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天,冷的让人心尖直颤。
喻泠音比平常早起了一会儿,把阳台上全部枯萎的小雏菊打扫一下,撒上油菜种子。
连续四天的实验,女孩已经身心俱疲。这四天她不能回小别墅,疲惫的时候就在试验台旁边的桌子上趴一会儿,休息一下再去替换别人。
实验失败,已是家常便饭。
昨天晚上回到家,已经是十二点。躺在床上就能睡着,一直到早上七点醒来。
去实验室的路上,喻泠音发现了站在树下打电话的程驿。
女孩停下步子,静静地看他。
程驿转身,和她猝不及防地对视了一眼。两个人相隔五六米,不远不近的距离却让程驿乱了心。
他慌忙挂断电话,迈着凌乱的步子走了。
喻泠音有点难过,说不上来。
女孩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羽绒服,一双白色的小皮靴。扎着低马尾,戴着白色的毛绒耳罩。她像一只小狐狸,通体雪白,一根杂毛都没有。鼻尖被冻的红红的,分外可爱。
喻泠音心想,怎么还走了。好吧,这么看别人确实不礼貌。
下次偷偷的。
到了实验室,大家都无精打采。伊黛尔面对这个难题,也露出难看的表情。
喻泠音安慰道,“伊黛尔,别难过啦,我们准备下一次的实验吧。”
“音,你来了,我心里就有底了。阿努夫里不靠谱,最近老是想东想西的。其他人的思维太跳跃,还是你最好。”
“没关系,慢慢来——我们一起加油!”
喻泠音看大家行动缓慢的样子,挺担心的。
“音,我在想,实在不行大家就歇两天吧。本来实验基地就是有假期的,就是大家都心照不宣地留在这里工作,这样压力太大了,需要放松。”
喻泠音按了按伊黛尔的肩膀,笑着说:“好,都听组长的意思。”
听到这个安排,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有人提议:“我们去吃中国菜好不好。”
伊黛尔就问喻泠音附近哪家的中国菜好吃,喻泠音拿出手机搜了搜,发现都差强人意。
“要不,大家去我住的地方。我那边什么菜都有,我可以做给大家吃,保证大家吃到最地道的中国菜。”
大家纷纷赞同,热烈鼓掌。
阿努夫里是这群人里面,最沉默的一个。他坐在距离各种试剂最近的地方。一个不小心,手沾上了不知名的蓝色溶液,手上有灼烧般的痛感。
他去清水池处理,效果甚微。又去了医务室,喷上好几种药,才得以好转。
伊黛尔看到他裹满纱布的手,直言道:“你别去了,你这个病号安心在这里躺着吧。”
阿努夫里像个没长大的孩子,偏要去。
“我要去,这点小伤不碍事。”
伊黛尔露出无语的笑容:“行吧行吧,你自己注意点,别再伤到了。”
到下午,大家纷纷脱下白大褂,一起出发。
在实验基地门口,除了阿努夫里以外的人,都要去E国最大的市场买东西。
“大家不用买东西,我家里什么都有。”
伊黛尔走过来悄悄告诉她:“去别人家不拿东西不礼貌,你有什么想要的,发给我。顺便给我发个你家的定位。”
“嗯,你们多买点菜就行。”
“没问题。”
阿努夫里也要去,伊黛尔拦住他。“你手受伤了不能提东西,别去了。”
大家打车走了以后,喻泠音和阿努夫里走在没有几个行人的街上。
不止喻泠音觉得尴尬,阿努夫里这个社牛也觉得气氛的诡异。他鼓起勇气开口:“音,之前的事,你就...你就当我开玩笑吧。”
“好,那我们以后还是朋友。”
女孩的步子渐渐轻松起来。
到了小别墅,喻泠音开始准备各种各样的菜。她怕阿努夫里不自在,打开电视让他看。
尤利娅最近去R国出差了,女孩打电话告诉她自己的朋友要来家里做客。尤利娅说让他们吃好喝好,别拘谨。
两个小时以后,大家都到了。
有人给喻泠音送的俄罗斯套娃,每一层颜色都不一样,很精致。有的送的坚果礼包,有的送的香薰。最特别的是伊黛尔送的礼物,是一个有青花瓷花纹的盘子。
喻泠音很喜欢。
“谢谢大家。”
距离吃饭还有一段时间,大家坐在地上,拿出刚买的大富翁玩。
做好饭以后,女孩发现有人不会拿筷子。就教大家拿筷子,看到大家滑稽的表情,怎么夹都夹不住的样子,把女孩逗笑了。
女孩拿来勺子和叉子,这场‘闹剧’才算结束。
“大家快尝尝好不好吃,这个是水煮肉片,这个是小鸡炖蘑菇,这个是醋溜白菜......”
