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顾季堂谈完话之后,顾青姝没有在家中继续逗留,赶去了公主府。
她才入门,冬梅神神秘秘的拉住了她。
冬梅左右看了看,凑到她耳边轻声道:“殿下今日心情不好,你千万不找招惹“她”。夏雨昨天晚上因为坏了殿下的规矩,已经被殿下赶出府邸了。”
顾青姝很是意外。
公主不是挺看重夏雨的嘛?
“具体什么事你就别问了,总之今天你少说话。”冬梅说完,瞅见吴琦从不远处的游廊而来,立即站直了身子,拉了拉顾青姝的衣袖。
顾青姝转过身,看到吴琦仍然是平日里的模样,心想事情应该也不大。
“吴公公。”
顾青姝服了服身。
吴琦瞪了眼冬梅,视线转向顾青姝。
顾青姝见冬梅往嘴上拉了拉封条,她点头表示自己已经知晓。
说来平日里顾青姝与公主话也说得不多。
三人随后入了祥云殿。
按照惯例吴琦先入寝殿,等吩咐的声音传来,顾青姝和冬梅一人入了寝殿,一人转去了水房。
来公主府近两月,顾青姝对婢女需要做的一些事已经十分的熟练,挂起帘子,打开窗户,换好熏香。
如今天气已经凉快,寝殿内已经不需要冰块,只需打开窗外让新鲜的空气进来。
等顾青姝做好这些,萧宁宁刚好从屏风内绕出来,而她向萧宁宁微微福了福身子后,绕进去叠好床上的被褥,把屏风一并收好,放置在角落,让屋外的阳光彻底充斥在房间内,把昨夜雨水带来的湿润散去。
而冬梅会在这时不紧不慢地端着温水进来为萧宁宁洗漱完,再由顾青姝接手,为公主梳头,上妆。
通常不出门的萧宁宁不会在脸上上妆,因而顾青姝只需要给“她”抹上一层面膏就成。
或许是习惯了来自萧宁宁时不时的讥讽,今日的冷清显得尤为明显。
顾青姝在为萧宁宁梳头发时,还是忍不住多打量了一眼。
今日的公主看起来总比平时要更为冷漠,但这种冷漠中透着一股虚弱。
“我脸上是有字吗?需要你细细品读。”萧宁宁透过镜子对上顾青姝的眼眸,冷冽中透着一股生人勿扰的气息。
顾青姝忙垂下眼睑,回了话:“殿下是不是生病了?”
“做好你自己的事就成。”萧宁宁收回视线,闭上眼睛假寐。
顾青姝点了点头,默默地为“她”梳着头发。
萧宁宁的头发被保养得很好,乌黑发亮,不仅长还多。
“府里暂时不会有其他人接替夏雨的位置,所以从今天开始你不仅是我的妆点娘子,也同冬梅她们几人一样需要贴身伺候我。”萧宁宁淡淡道:“剩下的吴琦会告知你。”
“是。”顾青姝颔首应下。
她心下虽然好奇,但断然不会这个时候去问眼见心情不太好的萧宁宁。
待小太监端着早食进来时,吴松也跟着一道迈入了祥云殿,他在给萧宁宁诊脉后,看了看早食,确认没有什么问题之后,这才退了出去,自始至终一句话都没有。
但这让顾青姝明白过来萧宁宁的身子确实出了问题。
等萧宁宁用了早食,由顾青姝和冬梅陪着“她”去了书房。
萧宁宁偶尔的早上会练字或者是画画,由顾青姝磨墨。
“听说你父亲写得一手好字?”萧宁宁坐在交椅上,看向站在一旁磨墨的顾青姝。
顾青姝:“殿下谬赞,父亲的字尚可而已。”
她当然认为父亲的字极好,但在公主跟前顾青姝决定还是谦虚些好,毕竟不知公主突然问起的缘由。
“既然你父亲的字尚可,想必作为他女儿的你,字也不会差到哪里去。”萧宁宁示意冬梅接过顾青姝手中的墨,而“她”递给顾青姝一支毛笔。
顾青姝想要拒绝,但冬梅朝她摇了摇头,她无奈只得接下。
“随意写便是。”萧宁宁已经在一旁坐在,吴琦端来了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闻着气味就知极苦!
顾青姝默默叹了一口气,硬着头皮写下来一首李白的诗句。在她收尾的时候,萧宁宁已经站在了她的身旁,身上泛着淡淡的苦味。
“新人如花虽可宠,故人似玉由来重。
花性飘扬不自持,玉心皎洁终不移。
故人昔新今尚故,还见新人有故时。
请看陈后黄金屋,寂寂珠帘生网丝。”
萧宁宁读完,看了眼顾青姝,讥讽道:“怨念十足啊!”
