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峥旭一段话说完,在场三人不约而同看向他,神态各异。
慕鸢觉得面前这人纯纯脑子有病,要不就是恶趣味。
最开始想拦人没拦住,程靖初自觉他人家事,该缄默不言。
索性靠着云辇当围观群众,白看一出好戏。
自小哥哥抹黑他不知多少回,这种程度的伤害甚至激不起他一丝波澜。
在外人面前要给女儿留面子,这个慕岳还是清楚的。
而且程峥旭的话不无道理。
慕鸢再怎么无法无天,进了学院就会被管制,现在说什么都没用。
自家这点事被两个少年人看在眼里,他有些尴尬。
好在多活了几十年,在小辈面前能克制住。
慕岳轻咳一声:
“希望如此吧,让你们见笑了。”
他目光放在程靖初身上,眼里满是赞许,看得慕鸢牙酸不已。
“靖初小小年纪炼器之术就到了如此境界,看来程霆那个老家伙对他倾注了不少心血,当真是后生可畏啊。”
程峥旭顿一下,余光注意到程靖初脸色不屑的表情,暗叹一声,笑着拱手道:
“前辈谬赞。”
等那两人告辞离开,慕爹看着远走的程家两兄弟,感慨道:
“小小年纪就炼出了空间转移法器,这是何等天赋,他哥哥更是年轻一辈翘楚,程家这一辈算是出了两个不得了的人物,便宜程霆那个老家伙了”
慕鸢忍不住低声嘟囔:
“一个马屁精、一个钻研狂,算得上什么人物。”
慕岳瞪她一眼:
“你还好意思说别人,话都听不明白就半路逃跑,以你那三脚猫的修为,怎么滴,想翻天啊?
你要有程靖初那点本事,何至于需要靠装过敏赖在家里?
我为什么非要把你送到这儿来,就是让你学点真本事,我跟祖父不可能护你一辈子!从小就不学无术,懒懒散散,都是父亲把你给惯坏了。”
慕鸢梗着脖子回怼:
“你说我就说我,别扯上祖父,小心我回去告状。”
这死丫头,逃跑还理直气壮的。
追了一通,老父亲心很累,虽然出了小插曲,但人总归是给弄来了,如今也懒得跟她一般见识。
说话间隙,一群金羽云间鹤浩浩荡荡朝他们两个飞过来。
那是刚被他们落下的慕家人,最前方带队的男子一身精致玄衣,驾鹤而来。
方息在两人面前站定,拱手道:
“师父,云辇凭空消失,弟子担心有埋伏,便安排二师弟带着他们原地整顿,看管货物,又带了几个精英弟子,靠追踪法阵找到你们的位置,好在没什么大事。”
他顿一下,迟疑道:
“刚刚可是那两个程家人搞的鬼?”
慕岳摆摆手:
“你做事我一向放心,没什么,一个有天赋的年轻人而已。”
“是。”
慕鸢站在慕岳身后,冲方息眨眼:
“大师兄,我爹一路上都在夸别人优秀来着,你也听见了吧?
你说他这个人,都有你这么优秀的弟子了,还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真是伤透了你这位开山大弟子的心啊,是不是?”
慕鸢说这话**裸的是在挑拨离间。
方息一脸无奈,他看过来,欲言又止。
小师妹什么性子他最清楚,他的云间鹤就在云辇旁,云辇隔音效果虽然好,但耐不住这丫头嗓门大。
逃学嚷的人尽皆知,她这也是独一份了。
“滚蛋,别跟你大师兄说这些有的没的,我们慕家本就不重炼器。”
小孩子们之间的调侃,慕岳一向不放在心上。
只是最近情况有些不同,方息的修为卡在上品月白已有三年,迟迟不得进益。
程家那个程峥旭,与他年龄相当,两年前就已经跨过月白到了竹青境。
方息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不会不在意。
这几年他修炼愈加刻苦,除了跟慕家走南闯北谈生意外,几乎不眠不休,全部时间都用在修炼上,可惜一直没有破镜。
作为师父,在修为上能指点的慕岳已经倾囊相授,只是境界这种事情,必须他自己勘破。
告了她爹的状,慕鸢目的已经达到。
分别前,慕岳最后叮嘱她:
“曦玄的吕素院长跟你祖父有些交情,如若出了什么事,你可以去找她。
记住我在家跟你说的话,别委屈自己,也别欺负别人,好好修炼!”
“诶呀我知道,你已经说过很多遍了,你要再不走,我都要以为你舍不得我了。”
慕鸢推着絮絮叨叨的亲爹,将人送上云辇,还不忘寒碜他:
“爹,你可不要偷偷抹眼泪啊,师兄弟们都看着呢,太丢我的人了。”
“臭丫头!”
