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照转身移步,几步就走到了厅房门口,他抬手轻推,木门嘎吱嘎吱响。
走进房内,房间内的陈设一眼便看完了去,毕竟是吉日,家具上零零散散点了红色的蜡烛,蜡烛数量不多,但也有微微的光芒,床边坐着一人,那人身上穿着灰色麻衣,只有头上的红色盖头跟吉日沾了点边。
看来原身把钱都花在自己身上了,根本没管“娘子”身上穿的什么。
“诶,这打扮一下是帅气不少。”床边还站着一个梳着头的老妇人,老妇人弯着腰,走到白照面前,抬起双手给白照整理整理了衣领,“娶了妻,就不能像以前那样浑浑噩噩的度日了。”
面前这个老妇人是原身母亲的姐姐杨氏,自原身爹娘逝世以后,都是杨氏在扶持原身。
“过几日便去找个活做,你爹娘在九泉之下看到你成家立业,一定会高兴的。”杨氏苦口婆心道。
杨氏一心为原身着想,主角受也是她找着渠道买进来的。
所以说杨氏和原身是一丘之貉,对原身算是好人,对主角受则是天大的坏人了。
“杨姨,你不是说吉时快到了吗?”白照不想再听杨氏的絮絮叨叨,便转移了话题。
“是是是,可不能误了吉时。”杨氏一拍脑袋,拉着白照走到喜床边。
床上的人非常安静,两只手放在膝盖上,一声不吭,像个娃娃一般。
毕竟家中没有银两,请不了礼生,只能由杨氏主持仪式。
杨氏没学过正经的仪式,只能按着她成婚之时的仪式来主持。
省去前面的吉言,杨氏抓了把花生撒在“新娘”身上,接着她从桌上拿起一柄木头制成的秤杆,放在白照的手里。
“等姨出去以后,你就用这个杆子挑开新娘子的盖头,在合上一杯交杯酒就算礼成了。”杨氏接着压低了声音说:“这娃儿可美哩,你可得努努力,给姨一个孩子玩儿。”
床上那人听见杨氏的话以后,放在膝盖上的手悄悄握起了拳头,不过一瞬,又马上松开了来。
倒是白照起了些兴趣,床上这人很美,能有多美?
杨氏又说了几句跟床笫之事有关的话才退出房间,把空间和时间留给了小两口。
白照颠了颠手里的秤杆,这秤杆的原材料实在简单,木头不过一指宽,轻轻一折便会断掉。想来他在仙界待了千年都是独自美丽,没想到这下了界,还没一个时辰就有了“娘子”。
算了,这人不是三书六礼、明媒正娶来的,这红线都入不了月老那老头的殿门,就是一桩闹着玩的喜事罢了。反正他只是完成任务而已,按着剧本往下走,把发生错误的剧情捞回来就行。
烛火慢慢摇曳着,可能是为了烘托气氛,床边放着的红烛不多。
白照两指捏着秤杆,走到床边人面前。
秤杆挂到红盖头的边沿,白照渐渐掀开红盖头,率先入目的是白皙的皮肤,视线慢慢往上,一张红唇微微呡着,像那可人的樱桃,继续往上是一个挺翘小巧的鼻梁,接着,红盖头高过眼睛,一双圆眼静静地自上看着他,那对瞳孔如宝石一般,倒映着点点烛火,像是星星藏入了他的眸中,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白照捏着秤杆的手一顿,而后完全掀开了红盖头。
楚星稀被杨氏梳了个女子的发饰,他的眼神有些许的害怕,看起来真像个小娘子。
楚星稀的美并不是绝美,他的美是那种让人看着十分舒服的美,只一眼白照便喜欢上了他,对美事物的那种喜欢。
不过这人美则美矣,却是有些太瘦了,露在外头的手细长得如竹竿一般,小脸也瘦嘎嘎的,一看就是长期营养不良的样子。
白照上下扫视着他,楚星稀柔弱道:“不喝交杯酒吗?”
“喝。”白照收了眼神,他从桌上拿来两杯廉价的酒,两人勾着手饮下。
白照并没有将酒喝完,这酒喝来味道怪怪的,想必是太过廉价的原因。
“如此,你便是我的娘子了。”白照按着渣男的思路,说道。
“那你会对我温柔,对我好吗?”楚星稀捏着衣摆,好似十分紧张。
“那是自然。”白照应道。
新婚之夜自然要入洞房,白照把两个杯子在桌上放好以后,便重回床边,压在楚星稀的身上。
楚星稀抬着手放在胸口前,白照模仿着登徒子的样子,摸着他的手腕,挑开他的布衣衣领。
接着,白照眼眸蓝光一现,楚星稀闭上眼睡了过去。
听着房内没了动静,月宝和飞奴好奇得不行,他俩偷偷摸摸地在纸窗户上开了个洞,准备猫进来看看他们家仙君的娘子。
“进来做什么?”白照的仙气范围覆盖得很广,十里之内有什么动物走动他一清二楚。
“这、这不是想看看仙君的娘子嘛。”被抓包了的月宝和飞奴只能硬着头皮挪到白照的面前解释着。
“想看就大大方方进来就是,像俩小贼再让人笑了去。”白照一手一个,将他俩放在床上。他的迷幻术会让人睡得很死,所以根本无需害怕楚星稀突然醒来。
月宝和飞奴三两下跳到枕边,这才细细观察起楚星稀的容貌。
楚星稀的皮肤很好,如此近的距离都看不到任何毛孔,放松闭着的双眼睫毛又长又细,引得月宝忍不住伸爪摸了一下,有些刺刺的,他赶紧把爪子收了回来,祝贺着说道:“仙君,这下你有了个漂亮的娘子。”
“是啊,没想到楚星稀这么好看。”飞奴也被引去了注意力,他们俩作为白照的仙童,自然也看过原话本,知道楚星稀就是话本里的主角。
“你俩这马屁拍的。”白照道。
“没有拍马屁!”月宝的语气非常坚定,“仙君的娘子就是好看,对吧!”