顾青姝的脸瞬间红如熟虾:“方才脑中就想到了这一首诗,并非在惦记着什么。”
她在萧宁宁不信任的眼神下,声音愈发的小。
磨墨的冬梅听得一脸茫然,吴琦倒是懂了两位话中的意思,心里不由想:殿下待阿姝姑娘似乎有几分不同。
萧宁宁并未去留意其余两人的心思,啧啧两声,视线转移去看顾青姝的字:“字倒是勉强看得过去。”
“多谢殿下夸赞。”顾青姝福了福身,心头闪过一个念头,反正脸已经丢尽,倒不如趁此机会讨一讨公主的欢心。
她抬头朝着萧宁宁,笑意盈盈:“殿下可能赏我一幅字,我也好回去临摹学习学习。”
“脸皮真是愈发的厚。”萧宁宁如何看不透顾青姝的那点小心思,但“她”懒得计较。“她”伸手接过了顾青姝手中的笔。
顾青姝手疾眼快的把她用过的纸放置在一旁,主动磨起了墨,让冬梅去一旁休息。
萧宁宁看着她这副讨好的模样,心情也算得不错,大手一挥,写了四个字“宁缺毋滥”。
笔劲有力,形如游龙。
顾青姝暗知其意,是萧宁宁在提醒她没必要为了不值当的人浪费自己的时间。
不过,更让她意外的是,如此冷清的公主行笔竟然这般洒脱。
平时萧宁宁练字的时候,顾青姝也有在身旁伺候,但萧宁宁练字时是端正坐着练着一笔一划的字帖。
“这副就挂在你的房间便是。”萧宁宁拿起一旁的印章落下了自己的私印。
说着“她”又从书桌的抽屉中拿出一份字帖递给了顾青姝:“每日一页,一月后我检查。”
......顾青姝。
难不成公主看不出她的讨好吗?
“谢殿下。”顾青姝。
“听着你的声音好似不太乐意了,刚才莫非不是你在求我的字帖?”萧宁宁落座,抬眸看向顾青姝,她脸上来不及收的情绪被“她”全部接受。
就知道这丫头嘴里没有一句实话。
冬梅和吴琦已经在一旁掩着嘴笑了起来。
顾青姝暗下叹了口气,她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我是受宠若惊,没想到殿下如此看重我。”话已经放出了口,顾青姝只能应着头皮说下去。
论前世与今生,顾青姝还是头一次如此拍一人马屁,拍得她浑身起鸡皮疙瘩。
“是吗?”萧宁宁又拿出了一份字帖:“既然如此,一个月两份,想必对阿姝姑娘来说应该也不是难事。”
顾青姝彻底垮了脸,表情收都收不住。她又不能拒绝,只得老老实实把两份字帖收下,以及那张写着“宁滥勿缺”的书法。
看人吃瘪,萧宁宁的心情好了不少。
“她”练字向来是为了静心,现在被顾青姝这么一番胡闹,心里确实平缓了不少。
“明日秋试,你可要请上半日假?”萧宁宁闲来问话。
顾青姝还在找机会说这件事,见公主直接问起,她忙点了头:“这事早些时候已经说好,明日是姜家二郎的大事,我总归是要去的。”
她怕萧宁宁又得拿这件事来嘲讽她,只得说得委婉些。
“若是殿下有空,去瞧瞧也是好的。毕竟秋试三年才有一次,且汇集了我大原所有的青年才俊。”顾青姝道。
“确实也是,殿下就当是出去散散心也成。”吴琦道。
萧宁宁没有回复,顾青姝和吴琦对视一眼,选择结束了这个话题。
但顾青姝并不想放弃,借梦境提醒顾季堂预防前世之事,那么希望萧宁宁前往明日的秋试,便是在当事情再一次无可避免发生时,萧宁宁能成为这场事故的证人之一。
“咳咳,阿姝姑娘。咳咳,阿姝姑娘。”
吴琦眼睁睁的看着顾青姝把一块鹿肉放入了自己口中,他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他家主子从不与人同食,何况顾青姝用的是刚才给主子夹过同一份鹿肉的筷子。
顾青姝恍然回神,垂下眼睑看到被她入了口的筷子,再看去萧宁宁铁青般的脸色,知道她彻底犯了萧宁宁的忌讳。
“殿下,我能解释,你信吗?”
萧宁宁“呵呵”两声。
“昨夜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梦见了一头鹿,鹿说它今日定会上一位贵人的餐桌,而我必须要吃上一块,若是不吃的话,我肯定会倒霉。”顾青姝已经编不下去,她欲哭无泪的看向萧宁宁。
“殿下,你罚我吧。我不该贪嘴惦记上殿下的肉。可怜我家境贫寒,一月只能吃上两次肉,这鹿肉更是从来没有尝过。这才一时鬼迷心窍,偷偷地尝了一口。”顾青姝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她唯一的念头是不能让萧宁宁把她从公主府赶出去。
吴琦被她的话惊得呆住,但顾家的家境确实不怎么样。
萧宁宁的眼角抽了抽,看着顾青姝眼角那颗要落未落的泪珠。要是“她”因着一盘肉跟顾青姝计较,倒是显得“她”是个克扣身边人的主子。
“她”只得咬着牙道:“吴琦,往后每日往顾家送上一盘肉,以保证顾家人每日都能吃到肉。”
“多谢殿下,殿下当真是活菩萨降临,改明儿我要为殿下修建一个道观,日日供奉。”顾青姝心下已经想把自己掐死,可话已经收不住,戏得继续演下去。
“滚。”萧宁宁忍无可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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