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跌倒了？

中堂内传出一声惊呼，剩下的四人几乎是同时放下手头活计往这一处奔。

近日府内多变故，红事白事轮番上阵，他们不想在短短十日之内经历两场丧事，特别是眼下银子不够人手空缺的空挡，靠两位娘子和他们多半是会办砸。

是也，老夫人这些年虽严苛，对他们不算差，能留在府上做工多年，他们敬佩并且依赖冯老夫人。

几人急匆匆赶到中堂内，见老夫人仰面卧在地上，后脑处还在往外溢着暗色血液，表现不出意外和发现她的冯大一样手忙脚乱。

冯大蹲在老夫人边上，人来了拍着大腿慌不择言：“怎么办？去找郎中还是去找那个老道？”

老道是谁？

给少爷做法的老道士啊，请他来不是咒老夫人去死嘛！

“老夫人走了？”

“我不知道，我不敢碰，要不你来摸摸？”

“去去，你不敢，我就敢？”

你一言他一语听得秦叔眼前发黑，瞧着老夫人胸膛还有轻微起伏，他两只手交叠一拍，代为做主：“快别瞎说，你去大娘子和小娘院子叫人，我去找郎中，剩下你们三个把老夫人抬回卧房。”

“记着，手脚轻些！”话音刚落，他忙补充。

有人出来主持局面，大伙儿才没了刚开始那样慌张，按照秦叔的安排，五个人兵分三路一齐活动起来。

被安排去叫两位娘子的厨娘桂芳一路小跑去谢琬瑾的院子，进院门还未走近碰巧与从内往外走的辛娆迎面碰上。

想着一趟把两个人一齐请过去能少走两步路，张开嘴巴要说话，一个音没往外冒，辛娆倒是先和她搭上腔。

“来找姐姐？她忧思过度昏睡过去了，我刚刚把她送回房，现要出门替她寻郎中，你前来有何事？”

所为何事......

桂芳到嘴边的话一下子被噎得上不来下不去。

祸不单行一点儿没说错。

老夫人倒下、大娘子也倒下，整个府内没一件事顺遂。

想到老夫人方才的惨状，她火速把感叹咽进肚子，态度恭敬：“回小娘，老夫人跌倒也昏了过去，我来寻你二位去塌前照顾，现在看来，只能请您先和我去，大娘子等她醒了再来请。”

对于老毒妇的跌倒，辛娆并不意外。

以为能听到些“好消息”，塌前照顾四个字传过来，她没忍着直接嗤出声。

自己表明了要出府去请郎中，那头也已经有四五个人，仍要她跟着去照顾，留姐姐一人在屋子里，是想看姐姐自生自灭？

同样是命，老毒妇的比谢琬瑾的尊贵？

真是有趣。

有那突兀的一声，桂芳后半句真是硬着头皮往外蹦，话说完她小心观察着辛娆的脸色，察觉到不对，又仔细回味了自己的话，觉得没什么错，低头站在辛娆面前眼观鼻鼻观心。

辛娆猜得出桂芳的心思，无非是觉得担了这差事煎熬不想面对她，她用舌尖舔了舔后牙，心里很是不舒爽。

去，还是得去。

不去，等老毒妇醒来还不知道要怎么编排她，怎么打压她们，不如趁着人还没醒把戏做足，叫他们谁都挑不出错。

她松口：“行，我先跟你去瞧瞧。”

桂芳忙接：“好好，小娘咱们快些走。”

桂芳听到小娘同意前往，真真松了一大口气，回完话生怕她反悔，话音落下就抬脚往老夫人院子赶。

辛娆跟在后头，瞧她急躁，自己却不紧不慢。

两人到时秦叔正好带着郎中进门，见来人是她秦叔扫过来了个带有不善的眼神，辛娆没当回事，挑挑眉，满不在乎站到一边，让出位置给他们忙活。

面熟的郎中扒看过冯母的双眼，搭过脉，抬头道：“老夫人的伤势，不危及性命。”

听闻老夫人还有的活，把心提到嗓子眼的下人们这才能放松紧绷的身子，稍微轻松些。

他们轻松，秦叔却不。

他一直小心观察着这个给冯府带来不断厄运的小娘，前日老夫人私下告诉他这位小娘身世造假前来多半是另有所图，他看她便多了几分打量和抵触。

今日之事，他总觉得不简单。

人都在，偷偷瞥辛娆四五次后，他终于鼓足勇气戳破窗户纸，打算在所有人面前掀开她的面具，让大家一起瞧瞧她的心思到底如何。

“老夫人没有性命危险，小娘为何不高兴？”

