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尸骨无存

周复辙说着扣住那人的下巴吻了上去。

许秋惊讶地睁大眼睛,满脸不可置信,心疼痛地仿佛被撕扯开来。

......

许秋渐渐停止了挣扎,他这条命是主子救的,主子要他做什么,都理所应当。

毕竟,他的喜欢卑贱如蝼蚁,不值一提。

......

暴雨倾盆而至,悬崖下泥泞难行。

一群将士衣衫尽湿,淋着雨在悬崖底下四处寻找。

“搜,找不到关裘的尸首,谁也不许停下来。”周境止眯着眼睛,任凭雨水打在脸上。

“陛下,还是进山洞躲一躲吧。”薛甲撑着伞过来,欲给周境止遮挡。

周境止斜斜地看他一眼,眼神幽暗,直把薛甲看得毛骨悚然。

“陛,陛下......”

“方才若不是你执意要走那险高之地,如何会发生这种事?”

“陛下,都是卑职的错处,卑职只是想着,天气渐渐炎热,若行程过长,关将军的尸骨在途中难以保存完好,想走些近道,不想突降暴雨,山路泥泞难行,才致使将士失手将棺材滑落到崖底,是卑职考虑不周,还请陛下责罚。”

周境止抬头望天,乌云密布,昏暗无光。

薛甲站在原地一脸自责,想要给周境止撑伞,又一脸无措地站在原地不敢上前。

“继续搜,把这座山给我翻过来也要找到。”

“末将遵旨。”

薛甲刚一转身,便迎面碰见朝着他们方向走来的青竹。

薛甲眼眸低垂:“你劝劝陛下,让陛下进去躲雨吧,别跟将士一起搜山了,陛下圣体未愈,怕是吃不消这么淋雨。”

青竹偷偷瞄了一眼几步开外的周境止,缓缓摇了摇头:“没用的,要想陛下宽心,只有找到关将军。”

......

一夜未眠。

众人找了一晚上,大雨也连着下了一夜,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

崖底河水水位猛涨,眼见着势头不对,怕是要引发山洪。

薛甲做足了心理建设,径直朝着周境止走了过去,却还是被那双眸子里浓重的悲伤刺中了。

“陛下,雨势渐大,我们位处崖底,地势较低,若不及时撤离,恐遇水患。”

周境止平静地望向远处,淡道:“继续搜。”

“陛下......”

周境止浑身都湿透了,可依旧弯着腰,在目光所及范围内寻找,对薛甲的声音充耳不闻。

薛甲只得退下。

将士来报了数次,禀报崖底河水水位上涨猛烈,是不是需要准备撤离。

周境止目光平静,对这些禀报的回复永远都是同一句话,继续搜。

快要一天一夜了,滴水未进,粒米未食。

周境止已经感觉不到雨水打在身上的触感了,他已经冰冷得麻木,但关裘一定更冷吧,周境止这般想着继续寻找。

手臂上被划的许多细小伤口在雨水的浸泡下已经开始泛白,渐渐脑袋开始混沌,面前的景物在他眼前摇晃。

一阵眩晕袭来,终是禁受不住昏了过去。

“陛下......”

最后听见的,便是一声惊慌的叫声。

......

“陛下,您醒了?”青竹惊喜地将扁壶递了过去:“快喝点水。”

周境止就这青竹的手浅浅喝了几口。

“找到了吗?”

青竹低垂着眼眸摇了摇头。

周境止听闻便要起身,却一个没站稳又摔倒了下来。

“陛下......”青竹眼角湿润:“您一天一夜没吃过东西了,多少吃一些吧。”

“不必管我。”

周境止说着便扶着墙壁站了起来,青竹立刻上前搀扶。

二人来到洞口外。

眼见水势越来越大,已经漫过了脚踝的位置。

薛甲走了过来:“陛下,雨势越来越大,崖底的河水已经漫过两岸,恳请陛下先行撤离,保重龙体要紧。”

青竹这时候也看向了他,小声唤着:“陛下。”

这雨势,要不了半天,就会引发山洪。

诸位将士还在不眠不休地淋着雨淌着水寻找,脸上都透露着疲态,粮食也即将耗尽。

周境止很清楚,继续找下去,无疑是让这些将士深陷险境,他们也是有妻子父母的,若他们死了,他们的亲人不是跟现在的自己一样吗?

自己已经失去了关裘,但他们还可以回去见自己的亲人。

是啊,关裘,已经死了。

周境止抬头望天,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早已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薄唇亲启:“薛甲听令,全体将士,迅速撤离崖底,不得延误。”

“末将遵命。”

......

周境止回宫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下旨封山。

在找到关裘遗体之前,南鹤山再不许猎户进入,山上居住的村民一概搬离。

五天,十天,一个月过去了......

一无所获。

“陛下,国师大人回来了。”洪公公捏着嗓子道。

“让他进来。”

周境止在院子里的醉翁椅上躺着,依旧闭着双眼。

“陛下。”鹿拾闻缓步走了过来,将一个木匣子敞开双手奉上。

周境止这才睁开眼睛,斜斜瞥了一眼,只见那木匣子中躺着的正是之前从他体内取出的还魂丹。

周境止立刻皱起了眉头:“你没去南域?”