女孩指着下面的菜一一给大家介绍。
开始的时候大家对喻泠音做的菜赞不绝口,后来只能听到各种餐具夹菜的声音。蒸的满满一盆米饭,一粒不剩。
吃完饭,伊黛尔问大家,要不要喝酒,她在商场买了一瓶白葡萄酒。
“我也买了酒,我买的啤酒。”
女孩记得电视上有K歌功能,调到这个功能,让大家自行选歌。
有的人酒量好,喝完啤酒喝葡萄酒,喝够了就吃水果。唱够了,再喝酒。
“音,你要不要来一杯?”伊黛尔小声问她。
“不用了不用了。”上一次喝醉酒,让她怀疑了大半天,可不敢再喝了。
“来,给我倒一杯。”阿努夫里看大家那么高兴,也想喝。
“希望你还记得你手上的伤,要不是看你是病号,我早一巴掌呼你脸上。”伊黛尔不耐烦地说。
阿努夫里露出讪讪的笑,放下杯子。
E国人真是精神无限,半夜十二点依然‘举杯邀明月’,喻泠音实在是熬不动了。
伊黛尔注意到了她哈欠连天的样子,让她上去休息,这里自己能看着。
“好,我上去了。我在那一间,你有事敲我门就行。”
简单洗漱过后,倒头就睡。
楼下的这群人,有的趁着酒劲,跳起舞来。阿努夫里是他们中唯一没有喝酒的人,躺在沙发上不知不觉睡着了。
早上,喻泠音摸摸自己凌乱的头发,拿出手机看时间,上午八点半了。
她悄悄下楼,看到这群躺的四仰八叉的人,差点笑出声。
阿努夫里这时候醒了,他一时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挠挠头。
女孩昨天把一些资料落在实验基地了,她想去拿。
“音,你要出门吗?”阿努夫里小声询问。
“嗯,我去实验基地拿点东西。”
“我也去吧,我去医务室重新包扎伤口。”阿努夫里有他自己的小心思。
“好。要不要叫他们上去睡,地上太凉了。”
“不用不用,他们身体好得很,根本不怕冷,我们先走。”
这里好久没出现过暖融融的太阳了,喻泠音穿的有点多,些许的热意蔓延心间。
她把围巾摘下来,拿在手里。
—
“老板,你这樱桃怎么卖的?”按理说,这个季节是没有樱桃的。
“小伙子,你是天天晚上坐在长椅上的那个吧。”老板兴高采烈地说。
老头一笑,显出满脸的褶子。
程驿的手指不自然地蜷缩,捏捏衣服边,回答了一声:“嗯。”
“坐在那里怪冷的,可以到小店坐坐。”
老板是个热心肠。
老头从收银台下来,走到程驿旁边,蹲下身随便挑了两个给他介绍:“你看,这是我家乡那边最好的樱桃,叫黑珍珠。本来这个月份是没有的,是我在热带地区种了几棵果树,结的。前几天有个姑娘来,买了一些。”
“老板,这一箱我全要了。”
老头没见过买一箱的客人,连忙应声:“好好好,我帮你装起来。”
程驿提着一大袋樱桃出了便利店,就看到令他无比压抑和窒息的一幕。
女孩笑得灿烂且明媚,那个男的笑的也很开心。女孩搭在手上的围巾掉了,他还贴心的帮她拿起来。捡起来的时候,碰到了女孩的手。
他怎么可以碰到她的手!
程驿紧紧攥住樱桃的袋子,压制住不断颤抖的心和忍住满腔的钻心似的疼痛感,脑海中一片混浊,步履僵硬地回了出租屋。
回到出租屋,他把樱桃一颗一颗的放进碗里,直到放满,一颗樱桃也装不下。看到细细的水流在碗中变多,没过樱桃。
程驿没有关水龙头,静静地看水溢出来。有一颗樱桃浮到水面上,他拿起来尝了一口。是甜的,甜的发涩。
他们——怎么早上也在一起......
程驿不敢想下去。
很快他就释然了......
异国他乡,她有个人陪伴——也挺好的。
没关系,和我没什么关系了......
——
深夜小剧场
程驿盯着不大亮的白炽灯,心里的阴霾越来越重。
昨天下午,程驿看到远远走过来的喻泠音,退到草丛旁边。
那个男的跟在她身后,不说话。
别的不知道,程驿只知道,他们一起去了小别墅。
又......一起出来的。
他的理智快要崩塌了,只能通过别的方式转移注意力。
程驿把洗好的樱桃全吃完了......
一颗接一颗,不能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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