,不过因为同为皇子表面客气罢了,否则也不会指桑骂槐暗指容怀瑕不配,以及劝他拱手让人。
本以为能破天荒的看容怀瑕发一回脾气,怎料这少年微微抿唇,斟酌了片刻却说:“七皇兄若是喜欢,我自然愿意让给你,不过——”他扫了千裔清一眼,接着沉声道,“还需征得千姑娘的同意。”
这是......把问题甩给她了?
不光千裔清,祝音也是感到诧异,更为诧异的当属璟王。
他无论如何没料到容怀瑕会说出这话来,这也......
太没担当了!
千裔清怨恨,狠狠刮了容怀瑕一眼,她深吸口气,好容易压下心中怒火,好脾气的笑了笑,对着佑王说道:“回佑王,我不愿意。”
“为什么?难道我不比他尊贵?”
他当她是什么人?
千裔清皱眉,下意识的想要反唇相讥。
太子忙拦下她的话头:“不是说选马狩猎吗?再耽误下去太阳可要下山了!七弟,你瞧瞧我带来的这两匹宝驹,可比得上你从域外引来的那几匹?”
显然,太子是来打圆场的。
千裔清这话明显不肯给他机会,佑王毕竟心高气傲的,也不想继续丢了面子,只好顺着太子递过的话下了台阶。
这一出闹剧落幕之后,几人之间分明有些微妙的气氛转变。
譬如佑王对容怀瑕越发话中带刺,譬如祝音见二人关系渐冷不知如何劝解,又譬如千裔清带着一脸的不悦再不肯正眼瞧容怀瑕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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