这话犹如一道惊雷砸在几人面前，连同正要给老夫人包扎的郎中都停下手，跟着一同看下人群最边缘的辛娆。

秦叔意有所指，再愚笨都能顺着话术把老夫人的伤和辛娆联系起来。

顾及辛娆的身份，他们不敢说，只敢用最不疼不痒的眼神进行谴责。

一时间，连同郎中看向辛娆的目光全都染上探究和鄙夷。

被众人围观，辛娆没有因为他们的目光表现出慌乱或是激动的情绪，只是抬手揉了揉额角，面露疲倦。

“高兴？”她闭闭眼，吐出胸口的浊气继续，“我如何高兴？”

“婆母身体没有大碍固然是一件大好事，但你们可曾有一句关心我晕死在塌不能到场的姐姐？甚至连一句过问都没有，现在还当着婆母与外人的面，说着至我于不仁不义之地的话，引大家对我猜忌。”

说话时辛娆的视线在每个人脸上都有停留，见每个人的脸色急速转变，她点到为止，不再作声。

秦叔还不知道大娘子那头出了事，听到辛娆不卑不亢的回答呼吸一窒，调整过后强装镇定：“老奴心忧老夫人，蠢口苯舌惹了小娘不快，还请小娘不要生气，我同您道歉。”

冯府的老管事，在府内向来只听命于老夫人一人，在其余下人眼中他是比谢琬瑾说话更顶事的存在，这会儿肯低声下气道歉，他们自然而然认为辛娆会松口接受。

谁曾想，辛娆压根不给面子。

“犯了错，光是道歉怕是不够。”

曾几何时磨人的尊卑有序，如今成为手中一把利剑，辛娆端起架子，没给好脸色：“以下犯上，明知故犯，那便罚你现在去祠堂为婆母和姐姐掌灯祈福一个时辰。”

祠堂阴冷潮湿，秦叔又年迈体弱。没人想到小娘会真下令惩罚他，他们想开口为秦叔求情，担心自己的处境，怕被连累，几个人迟迟不敢开口。

一个两个不说话，辛娆并不着急。

冯老夫人施威的神情她学得入木三分，眉毛一提，嗓音压低：“怎么？我说话不管用，你们这么看我是想要陪秦叔一起？”

秦叔沉浸在初次被责罚的震惊中，闻言，眼前有些发花。

他心中仍是不服辛娆的管教，对她心存芥蒂，眼下老夫人不能给他撑腰，他只能把气憋回去，面上顺从：“不用，老奴说错话，甘愿领罚，你们几个照顾好老夫人。”

辛娆点点头，未有挽留：“那便快去罢。”

再赖着不走，这位狠厉的小娘说不准会有更重的责罚，秦叔咬牙转身，在他们的注视中离开充斥春光的院子，走向清冷的祠堂。

辛娆压根没分给他半个眼神，抬手揉揉耳朵，把剩下几人心中的杂音屏蔽，居高临下盯着郎中。

“你快替婆母包扎，处理好还劳烦您跟我去看看姐姐。”

冯大听她要带郎中走，壮起胆子：“那老夫人这......”

“有你们，还不够？”辛娆语气上扬，没什么特别情绪，只是有秦叔的遭遇在前，他们对她产生了极大的恐惧，她还没怎么着，单一句话，压迫感就将他们包裹。

郎中看了场戏，自己亦卷入其中。

他不是第一次见辛娆，冯生离世那日，他们被老夫人缠到头痛，现在看来，这一大家子都不是吃素的主，暗下决心，日后不再踏如她冯府一步，他快速给老夫人包好伤处，留下药方，匆匆跟辛娆离开。

辛娆一走，屋子内的气氛骤变。

桂芳捂着心口，冯大摇起头，两人对视用嘴型说出了同一句话。

“小娘是个狠角色......”

傲娇小狐狸：要不是为姐姐，我掀个小小冯府，谁人能挡？狐狸不发威？都当我是闹着玩的？

昏睡中的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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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病一场，连窜几天，好多了开始更新啦~晚上还有一更，之后就日更2k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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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0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