“对!只有这样的人才能配得上我们仙君!”飞奴赶紧跟着月宝的话往下说。
“你们真是。”白照被两个活宝逗得,说话都带着笑意。
*
楚星稀清醒的时候,床边已经没了余温,可见枕边人已经走了有一阵了。他掀开被子,身上的衣服穿戴整齐,身上没有上一世的疼痛感,反而和泡了个温水澡一般舒畅。
上一世的初夜他记得清清楚楚,从他身上流出的血生生将被单染成了红色,重来一世,他居然会在这个人渣家中睡得如此舒服。
可那登徒子前面的动作又不似作假。
楚星稀觉着奇怪,难道他中了幻术?可那人渣不过一介凡人,哪儿会什么幻术。
忽然间,他想起了那杯被白照喝下去的酒,莫不是那赌鬼也重生了,莫不然他精心调配的迷药怎的一点儿用处也无?难道重活一世,最终还是得步上上世后尘。
楚星稀锤了下床板,床板破裂,碎木块扎入他的掌心,鲜血缓缓从他的掌心内流出,他却不觉着痛。
不管如何,这一世他绝对会让那些伤害他的人付出代价,首当其冲的便是他这个赌鬼“夫君”,这次是他失了算,这一世他不会让他死得那么轻松。
*
“仙君,你收集那么多木材是要作甚?”月宝一蹦一蹦地跟在白照的身边,白照所过之处,周围的枯枝都会自动成捆,虚空地飘在他的身后。
一个普通人的身后跟着一长串木料,这画面怎么看怎么诡异。
“马上要入冬了,不多收集点木材如何过冬?”白照说。
这村子通往外界的路只有一条小山道,等入了冬,雪一落下便会封路,被妖怪咬死的剧情在明年开春,他自然得准备一些过冬的物品,好顺利地度过这个冬天。
“仙君你这般招摇,不怕被村里的人看见,当你是妖怪抓起来呢?”飞奴飞在白照的耳边,说着。
“就算看着也该当我是仙人,怎会认为我是妖怪?”白照不解。
“仙君......你去看看你现在的模样吧。”飞奴不好打击自家仙君的自信心,但现实总得认清,他只能委婉地提了一嘴。
正巧旁边就有一条小溪流,白照几步上前,溪水倒映出他现在的模样。
一对粗长的眉毛下眼睛小小,鼻梁还算挺,嘴唇干裂,加上风吹日晒的黝黑皮肤,就是一副普通人的模样。
白照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这副模样和他原本的容貌比起来,简直是一个地一个天。
他现在只想立刻离开这副身体,多待一刻都浑身刺挠。
“你们说,我现在自杀了会不会变到另一具身体去。”白照看着水影,语气悠悠。
“仙君冷静呐。”月宝咬住白照的裤腿,飞奴衔着白照的衣领,“这副身体死掉了的话,剧情就要发生改变了!”
......也是。
白照压下冲动的念头,还是赶紧完成任务回到仙界比较重要一些。
还好这身子活不久了,明年春节过后,他就会死于妖怪的口中。粗粗算来还有九十几日,他就忍上一忍。
收集上足量的木材,白照随便找个细长的叶片捆好,在出林子的时候一把将木材丢到肩上,扛着回了家。
毕竟他现在是个毫无仙气的普通人,不可大喇喇地直接用仙术把木材运回去。
回到家中,楚星稀正站在自家院子里,看着院子外边的枯树发呆,听着动静,他转过身来,看着白照肩上背着木材,瞳孔轻微的收缩了一下。
白照看着院中跟个木头似的站定的人,直接喊道:“站着作甚?过来帮我。”
楚星稀回了神,走到白照面前。
白照知道楚星稀是男子,自然没有那般怜香惜玉的心,他把木材丢在地上,指着左侧厨房说:“你把木材放到那儿就行,林里还有几捆,我都去背了来。”
楚星稀没有说话,只攥着衣摆点了点头。
这动作让白照觉得他像个大灰狼,而楚星稀就是任人宰割的小白兔。
白照把十捆木材放好以后,又回了林中,把剩下的十捆也背了回来。
太阳高升,周围的房子都冒出了渺渺炊烟,饭时到了。
凭借着原身的记忆,白照知道厨房还剩下些白米和腊肉,仅凭那些食材,只能再撑个几顿。
白照把裤管往上一撩,蹲在厨房的灶台前开始生火。
仙君的身体可以不用吃饭,但普通凡人的身体一顿也饿不得。
白照看着面前这毫无起火模样的木头,不自觉地叹了口气。他边钻着木头,边想着,他可能真是下界来历练的,做顿饭都得从烧柴火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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