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氏祖母一生只有一儿一女，儿子从商留在身边，女儿远嫁，早就白发送黑发，对待昭昭，景氏总是诸多感慨与心疼。

她早就在江南为昭昭相看了好人家，但赐婚旨意来得猝不及防。知道不愿昭昭早嫁的还有秦父，所以景氏也就一直对昭昭的婚事不曾着急，毕竟，若昭昭嫁了出去，秦国府就更加空寂了。

“乖孙啊，你母亲像你那么大时才刚认识你父亲，那时我见一楞头小子想用几句花言巧语就把我闺女拐跑，可气了，我把你母亲关在屋里，好几天都不让她出门。”景氏眯着眼，身子在躺椅上轻轻一摇一晃。

昭昭围在景氏身边，好奇地道，“爹爹说，娘亲是才女。”

眼前仿佛浮现小丫头朝外东张西望的脸，景氏嘴角含着笑，和蔼又慈祥地睁开眼，看向昭昭，她仔细打量面前的小姑娘，像要通过她看到谁，“是我硬生生逼着她成才的，我逼着她，她心里埋怨我。”

闻言，昭昭歪着头，将脸贴近景氏的大腿，低声道，“外祖母莫自责，爹爹说，若没有外祖母，他还娶不到娘亲。”

景氏笑了一声，她缓缓伸手摸摸了昭昭的秀发，浅笑道，“我没看错，那群公子哥中，唯有你父亲是个忠心的。他盯着你母亲时，那个眼睛亮的啊，外祖母都难忽视。“

昭昭噗嗤笑出声，遂又躲在景氏脚下。

景氏也跟着笑，椅子慢慢稳住，抬眼看到另一个乖孙进来，景氏说道，”原本想让你嫁来江南，你言表哥有个远房的孩子甚是不错，如今却入主宫门……“景氏低头看向身旁的孩子，继续道，“乖孙啊，咱们家不用你去光大祖宗门楣，就让你言表哥他们去就好了。”

老太太舍不得，眼里隐隐带着诚挚与祈求，昭昭轻轻抱住自己的外祖母，孺慕之情满怀。

景言颂在旁看着，忍不住说道，“祖母，表妹是赐婚，您说这些做什么。”

景氏又摸了摸昭昭的发顶，轻叹口气道，“走，屋里闷，陪我这个老太婆出去转转。”

景言颂闻声，轻摇摇头，让昭昭陪景氏出去转转。

老太太一直在消化昭昭嫁入皇宫的事，心里有些埋怨秦父与景氏男儿护不住景氏的姑娘。景氏祖母也不愿儿女嫁入宫门，若是愿意，昭昭的母亲也不会最后顺利嫁给了秦国公。

他们家族，从商的从商，做官的也做过几年官，他们一向觉得，皇宫就像个会吃掉女儿家的洞，好好的女子过去，若不得盛宠，就算是皇后，也不免落得死因不明的结果。

前皇后就是一个明晃晃的例子。

初春的气候回暖，花园的草树绿意盎然，处处生机。

昭昭扶着景氏走在花园中 ，几人就着老人的步子漫步在不大也不算小的后花园中。

景氏握着昭昭的手，说道，“我和你父亲往来交流过，我们都未曾想过你将来会进宫，我听你父亲讲，当今太子是个不错的孩子，聪颖机敏，处事果决，但这些都不是我想听的。”

昭昭乖乖跟着，听着景氏的话。

母亲去的早，外祖母几乎就是昭昭对娘亲的理解。

“先帝在时，如今的皇帝也是太子，他也是一个不错的帝王苗子，可是娶的第一任妻子却没能陪他走到最后，就连留下的孩子也……”说到着，景氏顿了一下，看向身旁的昭昭，问道，“乖孙啊，外祖母说的这些，你可害怕？”

