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晏公子,你们可算是回来了!”丁二牛赶忙侧身给他们让出位置,出于礼数,他并没有打量这些客人。自然也就错过了辨别王老怪的机会。
只要第一面没有认出来,那王老怪的心就放了下去。他进屋后直接给丁芮熠搭脉诊病,甚至没有先给宣聆凤行个礼。
“无妨,他就是急火攻心被气晕了。歇息一下,自己就醒了。”王老怪拿出神医的做派,故作深沉地问:“夫人,我能问一下这是为什么吗?”
宣聆凤眉头微皱,无奈地摇摇头:“大夫,这事情我不能说。”而后,她又歉疚地朝他鞠几个躬,摆手让管家拿点赏钱。
却被秦千千拒绝了。
“夫人,我们就是行迹江湖的一群人,银子你们还是留这给需要的人吧。”秦千千终于回味过来,她横插进王老怪和宣聆凤中间,顺带推搡了一把王老怪。
这人真是没有一点自知之明!哪怕丁二牛刚刚没认出来他,待会儿再次给他钱的时候,万一想起来什么,那到时候怎么办?
出于这个考究,秦千千只能把王老怪挤出宣聆凤视线。宣聆凤没有察觉到她们的暗流涌动,只邀她们外出坐坐。
屋中只留丁二牛在照看老爷,宣聆凤还差人通知伙房准备做饭,不管老爷醒不醒,接风宴都是一定要进行的。
在茶室落座后,秦千千给宣聆凤一个一个介绍她的伙伴,当然是适度润色过的背景。
比如桃花花,就是她邻家小妹;元德也不能是她的仆人,而是路途偶遇的侠义之辈。
“这位是白邵禾白公子,也是我在沿途中结识的同伴,相识过程跟晏信差不多。”
她绕桌子一圈,介绍到谁就站在谁的身后,轻拍他的肩膀。所有人介绍完毕后,她又坐回晏信身边。晏信和她相视一笑,演技可谓是十分出色。
宣聆凤嫣然浅笑,果然,能到喜结连理的人,的确会比和其他友人更有默契一些。
平时丁家就是两个人掌事,宣聆凤也很有掌事的手段,因此她有条不紊地安排好了接下来的计划。
今日晚些找裁缝过来给他们做喜服,明日筹备拜堂的礼堂和新房,后天就可以完婚了。
宣聆凤没告诉她们的是,自己算是给晏公子和秦千千开了先例,之前都没有专门找裁缝做量体定裁的喜服的,而是她们府上备了几套大小的喜服,新人挑选一件合适的就行。
这次给她们重新订做,算是下了血本了。一是她真的想祝愿这对新人,二是作为未来晏家的主人,她希望晏信可以不要再跟丁家作对。
秦千千一听满意的不得了,她主要是满意在,这些东西不用自己费时费力。她只需要在丁老爷醒来后,有机会跟他谈谈生意就好了。
这个时间没让她等太久,傍晚她就找到了机会。
丁芮熠醒来的时候,晚饭都还没做好,宣聆凤听到消息过去看他。众人这才有独处的机会,桑风雪欲言又止,白邵禾索性说出他的看法。
“千千,你既然是想跟丁老爷学做生意,既然见到他了,怎么不直接跟他挑明真相,直言请求呢?”为何还要多此一举,让他们筹办婚事呢?
后半句白邵禾没有问出口,但也恰恰是他最想问的。
秦千千神色错愕,但也只有那么一瞬间,转而她就笑着回答:“宣夫人实在是太好了,我不忍心告诉她,不想让她失望。而且,这种在客乡大婚的事情,体验一次也是挺好的嘛。”
“这话说的倒是没错!”王老怪右手拢在嘴边,小声继续说:“这还是我第一次直接坑到十两银子!”
众人都无语到笑出声,桑风雪还提示,让他小心谨慎点,别被人发现了。
白邵禾心中的疑惑还是没有解开,他还是非常疑惑,难不成,秦千千是真的想跟晏信完婚?
不,她之前明明斩钉截铁地拒绝过他。
朝夕相处下来,他也没发现什么,能让她态度突然转变的事情……白邵禾眼神复杂地看向秦千千,他最讨厌的迷惘又爬上心头,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晚宴丰盛,可见丁家待人接物还是很真诚的。
宴席上,话题自然还是围绕着行侠江湖展开的。中间又聊起秦千千和晏信的初遇,不过这次换了个角度,而是秦千千讲起那天的故事。
“我们只是在荒郊野岭的包子铺遇见一面,结果在下一个镇子,他就在那里的等候我们多时了!当时我就在想,这真是莫大的缘分啊!”
