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蕴突然做了老板秘书，最高兴的莫过于沈太太，花店在周末甚至推出了第二束半价的活动。

不过听说沈蕴要去出差，沈太太又撇嘴：“这么忙啊，刚升职就要出差。”

沈蕴收拾行李，沈太太查荣城的天气，放心了些：“荣城在南方，气温比北城要高的。”

周五下班前，沈蕴去找研发副总监任鹏，得知贺竞诚这次去荣城是去当地的芯片代工厂。

琪珩科技和WIS都是纯芯片设计公司，芯片设计完成后，再交由专门的代工厂生产。

出事前，沈蕴也同李琪珩去过代工厂。他轻车熟路，倒也不担心。

反倒是沈太太，一会“不过早晚还是凉的，厚衣服还是要带一件”，于是往他行李箱里塞厚外套，一会又“你去的那两天好像要下雨”，于是又往箱子里塞了把雨伞。

“儿行千里母担忧，小洄，你别嫌妈妈烦呀。”沈太太神情有些小心。

沈蕴眼眶微红，如果可以，他愿舍弃一切，换回母亲苏缦黎在他耳边再叨唠一回。

沈蕴走到书桌旁找充电器，等情绪平复才回身，对沈太太说：“不会的，我不嫌烦。”

荣城下不下雨沈蕴不知道，出发前一天晚上，北城下了入春的第一场雨，绵绵细雨敲打窗玻璃，发出嘀嗒的闷响。

睡觉前，沈蕴接到许助理电话，许助理担心他第一次陪贺竞诚出差，主动同他过了一遍流程，从上飞机到落地，从入住酒店到去代工厂，哪些环节可能出问题。

以前出差，自有李琪珩的秘书打点一切，沈蕴从不操心，现在位置调转，他成了贺竞诚的秘书，事事操心。比起费脑，更多是费心，方方面面都要考虑。

通话结束前，沈蕴真诚道谢。许助理笑：“都是为了公司，一切顺利。”

挂了电话，沈蕴有些感慨。以前在琪珩科技，他没少见同事相互拆台，李琪珩还当他什么都不懂。

人情世故，他早在八年前父母去世的时候便有了彻骨体会。就是因为尝过委屈，活着的每一天才不愿再委屈自己。

伴着雨声入睡，沈蕴一夜无梦，第二天打车去机场，提前换好登机牌，等贺竞诚和任鹏到了直接过安检，进休息室。

任鹏没吃早饭，点了碗牛肉面在用餐区吃，沈蕴同贺竞诚坐在沙发上。

起的早，沈蕴有些困，贺竞诚倒了杯咖啡，还问他喝不喝。

沈蕴对咖啡没兴趣，礼貌拒绝，继续看这次出差的资料，渐渐的余光发散，贺竞诚的身影挤进视野。

旅途以舒适为主，贺竞诚穿得没有平时那样正式，一身休闲西装，曲着长腿坐在对面，一手搅动咖啡，另一只手飞快在平板电脑上滑动，目光锐利且专注。

沈蕴还注意到，贺竞诚发尾微湿，短发相较平时更柔软和服帖。

看的入神，直到贺竞诚投来询问的目光，他才惊觉他盯着贺竞诚看得太久。

掩饰地清了清嗓子，沈蕴将资料放到一边后站起来：“我去倒杯水。”

贺竞诚目光重回平板：“去吧。”

休息室吧台上没有雀舌，也没有竹叶青，只有绿茶茶包，沈蕴冲了一袋，勉强尝个味道。

正要走，听到背后有人说：“沈洄？”

沈蕴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是在叫自己，他端着杯子转身，入目是一个同他年纪相仿的青年。

那人表情复杂，震惊中夹杂厌恶：“真的是你。你怎么在这儿？”

沈蕴嘴唇微动，就在这时，另一个男人走过来，人未到声先至：“原野，给我也倒一杯咖啡。”

沈蕴认出这声音。

“好的李先生。”原野忙道，经过沈蕴身边时还撞了一下他的肩膀，走到吧台给李琪珩倒咖啡。

本就清淡的茶香很快被咖啡掩盖，沈蕴握着杯柄的手指攥紧，他垂眸，正打算要走，李琪珩突然叫住他。

“我认得你。”

