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月桐往嘴里塞着腊肠饭,注意到陈建军若有若无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很微弱很小心,但她还是感受到了。
这种目光看似小心,实则太过于炽热。
她一抬头望过去,陈建军又装作不经意低下头夹菜。
梁月桐搞不懂这种目光是什么意思,也搞不懂陈建军在搞咩,莫名其妙的,让她觉得自己脸上有饭粒或者菜碎。
陈建军在听到庄小雅的调侃后,眼皮跳了又跳,心里就一直很乱。
他知道她们口中的林老师是谁。
林沛安嘛,红河大队比较出息的乡下男仔,可是不过就是一个男老师,怎么会配得上小梁。
如果这个林老师都能靠近小梁,那他是不是也可以。
他家好歹是省内工业大市,家里父母也都是宝钢钢铁大厂工人,经济比这个小渔村发达不知几倍,他家里条件肯定比林沛安好很多。
前段时间看到梁月桐家里条件很不一般,还认识县长的时候,他内心顿时自卑,藏了好久的发夹他也不敢送出去,要不是今天是梁月桐生日,这个发夹估计得在他那里放到蒙尘。
如今好不容易歇下去想和梁月桐有一段关系的心,在听到林沛安这人时又重新点燃了。
陈建军自认为比林沛安更有能力,也更配得上梁月桐,如果梁月桐喜欢长得靓的男仔,他长得也不丑,顶多是没林沛安长得那么靓而已。
再说他身子可比林沛安健壮,就林沛安那个细胳膊细腿的,哪里比得上他,就算长得再靓仔有什么用,谁家不喜欢更强壮的男人。
陈建军从心里觉得林沛安这人不行,哪哪都配不上小梁,就一个乡下仔怎么敢妄想讨个城里媳妇的。
吃过饭后,李容惠把梁月桐拉进女生宿舍角落里。
梁月桐还没搞清楚状况,李容惠就偷偷往她手里塞了一个竹编蝴蝶。
梁月桐好奇看了看,很逼真很漂亮的蝴蝶。
“容惠姐你还有这个手艺啊,做的真好看。”
李容惠:“我也没什么好送你的,刚好我会编点小东西,就想着用竹条给你编个胸针,我想着你戴上肯定好看,你要不现在试试看?”
梁月桐细细摸了摸竹编蝴蝶,她着实没想到这个小玩意是一个胸针,还以为就是一个小摆件。
“你什么事时候做的呀容惠姐,感觉都没有见到过你做。”梁月桐将胸针往自己身上贴。
李容惠见状帮着她,将蝴蝶胸针扣在梁月桐胸前,并回答说:“每天你累得倒头就睡,我回来的时候你就睡着了,肯定看不到我什么时候做的啊。”
梁月桐莞尔一笑,摸着扣好的胸针,爱不释手,“真好看,容惠姐你手真巧。”
李容惠说:“这也是戴你身上才更好看。”
梁月桐不好意思笑了笑。
容惠姐真会夸人。
李容惠又悄悄凑近她耳畔,小声说道:“你觉得陈建军这个人怎么样?”
梁月桐秀眉轻蹙:“啊?怎么了?容惠姐你问这个做咩?”
李容惠一听就知道梁月桐没什么心思。
也是,这小梁对待感情就很稚嫩,能懂什么,恐怕连喜欢是什么都不知道,看起来就还没开窍。
包括那个林老师对小梁那么好,她们有眼的都能看出,那个林老师对小梁有那个心思,就是小梁什么也不懂,还傻兮兮认为只是和他交换东西。
不开窍也好,就不会被那些捞男人拐骗,她们这些女知青要是在这边结婚了,能有什么好下场。
梁月桐还捏着胸前的蝴蝶胸针看,心里却在想着,怎么最近这段时间老是有人问她和男人的事。
真奇怪,她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啊,也没有乱搞男女关系吧,她最多就是多吃了几口林沛安手里的东西。
还有陈建军,她和他几乎都没有交集,噢除了上次他帮忙给她抬水桶,和今天送她的生辰礼物,除此之外就没任何两人之间联系了,能见到的时候也都是和很多知青一起。
梁月桐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抛之脑后,她想起了开心的事情,嘴角扬起:“容惠姐,过几天农忙结束你去不去县城玩呀?我请你去县城国营饭店吃饭呀。”
梁月桐想的很简单,要是容惠姐也去的话,她就不用孤孤单单一个人去县城了。
李容惠托着梁月桐的手臂说:“可以啊,不过哪能让你请我吃饭,我们各付各的就好了。”
梁月桐抿唇思考,该怎么说让容惠姐接受她请客买单呢。
算了,到时候她直接冲到前台买单就得了,现在就算她再说什么,容惠姐肯定也不接受她请客。
她很感激李容惠这段时间的照顾,又是给她煎中药,又是帮她做饭,所以她也想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好好报答李容惠。