丁家夫妻俩听得是津津有味,知晓真相的人则是一个个都忍俊不禁,连白邵禾都在心中浅笑。
白邵禾记得清楚,当时她明明烦得不行,后面还在客栈里明示晏信不要跟着他们。她不愧是讲故事为生的人,颠倒黑白这一方面,真是有一手的。
晚饭过后,他们都熟络起来,在宣聆凤的提议下,众人这才开始饮酒作乐。
桌上不喝酒的人,从只有秦千千一人,又增加了两位。一位是借伤口不喝酒的白邵禾,另一个则是丁芮熠。
“各位,我真是的是不胜酒力,所以请夫人替我代劳吧。”他转头看向自己夫人,宣聆凤微笑点头,抬手端起了桌上的酒杯:“浊酒一杯,祝各位鹏程万里,逍遥自在。”
几轮酒后,打更声传来,戌时一刻了。
丁芮熠先行离席,说是去做夫人交代的事情。白邵禾知道,他这应该是去找裁缝了。剩下的人也都在秦千千的提议下,回房休息了。
直到晚上,才有两个丫鬟出现,跟秦千千一同把宣聆凤扶回屋。安顿好宣聆凤后,秦千千才回房。
桑风雪久违地放松精神,于是今日稍微有些贪杯。桃花花不想自己住,就非要跟她一间房。秦千千过去看她们两个的时候,发现她们已经睡下就没有再进屋打扰她们。
约摸着过了两炷香的时间,丁芮熠带着一位裁缝出现,说是先给秦千千裁衣。尺寸量的很快,收工后丁芮熠要直接离开,却被秦千千叫住。
“丁老爷,我想跟你聊两句。”
两个人漫步月下,在潺潺水声的掩护下,秦千千这才聊起了她的计划。
“不知道丁老爷年年的茅安香米,有没有富余的份量。”
牵扯到生意,丁芮熠是毫不含糊。他警觉地环顾四周,这汪池子周围视野开阔,有没有藏人一看便知。
“秦小姐这是什么意思?”他十分疑惑,总感觉眼前这人有哪里不一样了。气场或者是什么的,丁芮熠说不上来。
“我就是想跟丁老爷谈桩生意,要是效果好的话,我愿意每年采购固定份额的茅安香米。”
丁芮熠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她不是来这里求办婚事的,而是来找自己合作的。生意固然重要,但他也是很看重别人的人品的,因此他表情稍显不悦。
此举可是把他和夫人耍得团团转!
“秦小姐,不管多大的生意,我丁某人说不做就是不做!你们诓骗我们在先,我认为我们已经没什么可聊的了。”
“我要说我能解决丁家现在的难题呢?”秦千千郑重其事地说。
她不是来这里挑事儿的,如果她们能达成一致,将会是两方获益的事情。丁芮熠不信她一个小丫头,能对他们的困境有什么助力,就让她不要再哄骗别人了。
看来不拿出来点真消息,是没办法说服他了。秦千千长叹一口气,跟他分析起局势。
近三年,茅安香米在江湖上有口皆碑,他的生意甚至做到了很多豪门贵族家中。也招致很多人的记恨,其中就包括制霸江湖的四大米行。
原本四大米行是互相制衡,谁也不能从中脱颖而出。那种微妙的互相牵制,覆灭于茅安香米的脱颖而出。四大米行也一反常态地暗中结成同盟,准备用计策拖死丁家米铺。
他们也不是上来就要鱼死网破的,毕竟,能合作为什么要两败俱伤。
“我想他们给你下的最后通牒,就是晏阳宏吧?”秦千千三言两语,就分析出他们家现在风雨飘摇的现状。
丁芮熠诧异地张大嘴巴,她是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的?还没等他开口询问,秦千千就继续问,他准备作何应对,他清楚接下来要面对什么吗?
“无非就是他们降粮价,想以这种方法耗死我们罢了。”
“罢了?”秦千千没有嘲讽的意思,但听到他轻飘飘的尾音,还是有些不可思议了。“夫人跟你生了这么久的气,你还是没有听懂夫人的意思啊。”
丁芮熠在这件事情上,跟夫人宣聆凤的意见完全不同。他觉得自己允诺过农户,收粮价格他不愿意降下去。可宣聆凤察觉这不是长久之计,只怕到时散尽家财事小,香米囤积在手里卖不出去可怎么办?
他焦躁地来回踱步,仿佛置气一般跟秦千千说:“我就不信他们能不计成本地跟我耗下去,他们的钱不是钱吗?而且粮价是朝廷管控的,到时一定会有官员干涉的。”
太天真了。
秦千千无情地开口:“若我是他们,我会跟你死磕到底。你丁家倒了,到时候这茅安镇不依旧任他们宰割?更何况,粮价稍有下降,朝廷才不会管。哪怕会管,也会格外照顾常年供奉他们的人吧。”
出于酒楼的情报保密协议,秦千千没有告诉丁芮熠,四大米行已经设定好,他们可以接受的最低粮价。那个价格一出,绝对拖得死整个茅安镇。
“而且,婚礼之事,我不是要诓骗你们,我只是为了圆晏信一个心愿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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