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005

谢琬瑾是冯府大娘子,辛娆是差点儿进门的小娘。

清乐镇不大,民风淳朴,多是一辈子守着田地的耕作的农户和读书人,有钱人少、家里娶上好几房的更是少之又少。

人走了,再留下一地鸡毛不是没有。

两人身后规规矩矩跪着守灵的下人们见二位娘子在冯生面前相处和睦,心里不免为老爷和少爷感到欣慰。

只是,后面的怎么想辛娆猜不到,前头的谢琬瑾如何脸躁他们自然更看不见。

谢琬瑾出言提醒过辛娆,那小不守规矩的装傻充愣一动不动,她柔软胸/脯被压得凹陷,阵阵热气穿透衣料扑上肌肤,背后顿时起了厚厚一层粟栗。

和相公都未有过如此亲昵的举措,今儿被辛娆一再戏弄,再好的脾气难免有爆发的一天。

交叠放置腿面的手松开,不管她躲是不躲,谢琬瑾细长的手指直奔紧贴自己的腰际,捻丝线似的捏起一块软肉,轻轻一压。

“哎呦。”

下人们没反应过来前头发生何事,只见小娘痛嚎一声后软软跌在地上,扭着头瞧大娘子。

辛娆巴掌大的小脸两颊雪白,鼻尖微微泛着红,眼波荡漾的就差把委屈写满,谁看上两眼都要为她叫句可怜。

她压根儿没用力气啊!

后背被数十道灼热视线烘烤,谢琬瑾一阵目眩。

有口难言。

表情急速转换后,她咬着牙起身将手递给辛娆,待辛娆抓握牢靠稍稍用力把她拉起,再快速抽回自己的手。

“没摔痛吧?”

谢琬瑾垂着头,表情藏在投下的阴影之中,眼中的质问和警告只有辛娆一人可见。

辛娆看得仔细,心中不免发笑。

倒不是嘲笑,是被她的天真逗笑。

好姐姐对自己的认知实在是不准确,她若真的怕她,岂会主动招惹?那些小伎俩就跟个小猫爪子挠她似的,狐狸毛都薅不下两根,威胁着实不大。

想到话末提及的冯生,她敛了敛笑意,琢磨着没把刚刚梦中的见闻告诉谢琬瑾。

主要是怕吓破她的小胆儿。

“谢姐姐的关心,妹妹定更加小心。”她合掌拍了拍刚刚撑地时掌心沾到的浮尘,如细针扎过的微弱痛意传来,她只是皱了皱眉,没作声,不当回事。

谢琬瑾盯得仔细,察觉出她眉心微变,本就不多的坏情绪瞬时抛掷脑后,视线下滑落到她半遮半露的掌心,见到一片红。

细嫩肌肤沁着根根血丝,血糊一片。

她把错误归咎到自己头上,心中很是愧疚。

辛娆可没想从这事儿上博她的可怜,顺着她心疼的视线看到自己的掌心,马上把手藏了藏,安抚道:“没事,一会儿就好了。”

“不成,跟我去上药。”

话说出口,辛娆不动,谢琬瑾难得硬气地攥着她的手腕把她从地上拉起来,将人直接拖到自己与冯生的卧房,推她坐下。

“对不起,是我害你受伤。”自小接受的教育便是知错就改,谢琬瑾边翻找着盒子里的瓶瓶罐罐,边同辛娆道歉。

凳子上的辛娆晃了晃神。

这是第一次有人因着伤了她身子而如此愧疚。

思绪飞速倒退,回到了娘亲刚刚离世的日子。那场堪称灭族的大战刚刚平息,族人死伤无数,他们带着怨气生活,带着怨气面对彼此,更是带着怨怼面对她。

她知道为何,因为连姑姥姥都说她娘是祸害,她是小祸害,祸害一家祸害了狐族。

年长的族人见她克制着情绪最多是言语侮辱,而同她一般大的,推搡、咒骂、殴打......好像那会儿她身上总是这儿少一块毛,那儿红肿冒着血。

他们打了她,理直气壮,从不道歉,更不医治。

谢琬瑾不一样。

掌心传来一阵微凉,谢琬瑾从圆滚滚的瓷罐中挖了一块乳白的膏体,轻轻放在她的手中,随即覆上自己的慢慢揉搓,小小的一块一点点渗透进两人的肌肤。

明明不痛,辛娆兀地红了眼眶。

接着豆大的泪珠一颗一颗砸进交叠的手掌,穿过指缝,留下一片粘腻。

“有这么痛嘛?我很轻了,要不去找郎中过来瞧瞧?”

辛娆此番不若先前掺着水分,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还哭得撕心裂肺。娇嫩的面上赤红,胸膛剧烈起伏,谢琬瑾见了直接慌了神,哄着她的时候,还捏着她的手拉到嘴边轻轻吹气。

膏药揉伤处是要热痛一阵,热气散了,不痛了,也好了。

只是她吹着,辛娆不见消停,要把平生最过意不去的事儿都哭号出来似的嚎啕大哭。

她确是要把那些个委屈都哭出来。

从前没人关心她她不敢哭,哭了会遭受更猛烈的毒打,她也不叫疼,他们最爱看她瑟缩着身子伏地哀求,可谢琬瑾一句话,上百处伤口同时发作的痛意排山倒海般向她袭来,她再也受不住、忍不了。