“臣马不停蹄,一路从南域而来,大长老让我把这国宝赠与陛下。”

周境止立刻站了起来,眼眸危险地眯起:“你什么意思?”

“陛下可还记得江殷,那位前储君的属下,大长老云游四方,得知自己当年唯一的儿子死前留下了一个血脉,那人便是江殷。”

“也得知当年江殷和前储君并未身亡,而是被陛下关押在皇城暗牢之中,现以南域之宝还魂丹奉上,恳请陛下将江殷归还南域。”

一双手如风过之势瞬间掐住了鹿拾闻的脖子。

“鹿拾闻,你玩儿我?”周境止手上不断用力,一双眼睛布满血丝:“你知道为了这东西,我付出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吗?”

“陛下......臣,不过侥幸能窥探天机一二,臣并不能预知未来,臣也不过,一介俗人。”

周境止松开了手,忽然大笑了起来,笑得撕心裂肺,笑得肝肠寸断:“好个南域,好个大长老。”

“难道偏偏就待关裘死后才知晓吗?我且问你,他何时云游归来?”

“据臣打探,大长老逼近年关之时便回了南域。”鹿拾闻低着头,不敢看那人。

“既是如此,为何拖到你去归还才说?他究竟在等什么?”

“他当真不是知道江殷伤于我与关裘之手,想给江殷报仇?”

“朕怎么偏偏就不信这些都是巧合呢?”

周境止笑得歪倒在桌子上,忽然目光骤冷:“好啊,既然如此,江殷可以还给他,但待我大萧国力恢复,便是南域破国之时。”

......

周境止撑着脑袋看着窗外,开春了,御花园的花都苏醒过来,但他却留在了那个寒冷的冬季,醒不过来。

“陛下,南鹤山搜寻有新进展。”薛甲走了进来。

周境止迅速转过身来,原本暗淡无光的眼睛里多了一抹色彩:“找到了?”

薛甲将一把佩剑双手呈了上去。

周境止起身摩挲着面前的佩剑,上面还沾染着泥土的气息。

“只有这个吗?”

目光瞬间又黯淡下来。

“卑职无能,这么长时日过去了,林中又多豺狼虎豹,只怕是......”

薛甲低着头,不敢看周境止那双失落的眼睛。

“来人。”

“传旨下去,南鹤山即日起列为禁山,整座山修建为护国大将军的陵墓,山上一草一木,皆为祭品。”

关裘啊,你总要给我留个念想才是。

春去秋来,寒来暑往,四季更替不止。

这世上,却再也没有你了。

于我而言,便只剩冬季。

......

数年后。

比武场上。

刚过弱冠之年的周子兴一身铠甲,眸中透露着从容之色,手起剑落,将对面的将士打得节节败退。

“承让。”周子兴抱拳。

“太子殿下果然身手了的,我等甘拜下风。”

数年的不断习武,使周子兴抽条极快,琥珀似的眼睛越发冷冽,透着一股清冷高贵的气质,不容人靠近,唯有在面对那人时会透露出孩童般的清澈。

周境止轻磕眼帘,玩味一笑,忽然从看台上站了起来,抽出一旁的佩剑走向比武场。

“陛下?”周子兴眨了眨睫毛纤长的双眼。

“确有长进,只是,还欠了些狠劲。”周境止说着握紧了手中的利剑,悠悠地道:“来,过几招。”

周子兴望着眼前那人,乌发如缎,眼眸深邃,散发着慵懒的气息,不由红了脸。

还没缓过神来,却见周境止出剑迅速,直直朝着他刺来。

周子兴提剑格挡,在高强的冲击下被逼退至外围。

二人的脸贴得极近,面前人的呼吸轻轻扫过周子兴的脸颊,周子兴看入了迷,手上也失了力道。

“专心些。”周境止出声提醒。

周子兴恍然清醒过来,三两招从缠斗中脱身,渐渐处于上峰,长剑直入,眼见就要抵住那人的胸口,忽而一个旋身躲避。

周境止轻笑一声,接住了这个破绽,顺势扯住那人以环抱姿态将剑横在了周子兴的脖颈处。

“你心有杂念,出剑不够利落,本是赢局,却故意输给朕,倒是无趣。”

周子兴从未与那人贴得这样近,一时间心跳如鼓。

“陛下,戚公子沏了今年新下来的顾渚紫笋,邀陛下一同品鉴。”那婢女站在场外行礼道。

“知道了,下去吧。”

周境止松开手,将剑扔给侍卫,向着场外走去。

直到周境止已经离开许久了,周子兴还呆愣在原地。

“陛下可真是疼戚公子,要什么给什么,新下来的顾渚紫笋皇后娘娘宫中都还没有呢,就先赏了戚公子了。”

“你懂什么啊,还不是戚公子自己张口讨的,陛下这些年宫中圈养的男宠可不止戚公子一人,少说十七八个也是有的,只是独独这位戚公子最会上赶着讨圣上喜欢。”

“但陛下从未招幸这其中任意一位呀,就真真是摆那儿看着呢,上次有位胆大的主儿主动要侍寝,陛下发了脾气,冷落了那位好长一段时间呢。”

“可不吗,据说,这些男宠无一例外都长得像那位前几年逝世的护国大将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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