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这异能波动太强烈了。”短短几分钟后,祁欢睁开了眼,四散游逸出去的绿色光丝转圜回来,一缕缕钻进她的眉心。
“我也能感觉到一点……但是不太确定具体位置。”小羊伸出手,指尖轻颤:“斩界刀真在这里。”
“就在我们脚下。”祁欢重重地呼出一口气,两指揉了揉眉心,一屁股在气泡里坐下:“我得缓一会……我们再下潜不到一百米的地方,有落脚点。”
夏以棠点点头,不再跟祁欢多做为难,异能波动太过剧烈对于祁欢这种精神力异能来说,相当于磁铁同极相斥,损害是很大的。
三人缓缓下潜,终于在不到十米的距离,她们看清了下方的状况——黑暗处被光照亮,露出了青灰的底色。
那是一只巨大的日晷。
“直径至少百米。”夏以棠将小羊喊住,没再往下。
日晷中心本该有晷针的地方留下了个黑漆漆的洞,晷针却消失不见,晷面保存得十分完好,纹路居然称得上是清晰!上面篆刻着十二时辰,以及密密麻麻的古老文字。
“《鱼沙遗卷》上的‘鱼沙文’,看来我们已经触到了某个文明的门。”小羊摇了摇头,她之前有幸看过一些关于《鱼沙遗卷》的翻译部分,但日晷上的这些……她完全猜不出其中意思。
“真有一个我们从未发现的族群?美人鱼么?”夏以棠不知道这些,只是越看越觉得不可思议,如果在之前谁说“无尽海下有一个你们从来没发现过的族群很大概率是美人鱼”,夏以棠会眼也不眨地把人拖进精神病院好好治治——可能治好了也流口水。
在此之前,所有人都认为“美人鱼”不过是骇人听闻的传说或是美好童话留下的后遗症,因为后来人们用儒艮来辟谣了所有人对“美人鱼”的美好滤镜。
“这样一个神奇文明,真让人惊叹。”夏以棠脱离开泡沫连接,独自前往日晷前,伸手去触摸晷面。
这是一个从未有人进入过的世界,因为无尽海的屏障——无尽黑夜。
月光没有降临在这片海域,神明也没有再次眷顾海中生灵。
“或许真是美人鱼呢?棠棠。”她手里握着的手机传来一声轻风似的叹息:“你能感觉到这面日晷上传来的悲鸣吗?”
“感觉不到。”夏以棠面无表情地收回手,并不理解童清暖这神棍似的语气是打哪学来的:“这个深度,能活着的鱼都丑,丑人鱼吧。”
“这可是孕育出神明的海域,自然是不一样的。”童清暖接着说:“这其实不是日晷,而是‘月晷’,无尽海的月光只会迎接他们唯一的神明,月光会穿透这片海域,直到给他们送去时间的生命力。”
一番话下来,牛头不对马嘴,听得人一头雾水,夏以棠对此毫不买账:“能说点人话吗?听不懂。”
“宝宝……你不可以这么说我。”童清暖委屈巴巴:“好凶,我都忘掉接下来要怎么说了……”
“……额,请你说得通俗易懂一点。”夏以棠咬牙切齿了老半天,但自己琢磨不清其中门道,只得好无诚意敷衍至极道:“没有凶你。”
“那我能要一句道歉吗?”童清暖委屈意味丝毫不减,声音弱得像是马上就要咽了气:“你真的很凶,我也不是故意的……”
这……夏以棠忽地脑门子冒虚汗,抬眼一瞥,果然——旁边那俩交头接耳好不乐乎,对她的窘境喜闻乐见,恨不得掏出手机将这一幕录下来发到组织网里让大家乐呵乐呵出出气。
谁让这位大姐头子不爱当人,在组织里欺男霸女,无恶不作,猫嫌狗撵的。
“对不起。”僵持了一会儿,还是夏以棠先败下阵来,后槽牙都咬碎了,天知道“对不起”这三个字被她来来回回怒嚼了多少次才扭扭捏捏地吐出来。
“人家不会怪你。”童清暖听到这一句,像是蓄谋已久的阴谋得逞,得了便宜还卖乖:“棠棠,你还是一点都没有变。”
“所以现在能继续说了吗?”
