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信说要带她离开的时候,他原本以为秦千千怎么也会疑问一下,或者问一问到底要去哪里。
可她却什么都没有问,非常爽快的答应了。
秦千千知道茅安镇,对于晏信来说最特殊的地方在哪,但她不想提出来扫兴,就任由晏信带着自己前往那个地方。
当初,晏阳宏带着晏信过来谈生意,本意是带着他学一些经商手段。可丁芮熠态度强硬,完全不愿意跟晏阳宏同流合污。
晏家父子吃了闭门羹,晏阳宏当即就要离开茅安镇,可就是在那时,晏信不见了。
他跑到田间地头,看人种稻谷、收稻谷,就这么越走越远,走到了一处小村子里。村子里可能有一二十户人家,人虽然不多,但都非常质朴。
他随便一打听,就打听出有关村子的趣事。
首先,村子叫神佑村,寓意神仙保佑的村子。而那位伸,还有自己的神殿——稻神殿。
晏信当即表示要去拜拜,当地人口中那位,百年前降下神迹的稻婆婆。
“小伙子,我们村的稻婆婆可灵了呢!你去求求姻缘,也保准能行的。”给他指路的妇人,笑着打趣他。
彼时,晏信心中真是有个意中人。他就是想去找那知晓天地事的人,跟她坐而论道。可具体要论什么,他心中却没了主意。
眼下,他带着秦千千,一同前往稻神殿。两个人都是喜服着身,纵使在夜幕掩饰下,也十分引人注意。
神佑村常年往来的人不多,但凡有外面的人来,村民们都能记得住那人的大致相貌。再加上,晏信月余前刚来过这里,一路上认出他的人可不少。
“哎呀,晏公子,你是带着新娘子来稻婆婆那里,还愿的吧!”
晏信不再掩藏嘴角的喜悦,他笑着点头:“是啊,我得来好好谢谢稻婆婆。”说罢,他回头望着秦千千。
凤冠太重,于是晏信早早替她拆下头面,这才带她从婚宴上离开的。比起今日精致的妆容,她盘式整齐、却又不施钗簪的头发,就稍微美中不足了些。
察觉到他的目光,秦千千有些不解地问他:“是我的妆面花了吗?”
难得看她倏然慌乱,晏信抓住她要抚上侧脸的手,语气温柔地否认。
“娘子花容月貌,那些表面功夫,只是锦上添花罢了。”
不管这是真话假话,反正听得秦千千高兴,她就任由那人牵着自己的手,朝稻神殿走去。
夜色微凉,两个人走着走着,晏信就发觉她的手冰凉,便直接揽上她的肩膀,把人拥在怀里。好在稻神殿不远,没一会儿就到了。
秦千千看着眼前的泥巴庙,不由得失笑。
“我们两个应该带些供果来的。”她语气惋惜。路上听到晏信说,他曾经有求于稻婆婆,现在心事已了,自然得过来拜谢一下。
今晚的晏信深沉又稳重,他揽着秦千千进了小小的泥巴庙,“婆婆不会介怀的。”
借着昏暗的两盏灯光,她才看清楚,供桌后面根本没有什么神像,有的只有一把稻谷种子。晏信歪头看到她疑惑的神情,嘴角微微上扬。
“看来,不只是我一个人是这种反应啊。”
当初他也被震惊到了,虽说佛无法像,但像这种连个神像都没有的庙宇,他也是第一次见到。
以至于,他在心中许愿的时候,甚至都没有跪下好好给稻婆婆磕个头。现在,不能再这个样子了。
秦千千晃了晃两个人十指相扣的手,问他还不能告诉自己,他当时在这里许的是什么愿吗?晏信让她不要急,晚些会告诉她的。
供桌前有一个稻杆盘旋扎制而成的膝垫,可是只有一个。
晏信直接跪在一旁,用眼神示意秦千千跪在膝垫上。秦千千向他投去满意的目光,扶着他抬起的手慢慢跪下后,晏信开始跟稻婆婆,也是跟秦千千,说起了那天的事情。
“最近两年,我爹常常带着我外出,在他们聊生意的只言片语中,我发现你是一个很厉害的人。”说到这里,他转头看向秦千千。
她眉尾上挑,丝毫不意外。江湖上,她的故事可真不少,像他爹那样的生意人,的确免不了跟她打交道。
“然后呢?”秦千千虽然不着急,但看到他那眼含温情的眼神,还是有些招架不住。
“然后我就未见人面,但已倾心。”他还是维持着温柔如水的目光,盯着秦千千。她扑哧一笑,用红绸袖口挡住了嘴巴。
“你是说,你对秦老板倾心,然后又被路上的秦千千给吸引,直接放弃进京找秦老板了?”说完,她隔岸观火般戳了戳晏信的胳膊,让他从实招来。
晏信只能勉强自圆其说:“当时秦老板对我来说,毕竟是镜花水月,可望而不可及。而且我承认,看见你的第一眼,我就决定要跟着你了。”
谁承想上苍眷顾,眼前人正是他所谓可望而不可及的人。
秦千千当他勉强过关,就眼神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当时我在这里许愿,此生一定要跟你坐而论道的,哪怕只有一天,我死也瞑目了。”
