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风浸透四月最后一个夜晚，韩昭和季羽一前一后往车库去，开车给两个爷爷买卤味。

还未系好安全带，季羽猛然从副驾驶起身，反手倾身摁住韩昭的动作，两个大男人挤在驾驶位上，很是拥挤。

气息温热，韩昭唇角一勾扣住季羽后腰，磁声问他：“玩点刺激的？”

紧接着一个炙热的吻落在唇上，这还是季羽第一次这般主动吻住韩昭。

还未等韩昭加深这个勾人的动作，季羽迅速抽离，清润的嗓音说道：“老实交代，你爷爷我爷爷到底怎么回事。”

原来是给颗糖准备拷问，韩昭微眯着眼紧箍季羽不让他动，季羽却先一步翻身回到副驾驶，认真说道：“路上说，两位老爷子还等着吃卤菜呢。”

被撩拨没下文，韩昭无言，挑了挑眉发动引擎，认真当司机的同时给季羽讲来龙去脉。

黑色奥迪步入夜色中的车水马龙，夹杂着韩昭磁性低沉的嗓音。

“还气不气？”韩昭为季羽解开安全带，薄唇擦过对方耳畔。

季羽从家门听到六坊斋门口，生气倒是不存在，就是有点憋屈。摇着头回答韩昭，两人并肩进了宫殿般的六坊斋。

依韩昭所言，季爷爷的确是主动来找他的。却是因为季玥的全盘托出，才来的。

季玥最先说的是秦家背后插刀心怀不轨的事，她和韩昭早在津州时就达成联盟，共同拔除秦家这棵隐患毒瘤。两人交换过不少关于秦家的信息，季爷爷半信半疑。

“所以季玥就把咱俩的关系告诉爷爷，爷爷竟然还接受了。”季羽突然有点后怕，自家爷爷承受能力还挺强，换作他那位父亲大人，怕是要爆炸。

韩昭拿好托盘，示意季羽挑选，低沉说道：“爷爷并没有完全接受，所以才会来津州见我。”

季爷爷从季玥口中知晓这么大的事情，自然要第一时间实地考察下孙子的对象，顺便再次确认下秦家问题的真假。不过，这都是背着家里那个顽固儿子做的。

“爷爷对你怎么样，有没有为难你。”季羽担忧。

只见韩昭低低一笑，摸了下面前小太阳似的季羽头发，说道：“对你男人没信心？爷爷对我自然是满意的。”

的确，季爷爷看到韩昭的餐厅时，就表现出一副欣赏的模样。

从众多数据情报中再次得知秦家的真实目的后，季爷爷心惊的同时对韩昭更是刮目相看，直说这孩子比他爷爷韩壹那个老家伙强百倍。

“说到韩爷爷。”季羽略一停顿，狐疑地看着男人，“你真不知道要来？”

韩昭结了账，提着竹篮包装，被季羽分掉一个，认真说道：“爷爷一向不按套路出牌，我的确不知道。”

季羽腹诽，你也不按套路出牌好不好，不必吐槽爷爷。

不过这倒让季羽想起另一件事，忙问道：“你到底什么时候把咱俩的事告诉你家里的？”

“要带你回家。”韩昭唇角一勾，把人请上副驾驶，“自然要铺垫好一切，夕照来过之后就知道了。”

这么早！

季羽惊得说不出话来，韩昭看在眼里，低低说道：“也不突然，新年回家他们就有所察觉。”

“怎么察觉的？”季羽疑惑。

话音刚落，韩昭单手掏出手机，示意季羽摁亮。

唤醒手机的瞬间，季羽在屏幕上看到自己的照片，是校园模拟经营那次，他给九班画海报的侧颜照。

隐约记得韩昭喊他回去的时候，手里刚放下手机，看来就是那时候偷拍的，还挺好看。

季羽控制不住嘴角上扬的弧度，转念一想，韩昭家里人看到他的手机屏幕是他，该是怎样一番场景。

“你还真敢。”季羽忍不住说道，他是真心夸赞韩昭的壮举。

韩昭停好车，一转头对上季羽赤果果的羡慕目光，将人捞到怀里，吻上红润的唇，缓缓开口：“为了你，我什么都敢做。”

“你……”季羽脸红，心口又暖又甜，突然话锋一转，“糟糕，韩阿姨明天生日，我还没准备礼物。”

轮到韩昭微怔，正准备问他怎么知道的，又一想肯定是自家爷爷说过什么，当即说道：“不慌，为你想好了。”

回到家，原本坐在沙发上的两位老人家不知所踪，两人略微一愣，突然听拐角的游戏房里传出声音。

走近一听，两个老爷爷正热火朝天地打游戏。

“你俩回来了，开饭再叫我们。”季爷爷看到探头进来的两人，手上忙碌顾不上多说，韩爷爷如出一辙只点了点头。

季羽松了口气，幸好这回没往里面放什么奇怪的东西。韩昭察不可闻地笑了声，拉着季羽回餐厅准备晚餐。

“两位老人家的关系好像还挺好的。”季羽摘着香菜，回想两位老爷子从见面到现在的情形，忍不住感慨。

看起来，两位爷爷的关系并不像平时口中听到的那般剑拔弩张。

曾经两人可是在合伙生意上，因为意见不合分道扬镳，表示从此再不相见的。

韩昭端过一盆虾，让季羽处理，漫不经心说道：“年岁越长，经历的物是人非太多，看事情的角度越发不同，久远的怨恨自然能放下。”