昭昭点点头，她没听人说过有关前皇后的事，但依她见到如今的皇后与皇帝，两人天作之合，恩恩爱爱的，颇令人羡慕。

前皇后是皇帝的第一任妻子，第一任太子妃，如今有了新妻，哪里还会有人想起从前的太子妃，下意识的，昭昭就代入了自己。

陆臻未娶妻，后宫无一人，她即将是他的第一任。

景氏轻叹一声，“若是那孩子真能成，日后便是伴君如伴虎，乖孙，外祖母护不了你，日后你得靠自己。”

昭昭小声地道，“外祖母，昭昭还是害怕。”

景氏拍了拍昭昭的手，“兴许那孩子与他父亲不一样……”话音未落，不远处的几棵竹子树吸引了她的注意。

景氏指着那处的几棵青竹道，“乖孙，那些竹子你是何时从江南带回的？”

昭昭抬眼看去，景氏不说，她还真不会注意到那些个竹子，江南景氏苑内种了不少，此竹妙用可祛风寒，种在院内，寓意喜乐，是江南人家常爱的品种。

昭昭摇摇头，“兴许是爹爹带的。”

景氏看着那些个竹子，心里若有所思，她曾记得，自己的乖孙曾有一年嚷着要带几棵回去，秦父不让，最后只让带了几颗种子。

瞧这些竹子的模样，饱满翠绿的，一看便是得到悉心的培养，照秦父那大忙人样，根本不可能。

景氏走近看了看，种了四五棵，不算很多，远瞧和江南普通的竹子一样，但近看又不是，但约莫着甚是眼熟。

昭昭也瞧过去，没看出什么来，她扶着景氏，说道，“外祖母，这竹子有何问题么？”

景氏转头盯着昭昭，忽地咧开嘴笑，眉眼间皆是喜意，“我的乖孙噢，你是个有福气的。”

昭昭有些茫然，景氏也不再明说。

过了一会，翠儿说余欢有事找她，昭昭便让人叫景言颂过来继续在外面陪外祖母。

景言颂刚过来亭边时，景氏坐在石椅上吩咐道，“言颂，去后门口守着，要是有位衣着华服的公子出现，你去把他请来。”

景言颂低身问道，“祖母，那人孙儿认识么？”

景氏道，“认不认识都无所谓，祖母想向那人请教一下种竹的本事。”

景言颂低头道，“是。”

陆臻换了身便服，从宫里出来时，心里装着事，济北粮食失踪什么时候被发现不好，偏偏要在他成婚前被察觉，皇帝虽不让他过问，但后面私下的话却重重压在他心上。

陆识可能造反，一个父亲怀疑自己的儿子造反，陆臻心思挣扎，一路走着走着，等回过神时，发现自己和往常一样在一处墙角停下，抬眼朝前看，若他再往前走，便是秦国府大门。

陆臻知道，今日昭昭要见自己的外祖母，她一大早便收拾了起来在门口等着，今日整天估计都在老太太身边陪着。

他若去找她，估计她也没时间出来。

人往回走，路过一个拐口处，他停下步子，转身往来时的另一处方向走去。

景言颂就在后门处候着，候了大半天，路边连个过路人都没有，就在他怀疑祖母的话时，终于，眼前晃过一个人影，一道玄衣华服扫过，一看便知富贵，景言颂眼睛亮了。

“公子留步！”景言颂打开门，拱手朝那身影道。

陆臻本想起身跳跃时，被人突然硬生生喊停，他身子僵硬，以为自己被抓包，但一听声音，只觉得陌生又年轻，并不像往常叫住他的老奴。

陆臻故作淡然的转身，回头一看，面前有一个少年，年龄与昭昭相仿，长相也与昭昭略有相似，想起今日秦国府的来客，陆臻大致猜到面前的人是谁。

景言颂看到来人时，便知祖母让他等的人便是面前人了，他拱手作揖，礼貌道，“公子，我家祖母托我在此等候，想向您请教些事。”

陆臻抬眼看向门内，心里有些讶异，他点点头，跟着面前的少年进去。

他想，老太太知道他会来，那昭昭他可有机会见上一见。

没有。

（竹子那段功效半编的，大家别信我胡诌，竹子我就知道竹筒饭和竹笋好吃，然后适合种在南方，此文都城偏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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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青竹（大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