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排练的几天，季羽都未曾搭理过韩昭。原因无他，关于那段说不清道不明的问答。
在他揣测那句“只有你特殊”的深意时，韩昭若有似无地笑了下，补充了句“因为，你可是季家的人”。
直接把季羽送上跳楼机，他真是失了智才会在那一瞬间心波微荡。
与此同时，回想起拿错手机掉马的那个夜晚，韩昭认真严肃的口吻——
“只要遇见——欺负他，越狠越好。”这就是韩家对待季家的态度，特殊的原因找到了。
以为离家出走就能重新开始，没想到逃掉联姻遇上老对家，阳光青年季羽，此刻真的很头疼。
最后一天彩排，按要求在大礼堂踩点卡位。
乌云密布，天气沉闷。季羽担心下雨，早早到了礼堂。只要挨过这两天，就不用再和什么韩昭亲密接触，一切又会好起来的！
大礼堂人来的差不多，季羽一眼就看到搭档的高大背影，拿着手机好像在讲电话。
照常走过去示意自己来了。结果刚走到韩昭背后，季羽脚下一绊，差点被送到韩昭的背上，鞋带开了。
还好对方光顾着低声打电话，没注意到他。
系好鞋带，正打算起身，耳边忽然一阵劲风呼过。
“小羽毛，热死我了。蹲在这里干嘛……呢！”
周漠的声音和动作几乎同步，没刹住车，一掌呼在季羽背上。他没站稳，堪堪向前冲去。
条件反射寻找抓力点，两手紧紧扒在某个紧实略翘的部位，明显感觉对方身体一震。
…………
大礼堂气氛凝滞，好几双眼睛同时聚焦过来看热闹。
被突然摸上臀部的韩昭缓缓转头，手机在侧，冷峻的面容终于出现一丝裂缝，两道冷光投向胆大包天吃他豆腐的人。
“……季老师？”
反应的瞬间一激灵，某只手条件反射又捏了下。小脸熟透的季羽，烫手似的赶紧弹开，杵在那磕磕巴巴解释：“我不是，我，我没有……对不起！”
“妈呀，这叫什么事啊，现在的年轻人也太不稳重了！”人群中，某个年长的老师啧啧点评。
有年轻女老师小声羡慕：“手感肯定很好，真想魂穿季老师！”
周漠没想到自己的无心之举会搞成这样，也是一脸尴尬，对着季羽韩昭一个劲儿道歉，就差没来发土下座。
“都散了，无事。”韩昭语气不善，冷着脸劝退吃瓜群众，包括周漠。
熟番茄季羽扶着额，没眼看。他现在已经说不出话，气氛尴尬到极点。
完了，这下好了，上赶着送人头。摸也就罢了，摸的还是韩昭的！那人嘴上说着没事，谁知道心里是不是在酝酿更大的阴谋。
两人心思迥异，完成最后一场无交流彩排。
舞蹈老师总结发言，夸奖他俩这组的同时，不忘建议他俩能多些眼神互动，增强舞蹈视觉效果和感染力，第一就更稳了！
众人对韩昭季羽投来鼓励期许的目光，终于散场。
季羽几乎是第一个冲出礼堂，假装没看到准备来调侃的老师们。一溜烟拐进左侧枫晚亭小树林的厕所，冷静冷静。
上课铃响，等外面声音不再熙熙攘攘，估计人都走光，季羽吁了口气，向外面走去。
一出门，就看到必经之路上立着一道挺拔高俊的身影。
韩昭侧着身，穿着高级灰风衣，一手插兜，另只手的食指和中指夹着一根烟，对着远方轻轻呼出一口气，模样很是冷冽。
他抽烟？
季羽也没想到，自己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这人为什么堵在这”。
“出来了？”韩昭听到动静，偏头看着来人似笑非笑，“你在里面做什么？”
季羽硬着头皮走过去，见韩昭没有让步的意思，反问道：“你过来做什么。”
摁灭烟头，突然转身的韩昭，瞬间将季羽逼在旁边树背，一口烟喷在对方脸上，冷眸深邃，剑眉飞斜：“我来讨债，手感好么？季羽。”
突然袭击，清凉的烟草味钻入鼻息，季羽呛到：“我刚刚，没站稳，不是故意的。”
“占了便宜。”韩昭戏谑，“就该负责，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季羽？”
就知道，这事没那么容易翻篇。季羽现在对韩昭的恶劣也能猜个七七八八，人前人后两副面孔，调戏之词信手拈来。
令季羽唯一想不通的是，韩昭用这种方式针对季家，除了让季羽本人尴尬难堪之外，能影响到季家么？
紧贴树背，季羽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足够镇定：“这里是学校，韩昭，请你自重。”
韩昭面上没什么表情，音色低沉：“你的意思，家里就可以？”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季羽脸上一红，正要反驳，突兀的声音传来——有人来了。
“去榕树林拍吧，那边没人。”一个女老师招呼另一个男老师，似乎是要过来拍照。