她不想欠谁任何东西,所以任何事情都是有来有回。
其实最主要的是,她害怕自己拿了别人的一些蝇头小利,别人可以借此“威胁”她。
当然李容惠不是这种人,林沛安也不是这种人,她目前也没有遇到过这种人。
只是万事还是以防万一的好。
——
清晨,太阳出山,大地烘热。
红河大队队员们正在田里耕种最后一茬水稻,大家兴致都很高,今天过后,明天就能发粮食了,也能休息好长一段时间。
“也不知道明天能发多少粮食,今年我可是卖力干活了,天天拿满八个工分,一点假也不敢请,就希望能多拿点,去年我家粮食就不够吃,到后面天天吃不饱。”
“唉哟谁家不是呢,去年又刮台风又落大雨,稻子都泡烂了,哪像今年天气好雨水也刚刚好,谷子结得也多,今年可是大丰收年,大队里粮食发的肯定比去年多。”
“你们是不知道,今年过年都没过好,就是因为去年收成不好,大过年的连白米饭都吃不起,希望稻子种完,下半年天气可别像去年一样了,再那样我们日子都不好过。”
梁月桐弯着身子,将绿油油的秧苗插在水田上,静静听着周围婶子们的畅聊。
她好奇林沛安是在专心插秧苗,还是也像她一样偷偷听婶子们的聊天,她转头偏向林沛安,看着他。
今天她又被分到和林沛安一块,然后他像上次一样挨着她一起插秧,梁月桐没躲开。
因为她看见林沛安来的时候,手里又拎着一个保温壶,她知道林沛安肯定又是带好吃的了,婶子们聊天之前,她就光惦记着林沛安保温壶里带的是什么好吃的。
她想起上次林沛安带来的绿豆汤,嘴巴里的唾液直分泌,就差流出嘴角了。
不过她不好意思直接问,目的太明确不太好,所以她打算等中午吃饭的时候,林沛安主动问她要不要时候,她再当机立断地说要!
林沛安像是注意到她的视线,也看过来,嘴角噙着笑,眼里泛着柔光,下巴轻点似乎在说:怎么了?
梁月桐摇摇头,又想到婶子们刚刚说的话,轻声说了句:“婶子们说的都是真的吗?”
林沛安不置可否:“当然,去年还饿死过人,去年台风很严重,稻子被刮倒,有些人家的房子也被刮倒,这些房子倒了的人家粮食也少的话,就会被饿死,或者被倒下的房子砸死。
农民靠天吃饭,天不留情面,他们也会过得很惨。
梁月桐唏嘘了一下,她没想过会这么惨,居然还会死人,“这边台风这么严重的吗?房子都能刮倒?”
林沛安说:“当然会倒,不过倒的都是那些年久失修,破破烂烂的房子。”
梁月桐突然想到她们知青点的屋子也是破破烂烂的,要是台风来,她们知青的屋子不会也被刮倒吧。
“那你知道我们知青点的房子之前有倒过吗?”
林沛安其实了解的也不太多,不过他还是把自己知道的全告诉梁月桐:“好像没有吧,不过去年我记得大队把那些比较破烂的房子,都组织人手修补了一下。”
他顿了顿,又继续说:“你也不用太担心,今年天气好,大概率是不会刮像去年一样那么猛烈的台风的。”
听到林沛安的安慰,梁月桐稍稍松了口气,他是当地人,在这边生活那么久,对这边的情况也很了解,林沛安的话,她还是相信的。
今年天气确实不错,落雨时也不是落的那种砸得人生疼的“石头”雨。
梁月桐想到明天自己要去县城,嘴巴里还念着第一次去林沛安家里,他家给的那包米饼,于是问他:“我第一次去你家的时候,你阿妈不是还给我一包米饼吗?我想问问米饼是在哪里买的?”
林沛安思考许久,终于想起梁月桐说的是什么米饼,他记得那包米饼是他阿爸在县城买的,“县城买的。”
“是县城供销社买的吗?”
林沛安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应该是吧,我也不太清楚,我阿爸买的。”
“好吃吗?”
梁月桐:“特别好吃。”
“你是要去县城吗?”
“要去,我和一个女知青一起去。”梁月桐知道林沛安估计不认识她们知青里有谁,于是就没说名字。
“那你注意安全,玩得开心。”
农忙后立马就要开学了,开学也有很多前期准备工作,他就不能随便去哪里,包括上县城,要是时间允许,他其实还是挺想和梁月桐一起去的。
提到县城,林沛安又想起那次梁月桐坐他单车的时候,两人靠得很近很近,鼻息间都是她身上淡淡的香,脸侧被她的发丝拂过。
想到这,林沛安的脸颊又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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