季羽嗯了一声，两位老人家还是惺惺相惜的吧。

“对了，你家有没有一本关于我和姐姐照片的相册？”季羽突然想到曾偷偷看过爷爷抽屉里的那本相册，里面都是韩昭和韩夕照以前的照片，截止到大学前。

他大约能猜到照片是怎么来的，所以要问一问韩昭。

韩昭略一思忖，淡眸盯着季羽，猜出七八分对方的意思，说道：“如果没记错，小时候见过。不过爷爷很小心收着，一般看不到。”

所以也是偷偷看的。

“两位应该一直有保持联系。”季羽剥好虾线拿给韩昭，仍有疑惑，“后来为什么相册没更新呢。”

季羽表情认真，十分想给久远往事抽丝剥，茧白皙的脸上因为热爬上绯红。韩昭看着他，眼神灼灼，轻轻在额头上啄了一口，语调低沉：“他们会说的。”

这话一语中的，两位老人家酒过三巡，该说的不该说的说了一大堆。

两人最先质问彼此的，竟然是对方为什么后来不给寄照片炫耀，正好满足季羽的好奇心。

结果韩爷爷瞥了眼韩昭，来一句：“孙子上大学不听话了，不给拍照。”

季爷爷大笑：“你不给我，我就不给你，我们家小羽乖着呢。”

韩爷爷干了一口白酒，没好气道：“哼，就因为小羽儿听话，你们就逼迫他联姻，做他不喜欢做的事。”

这话像是戳中季家每个人的痛处，季羽不说话，放在腿上的一只手突然被握住，是韩昭干燥温热的大手。

季爷爷叹了口气，也干了杯中白酒，说道：“这事是季家对不住小羽，总是忽略孩子的感受。还有秦家……”

说到秦家，季爷爷说不下去。韩爷爷接茬：“我就知道你不会轻易把咱们祖师爷的配方交出去，看清秦家的真面目也好。”

季家和韩家从祖爷爷辈师承同门，在宫廷做糕点。配方盒技巧手法沿袭到下一代，传给韩壹和季禾两位爷爷。

这份渊源，季羽小时候听爷爷偶然说起过。

“小羽他爸太想拓展西餐行业，你也知道秦家在这块做得很大，联姻的确会有助益。谁知秦家狼子野心，觊觎我们季家的同时，还在韩家产业里安插间谍。”季爷爷接过韩爷爷斟满的酒，喝了口痛心疾首道。

秦家的目的，季羽也是在路上听韩昭说的，这也是季玥能和韩昭两人一拍即合搞合作的原因。

“秦家产业犹如蜃楼，华丽之下只剩空壳。急需核心技术立招牌，恰好只有同样做饮食的韩家和季家能满足这个需求。”

从韩昭查到的数据来看，秦家这几年的亏损太大，秦建业的经营理念又有问题。季爷爷听完韩昭所说，认可地点点头：“小韩这孩子真不错，眼光锐利，比咱们俩的儿子有出息。”

“两个孩子都不差，小羽儿志不在此，你们也不必强求，放手让他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韩爷爷不否认，顺便给季羽打了波call。

季爷爷长叹一声，摸摸自家孙子的后脑勺，感慨道：“没想到孙子辈反而关系亲密，还成了一对儿。你说咱俩的儿子怎么就不对付呢。”

季羽和韩昭探讨过这个问题，两个父亲出自同一个大学，同一个金融专业。因为两家关系的缘故，住的寝室要争上下铺，成绩要争第一。

韩家的说法是，季卓生因为考试没考过对方，曾把韩重生被子从窗户扔出宿舍，还把他堵在小树林揍一顿没揍成。

季家的说法是，韩重山在学生会各种发言中针对他，靠作弊手段拉票抢走他优秀大学生称号。

两人在学校水火不容，延伸至商业场上，互相竞争，谁也不让谁一分。

“还不是因为秦建业他老婆。”韩爷爷手撑着额头，另一只手挎在季爷爷肩膀上，打了个酒嗝说道。

“什么？”

季羽和韩昭同时一怔，异口同声问道。

季爷爷忙说道：“你这老东西，我就感慨一句，你怎么还说出来了。”

“迟早都是要知道的，今天喝醉了管他呢，说就说了。你正好用这招回去威胁你儿子，说是全家都知道了，劝他冷静点，别再把我们小羽儿往火坑里推。”

韩爷爷大手一挥潇洒发言，头朝着季羽和韩昭，神秘道：“你们两个，想不想知道。”

这是要揭开两位老爸决裂的真实原因的机会，安耐不住好奇，季羽和韩昭互看一眼，同时点头。

季爷爷放弃挣扎，主动坦白：“那就我说，省得你这个老东西添油加醋。”

听完季爷爷所说，季羽和韩昭如同被泼了一头狗血，一时缓不过劲儿来。

原来季卓生和韩重山在大学看上同一个女孩，两人展开花式追求，女孩迟迟没答应。结果最后被秦建业，也就是秦奕然的父亲上位成功，成了如今秦建业的妻子。

两位老爸气不过，再加上平时两人那些不对付的骚操作，这事儿一下成了导.火.索，两家决裂的程度加深一大步。

“这些事本就不该牵扯你们小辈，我们老糊涂。以前是爷爷不好，没顾虑你的感受。你那个混账老爸鬼迷心窍听信谗言，不用怕，爷爷回去收拾他。”

老底已揭，季爷爷豁出去了，本来他还不同意季羽去韩家。现下看着两个孩子确实恩爱，再加上秦家的事恶心透顶，一挥放走季羽，次日打道回府教育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