糟糕，要被撞上了！季羽心一横，拽着无动于衷的韩昭躲进旁边灌木丛。
两个几近1米9的大男人，挤在矮小的灌木丛里，肩膀挨着肩膀，稍一转头就能吻上对方脸颊。
那对情侣老师在小树林开始摆拍照片，一时半会儿走不掉。
季羽定了定心神，才发觉其实没必要非得躲在一起，就说一起上厕所怎么了。现在要是走出去，没有也变成有的。
手里还维持着拽胳膊的姿势，好闻的檀味若隐若现，季羽松手，摸了摸鼻子。韩昭作势又凑近几分，面容冷峻，嗅了嗅。
然后无声说了句话，从口型可以解读出，他在说：“你，真好闻。好想，舔一口。”
季羽瞪圆眼睛，真怕韩昭不按套路出牌舔他一口。大哥，现在是什么情形，你还想着占便宜的事！
伸出右手，季好闻遮住韩昭的眼睛，不想再看那双意味不明的眼睛，也不想再让对方看他。
微凉的触感拢在韩昭眼皮上，季羽只能看到对方薄唇若有似无地勾了勾。好嘛，敢情这个行为更取悦他。
放手转头，不再搭理对方。韩昭这人太深不可测，看着冷厉，实则骚操作太多，全让季羽见识到。
某个瞬间，他甚至有点想干脆通知韩家把这人抓回去。转念一想，自己也会因此被对方暴露，还是算了。
蹲了大约二十分钟，小情侣才离开树林，并未发觉灌木丛里的隐秘。
季羽头也不回往外走，身后的磁性嗓音飘过：“期待和季老师明天一起共舞。”
下自习的时候，正好赶上大雨。公交没来，打车排队也要很久。季羽干脆冒着雨往下一个不那么拥挤的路口走，兴许能打到一辆车。
下班晚高峰，又是下雨天，季羽还是太年轻，高估了津州的交通供给，走过两条街都没打到一辆车。
站住脚步，点开手机继续排队。忽然，旁边小商店门口挂着的镜子里，出现一个戴帽子的年轻人。
有点眼熟！季羽不动声色继续查看手机，脑内过起幻灯片。想起来了，去津州一中报到的第一天，跟在他身后的人，就是他！
跟踪人出现的第一天，季羽出门总会留心周围情况，很多天未发现异常，今天竟然又出现了。
季老爷子还真是执着，他就叛逆这么一次，没想到家里反应这么大。看来他得在津州待很久。所谓联姻，真的不行！
于是，季羽又展开和跟踪者的追逐之战。这回跟踪者学聪明了不少，每次在季羽快要消失在他眼前时，他都能再次锁定目标。
有点难缠。
就在季羽钻过地下通道，不远处拐角出现第二个行为可疑的人，远远地盯着他。
心下一惊，也对，不可能只有一个跟踪者！或许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还有其他跟踪者。
但他能够肯定，家里和学校的位置，这些人都不知道，否则季家早就把他抓回去了。
想好路线，季羽决定去地铁站，毕竟双腿再怎么走也跑不过交通工具。
不顾雨水打湿裤腿，季羽脚下生风，朝地铁口方向跑去，大雨把路照得雾蒙蒙的。
“唔！”疼痛从脚踝传来，季羽一踉跄，差点跌倒。
那一瞬间，季羽可以确定，他的脚崴了，但不至于疼到不能走路。低下头，两只脚踏在一道暗坑里，左脚鞋带再次松开。
又是鞋带！
“小兄弟，搭不搭车？给你算便宜点。”一辆停在路边的蹦蹦车，车上人披着雨衣正好看到这一幕。
季羽挪了挪步子，很疼，能忍，但走到去地铁口是不可能了。犹豫片刻，决定坐蹦蹦。
“师傅，麻烦稍快点，绕路走没关系，我加钱，别让后面那两个人看到。”
“好嘞小兄弟，哥的车技你放心。”
辗转到家，一身衣服全被淋湿，季羽索性全部脱掉，打开灯坐在沙发上查看脚踝。
有点肿胀，暂时看不出有什么其他问题。一摁会疼，贴片膏药应该能缓解不少。幸好他在家里准备家用药箱，喷雾膏药都有。
处理完脚伤，季羽去厨房用昨天外卖剩的排骨汤，给自己煮了碗拉面，坐在茶几前的地毯上，打开电视，就着体育频道，唏哩呼噜吃起来。
电视上，正在播放拉丁舞的国际比赛。
筷子一顿，脚成这样，明天的交谊舞比赛还能参加么？
他记得，今天和韩昭分别前，对方还说，很期待和他跳舞。虽然不知真假，但如果明天自己缺席，那韩昭岂不是没搭档，也不能参加了。
而且又得和王主任请假，王福贵的荣誉感那么强，会不会嫌他事多，再一不高兴，不给他分教师公寓怎么办？
嗦了口面，季羽打定主意。睡前再喷点云南白药，明早看情况，要是能走路，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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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6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