等慕家浩浩荡荡的大部队越来越远的时候,一双手陡然出现,轻轻覆住慕鸢的眼睛。
清甜花香在周边弥漫开来,俏皮活泼的声线随之响起:
“你没哭啊阿鸢,我还说让哥哥给你讲个笑话呢。”
多贴心的话,可惜全是一副看热闹的语气。
一个少年人紧跟着开口:
“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啊,出来求个学都要哭哭啼啼好几天,害的你哥差点没赶上报名,不过……”
遮住慕鸢视线的手被人暴力扯下,时不言那张贱兮兮的脸映入眼帘。
“不是这样的话,我们也看不到天不怕地不怕的慕小霸王被亲爹暴打的奇景啊!这种事看一次少一次,咱俩不亏。”
慕鸢阴恻恻笑了。
好啊,还没去找他算账,这人还敢自己凑上来。
时墨语后背发凉,多年来练就的第六感告诉她,快跑。
她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转眼之间,就退到了十步开外,围绕在周围的花香一下子淡了不少。
时不言浑然不知,还在自顾自瞎白活:
“你说你,费这么大功夫,逃跑没成功不说,还在这么多人面前出糗,你算是一战成名了。旁边有好几个人跟我打听你是何许人也,我都不好意思说认识你,你知道吗?要我说,待在家里有什么好的,你们两个就是太懒,不想吃苦,看我,年纪轻轻走了多少地方,一想到我要来曦玄学院,激动的几天晚上都睡不着觉。”
他絮絮叨叨说了一堆话,却没人理,时不言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不对。
视线对上亲妹妹,在后者幸灾乐祸的目光中,他身体快过脑子,慌张起身闪躲。
慕鸢送过来的拳头没砸他身上,时不言有些得意,还嘲讽她:
“你偷袭也没用,修为差我那么多,怎么可能碰到我,慕鸢啊,你好好修炼吧。”
慕鸢没搭理他,这人从小话多,她完全不受影响。
一拳又一拳,慕鸢仿佛不知疲倦般,攻势越来越快,倒是时不言,原本躲的间隙还有闲情出言嘲讽,说她动作不标准、角度不到位等等,渐渐的话越来越少,眉头紧紧蹙起,专心致志对抗拳锋。
时墨语站在远处,撑着一把花伞遮太阳,好不悠闲。
这两人打得越激烈,她越激动,她最喜欢看他哥挨揍了。
不知过了多少招,慕鸢额上现出薄汗,时不言躲闪也有些凝滞。
他嚷道:
“慕鸢,你再不停手,本公子就要用术法了啊,到时候可别说是我欺负你。”
没等慕鸢还嘴,远处的时墨语便焦急吼道:
“时不言,你还要不要脸,一个大男人输都输不起。”
这是用上激将法了,其实他们三个心里都清楚,时不言之所以处在下风,是因为他一直没用术法,两人是在单纯比划体术。要是按修为,慕鸢加上时墨语两个人都不够他打。
侧身躲过慕鸢一记横踢,时不言转头骂她:
“时墨语,你个胳膊肘往外拐的臭丫头。”
他这一分心,便给了慕鸢可乘之机。
原本袭向他左胸的拳头虚晃一招,变拳为爪,突然攻向他面门。
时不言被吓一跳,着急忙慌抬手护住自己的脸,而慕鸢,等的就是这一刻,转势的瞬间,腰间白玉扇被夺。
又拿脸吓唬他!
时不言像泄了气的皮球,恹恹没再动作。
哗一下折扇被展开。
其上绘制的水墨画像活了般,点点墨色浮起,阳光照耀下像繁密的金色流光,流光盈越交互,在空中重组,不到片刻,青山流水、白云飞鸟,闪着微光的墨色微粒随微风上下浮动,一幅流光溢彩的动态水墨画就这么呈现在三人面前,栩栩如生。
时不言伸手要拿,被慕鸢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她一把收起折扇,暴力的动作看的扇子主人一阵肉疼。
“东西不错嘛,难怪你挂在腰间招摇。”
“还好还好。”他悻悻点头。
眼睛一眨不眨盯着慕鸢的手,生怕她一个没注意把自己的宝贝扇子给磕着碰着。
看到时不言黑炭般的脸,时墨语笑得直不起腰,她撑伞靠近:
“还是阿鸢有办法,他护这把破扇子护的跟眼珠子似的,碰都不让我碰。”
“有没有点审美啊你?”
“你说什么?”
时墨语转头看他,那神情,仿佛慕鸢是占山为王的野头子,而她时墨语,就是一旁煽风点火、助纣为虐的狗头军师。
吃里扒外的死丫头,时不言在心底暗骂。
白玉扇被人握在手里,他的怨怼没敢表现在明面上。
他这人一向能屈能伸,整理好心情,扬起一抹狗腿的笑容,认命跟两位姑奶奶解释道:
“这可是时下最流行的墨金流转扇,千金难求啊,我可是靠着经营多年的人脉才拿到的。”
时墨语原本对这些东西没有兴趣,听他这么炫耀,终究没抑制住好奇心。
她从慕鸢手上拿过白玉扇,展开,水墨画流动,收起,再展开,再收起。
只是水墨画的内容变了变,没什么稀奇的嘛。
她凑近了点,清浅墨香萦绕在鼻尖,夹杂着极北踏雪红梅的味道,总体上还算雅致。
东西是好东西,可怎么看也不到时不言说的那个程度啊。
“你花那么多钱,就买这个,真是败家。”
说罢,她将折扇随手一仍,时不言手忙脚乱地接住。
好不容易回到自己手里,他紧攥着扇柄,生怕再次被抢,回怼也变得颇有底气:
“你们没一个懂得欣赏的,这可是程家大小姐、当世最顶尖的炼器匠人研制的新品,每一幅水墨画都是程曦亲手绘制,是独一无二、美妙绝伦的艺术,两个胸无点墨的家伙,能欣赏什么啊?”
程家?
慕鸢皱眉:
“哪个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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