“无尽海不受规则制约,具体来说,不受你们所认为的世界法则制约。在我们普遍认知里,水里是有压强的,越深的地方压强越大,这就导致只有很少一部分生物能在深海活下去。可是,那是错误的,无尽海没有规则。”童清暖坚定道:“棠棠,我永远不会害你,如果你信我,可以出去试试。”
隔着块屏幕,夏以棠看不见对方的脸,但通过声音,她莫名地觉得,有一道灼热如火焰的目光一刻不停地落在自己身上。
童清暖就以这样的目光从上到下,带着些说不出来的暧昧意味看向她。
夏以棠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事实上她对此持怀疑态度。拜托,这可是海平面下近千米!万一童清暖要害她,这波纯属白给没商量。
她还不至于这般没脑子。
想要她命的人多了去了,打着这样拙劣谎话的还是头一回见。
但是——脑子算无遗策,嘴巴却耽于美色,很没有骨气地:“……嗯。”
小羊跟祁欢被她这一不要命的行径吓得大惊失色,果然啊,“色”字头上一把刀,这就中招了?!
小羊满头小卷毛都被吓直了,祁欢更是面色惨白堪比女鬼,当即没了调侃的心思,伸出“尔康手”:“不要啊,大姐大,你这恋爱脑不该这个时候犯!”
只可惜,陷入温柔陷阱的女人总有万般对抗质疑的勇气。
夏以棠犹豫了片刻,居然真的伸手探出了气泡。
她五指修长,骨节分明,端正得像是一截笔直的竹枝,实在是手控的梦中福音,眼里明珠。
五指大张着,缓缓进入泛着淡蓝的海水中,夏以棠自己心里也有些打鼓,甚至是后悔。
后悔自己真的就这样轻而易举付出了无比宝贵的信任。
但很快她又变了脸色——手上传来的触觉只有冰凉,但在忍受范围内,除此之外再没了其他感觉。
夏以棠尝试着动了动手指,发现自己的手指依旧灵活,在水中完全没有阻力,甚至没有感觉到任何压迫。
“这样相信我,会害死你的,但没关系……不会有那一天。”电话那头的声音淡淡的,不知是松了口气,还是某些不为人知的兴奋与忧虑,听着实在复杂,堪比一碗“科技与狠活”的心灵鸡汤。
有些人来一口“鸡汤”会精神百倍,有些人喝了“鸡汤”却会肠穿肚烂而亡。
夏以棠从不在外界寻求什么安慰或是寄托,她觉得那样实在没意思极了,如果一个人连为自己而活都做不到的话,干脆找块豆腐早死早超生。但如果是以童清暖这种似是而非的“鸡汤”,夏以棠觉得很受用。
至少在这一次,她没死成。
“放心,你也做不到。”夏以棠十分傲气地将手机丢进绑兜里跟溜溜球躺一块,手指往心口处摸出了只耳机戴上:“想杀我的人多了去了,你特么算老几。”
“可是棠棠,我不想杀你,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把你绑在身边,时时刻刻,让所有人都看看,我们是多么的亲密无间。”
“哇那还真是有点过于亲密哦~可惜了,杀手不需要劳什子爱情啊,牵绊啊,我只要搞钱。”夏以棠将手收回,对于耳边真挚热烈的告白不为所动,至于为什么——谁让童清暖一开口就像是对她另有所图?
要真有人因为爱情为她做到某个地步,那她是很乐意收下这个替死鬼的,毕竟有人图谋自己压根没有的东西,根本就算不上威胁。
“你是不是在想,我在图谋你什么?”
心声被戳破,夏以棠干脆也懒得装了:“不是么?”
“是,你没想错。我图跟你,一起毁灭,生同葬,死同穴,这辈子下辈子每一辈子都别想甩掉我。”
“你可以试试看,我持保留态度。”夏以棠没再理会她突如其来的暴虐与病态,摸出手机对着眼前所谓的“月晷”拍了几张照片。
如果真有小羊说的那么神的话,这大概可以算是一个比较大的收获。
照片到了手,夏以棠盯着月晷面上的文字又多看了几眼……也就是这几眼,她忽地发觉一处十分诡异,甚至是让她毛骨悚然的地方。
这面月晷好像……有生命。
起初她只以为是海水的作用下,出现了一瞬间的错觉,但很快她便否认了这条猜测。
月晷上的文字在互相挤压!
可是这明明只是一面石雕的月晷!
那些奇形怪状的文字符号跃动着,在晷面上起起伏伏,这就像是月晷的表皮下藏着一只巨大的生物在呼吸,那些文字便随着它跳动的血管无休无止地律动。
同时,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逐渐苏醒,一种无形的物质忽地铺天盖地地笼罩了下来,像是屏障又像是——牢笼。
“眼睛……队长,快躲开!那是一只眼睛!”小羊撕心裂肺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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