谁知听到这里,她却肉眼可见的不开心起来,甚至脸色都变得难看了。晏信不知道怎么了,正准备问她,她自己嗔怪地责备他。
“好歹也是大好日子,你就这么说什么死不死的,以后不要这样晦自己。”
这一瞬间,晏信有了一种错觉,她好像真的就是自己善解人意、贤良淑德的妻子。他沉溺于这种感觉之中,忘乎所以。
回过神来,他郑重地向她保证,以后不会再这么说了。而后他就谢过稻婆婆,让他美梦成真,还求婆婆保她一世平安。
秦千千心中不免苦笑,他也太会为难稻婆婆了,自己的处境,她还是清楚的。日后免不了有灾祸降身,这是万万不能幸免的。
比起这个,她还是求点别的吧。
“希望稻婆婆可以保佑你,日后征程坦荡,万事顺意。”她也双手合十,缓缓说出对晏信的祝福。
而后晏信拉她起身,两个人躺在稻神殿后面,不远处的一处草地上。两个人看着星星聊天,秦千千还毫不顾忌地躺在他的胳膊上。
月明星稀,但两个人却越聊越精神。从为人处世到圣贤哲理,两个人几乎是无话不谈,而唯一不变的是,秦千千一直在解答他的疑惑。
在她沉沉睡去的时候,晏信下定决心,逃避不是办法,他要回去面对自己厌恶的爹,和自己之前无法改变的现状。
不过在启程前,他还有那么几个时辰的静谧可以度过。
天蒙蒙亮的时候,白邵禾终于赶到这里,昨夜他们在城中晕头转向忙了一晚上,还是没有找到任何线索。亦或者,找到的都是错误的线索。
当时他就懂了,秦千千肯定做了两手准备。一是交代自己别去找她;二是有她指点晏信,不留下什么线索给他们,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镇口第一家包子铺天不亮就出摊,白邵禾福至心灵过去询问那个大娘,大娘还真指了个方向,说是昨夜有两个身着喜服的人,朝那边去了。
巧的是那个方向只有一个村落。白邵禾没有通知任何人,独自前往。行至村中,又遇到路人指路,一路赶往稻神殿。
在屋后发现两个人时,白邵禾终于松了一口气。而把外衫批给秦千千,自己支起一条腿胳膊搭在上面的晏信,看到来人时,朝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他无声起身,跟这白邵禾走到远处。盛怒之下,白邵禾一拳打在了晏信脸颊,他压低声音,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质问他。
“你知不知道她被你带出来,有可能会遇到什么危险!那是你自己根本无法解决的危机。”
白邵禾昨晚就是在这种坐立不安中越发愤怒的,他甚至庆幸自己没有听秦千千的话,再拖下去,不知道她会出什么事。
现在的他也顾不上平时什么克己复礼了,他满腔的怒火无处发泄。只能一句一句地警告晏信。
“你和她的事情,万万不能告诉任何人,不然日后,你就成了她的把柄。”
“还有,你若是有良知的话,就不要拿男女之事要挟她。”
这些指责晏信全部认下,毕竟自己一时头脑发热把她拐出来,的确没有考虑到她的安全问题。
可唯独最后一项,听得他甚是迷惑。再转头一看还在睡觉的秦千千,他恍然大悟,白邵禾是误会他了。
“不是,邵禾兄,你误会了。昨夜我们两个彻夜长谈,千千替我解开了很多疑惑,我们之间并没有那种关系。”
正在气头上的白邵禾,一时语塞。
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哪怕聪明如秦千千,遇上晏信也失了智。
白邵禾原本以为,秦千千是看上了晏信,想跟他共度**。她这种生意人,哪有什么平白无故对别人好,肯定是有所谋求的。
他心想秦千千若真是这样想,那他还姑且认为,她还算是有点谋求。可谁知现在她比自己想象之中,要傻的多。
就这么跑出来,跟晏信躺在露水浓重的草地上,指不定回去还要生病,为的居然是跟晏信聊聊天?
白邵禾心中无语,但也悄悄松了口气,最起码这至少能证明,秦千千并没有喜欢上晏信。
前夜和昨夜的一夜无眠,让他想通了一件事:自己之所以会对晏信看不惯,是因为他担心秦千千喜欢上晏信。
自己为什么会担心她喜欢谁呢?
因为她有了喜欢的人,自己还怎么接近她,怎么实现自己的计划呢?白邵禾对自己的这个想法,深以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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