“我好痛,他们打我,拿拳头用鞭子,这里、这里,肉都翻出来血淌一地,还不停手,他们说我该死,打不死我便见一次打一次。”辛娆的嗓音湿润,手胡乱的指着身子各处,陈旧的伤留在原身的狐狸皮上,她仍固执地展示,激动地扑进谢琬瑾怀中,“姐姐,我真的好痛,我想死,但我不能死。”

辛娆抖动的身躯连带着站立的谢琬瑾都在抖,她的恐惧、她的委屈此时随着两具肉/体的贴靠完完全全传递到她的身上,可谓是感同身受。

谢琬瑾想象着小姑娘的无助,一下一下顺着她的背,手指划过她粒粒分明的脊骨,一颗心柔软的一塌糊涂。

这么瘦弱,想来在她那个可怖的家中没过过几天好日子。

她懊悔方才不该幼稚出手,原谅她今日的戏弄。

许久,怀中人的哭声渐小,气息逐渐平缓,只剩哼哼唧唧的嘤咛,谢琬瑾将自己与她分开,递了块干净帕子给她抹掉糊满整张脸的泪水和鼻涕。

“没有人帮你吗?”谢琬瑾都没发觉自己几时这样小心翼翼。

辛娆把沾染脏污的手帕团在手中,摇摇头:“没有。”

帮她?

带头的红狐表哥可放下话,为她说话要受同等对待。

有谁会自讨苦吃,趟这趟混水。

她苦笑着摇摇头,落进谢琬瑾眸中不免又引起一阵心疼。

“日后不会了,答应你留在冯府,你我便是姐妹,谁欺负你,我帮你。”

“如果是婆母呢?”

辛娆无意识的一句反问,两人对视一齐笑出了声。

没人喜欢被压迫,辛娆是谢琬瑾也是,她们唯一不同的是辛娆不敢反抗,谢琬瑾没有反抗意识。

手指抵在唇边,压制住过于张狂的笑,谢琬瑾弯着眉眼给她承诺:“如果是婆母,那我也帮你,我替你受罚。”

谢琬瑾的眸子闪着细碎光点,说出来的话叫辛娆脸上的笑意暂停,她把手攥握成拳压在下半脸,佯装咳嗽两声,努力平复复杂汹涌的情绪。

她不再怀疑谢琬瑾的那颗心是否在方圆十里最为玲珑纯善。

此刻她只觉赫然,她有埋藏心底不可告人的秘密,而这个秘密会使她成为冯府于她,比婆母还要歹毒的人。

是了,她惊诧且感动谢琬瑾的好,但她绝不可能放下杀害父母的血海深仇。

谢琬瑾的心脏她势在必得。

迎着谢琬瑾关切的目光,辛娆扯了扯嘴角,她告诉自己不能心软,但会在取她心脏的时候会想尽办法叫她没有那么痛苦的离开。

“没事,呛住了。”她放下手,藏起心绪,又是一副如花笑靥。

谢琬瑾点点头,拍拍自己那颗陡然发慌的脆弱小心脏:“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下人们眼看着小娘受伤被大娘子带去处理,故没派人来寻派人来催,老夫人虽在自个儿屋里休息,谢琬瑾总是不放心,和辛娆说了两三句便急着要带她重回中堂。

两人快步走到门边,辛娆恍惚间抬起左脚,尚未落地,只听谢琬瑾急说叫她等下。

人间的规矩她一知半解,有的听过想不起来做,有的直接是不熟压根没印象。谢琬瑾叫停她,她堪堪想起,她是妇人,过门槛需得抬右脚。

放下左腿,正欲重新来过,身边的人一溜烟没了踪影。

辛娆顺着她消失的方向望过去,提着素衣裙摆的谢琬瑾一个猛子扎进内室,毫无平日端庄温婉模样,两只手大力掀开漆箱木盖,挥着双臂四处翻找。

她已然忘我,从小角落翻出两团白,马上高举着转身,对辛娆兴奋到:“找到了!”

隔了不远不近的距离辛娆看不清她手中的物件是为何物,没得到回应谢琬瑾不急不躁,快步走过来,直接掀开小呆子的裙摆,把两坨软绵绑到她的膝处。

“这是。”想到辛娆可能都没见过此物,谢琬瑾稍稍一顿,眼尾红了一瞬,“是护膝。”

“咱俩要在相公的灵前跪七天,你细皮嫩肉的肯定受不了,有了这个会好受许多。”

辛娆低头看新奇的护膝,像是什么动物的皮毛制成,贴着她的腿弯又软又暖和。

还是和她毛色一致的纯白,她喜欢的紧。

念及此,轮到她呼等一下。

和她的毛颜色一样?

“这是什么做的?”细思极恐,辛娆心脏怦怦狂跳。

谢琬瑾没抬头故没瞥到她的惊恐,自顾自帮她整理裙摆:“兔子啊,狐狸毛太贵了,我哪能买得起。”

得知不是自己同类的皮毛,辛娆顿时泄了一大口气。

暗道,还好、还好。

整装待发的两人再度动身。

明月早已西斜,东方的熹光将夜幕撕处一条缝隙,寂静的夜走向尾声。

行至中堂外的院子,辛娆恍然想起什么。

“姐姐,那你呢?你不用护膝?”

谢琬瑾眸光闪闪,这副兔子毛花光了她大半积蓄,哪有银子去再买、再做。

当着辛娆的面,她只浅浅摇头说。

“我习惯了,不用。”

胡思乱想

心软的谢大娘子:妹妹好惨!

惭愧的小白狐狸:姐姐,快别说了......

阿胡:妈呀,自己cpu自己,还得是你!

拜托拜托,喜欢的话一定要点一个小小的收藏,在评论区和我互动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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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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