沈蕴的心咯噔一下。

李琪珩朝他走近，语气笃定：“我见过你。”

沈蕴很快镇定，迎上李琪珩的目光：“李先生，我们在交通队见过，你的律师还给过我一张名片。”

李琪珩眯了眯眼，显然是想起来了。原野走过来，惊讶地看着两人。

沈蕴不想多留，转身走回沙发座，听到李琪珩在问原野是不是同他认识。

贺竞诚端起咖啡喝光最后一口，沈蕴对上他的视线，竟莫名感到安心，他脱口而出：“我看到李琪珩了。”

说完才想起许助理的嘱咐，贺竞诚不喜欢别人在他面前提李琪珩。

目光一扫，贺竞诚锁定李琪珩，沈蕴在沙发坐下，也扭身看去。

高大的丝绒椅背遮住下半张脸，沈蕴看到李琪珩一行好几人，其中不乏熟悉面孔。

除了刚才在吧台质问他为什么在这里的那个叫原野的人，还有李琪珩的秘书，以及琪珩科技研发和法务部门的高管。

似有察觉，李琪珩也朝他们看来。

沈蕴收回视线，转身面对贺竞诚。贺竞诚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

一时沉默。

沈蕴收起思绪，继续看材料，却无法集中注意力。身后传来脚步声，在他旁边停下，他抬头，是那个叫原野的人。

原野的视线在贺竞诚身上停留两秒，才落在沈蕴脸上。

“小洄。”他换了称呼，同样的问题，语气却亲昵，“你怎么在这儿？”

沈蕴心里冷笑，原野前后态度迥异，恐怕是因为贺竞诚。

“这位先生。”沈蕴站起来，“我不认识你。”

没想到会得到这个答复，原野一愣，扯出一个笑：“我以为就算分手，我们也能做朋友。”

沈蕴如遭雷击：“你说什么？”

原野朝贺竞诚看去，压低声音：“你确定要在这里说？”

虽然全程未抬头，贺竞诚却将对话一字不落听进去。沈蕴走开他才抬起头，远远看到两人站在休息室门口。

休息室外，沈蕴抱臂看着原野。

据原野说，沈洄大学没毕业就同他在一起，后来因为性格不合分手，沈洄却一直死缠烂打想要复合，有好几次还玩跟踪。原野以为他故技重施，态度才会恶劣。

原野拿出手机：“半年多没有你的消息，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还有些东西在我家，好像还有你的毕业证。我刚才打了你的手机，怎么打不通，是不是换号了？我记一下你的新号码吧，等出差回来一起吃个饭。”

沈蕴一点也不想和这个原野扯上关系，但为了拿回沈洄的物品，只好把手机号告诉对方。

原野立刻拨号，确认号码无误后眉心舒展，装作不经意问：“你对面坐的人是贺竞诚吧？你现在在他公司上班？你们要出差？我记得你以前是艺术品销售，怎么……”

沈蕴打断：“既然分手，彼此就是陌生人，你问这么多是不是不太合适？”

原野又一愣，沈蕴趁机摆脱他回到休息室。他面上淡定，内心却对偶遇沈洄前男友感到震惊，有些失神地端起杯子，呡一口才发现茶水凉了，不得不去吧台倒一杯热的，喝完才觉得缓过来。

前往海城的登机广播响起，沈蕴看到李琪珩一行离开了休息室。

他暗自琢磨，走回贺竞诚身边说：“琪珩科技合作的芯片代工厂就在海城。”

贺竞诚已经收起平板，正在看报纸，闻言将报纸翻面，“嗯”了一声，似乎早就猜到，问：“你前男友跟你说的？”

沈蕴脸一红：“没有，我本来就知道。”

想了想，他又说：“我失忆了，根本不记得他是谁，也没有跟他透露我们的情况。”

这回贺竞诚连声“嗯”都没给他。

沈蕴直觉没那么简单，如果李琪珩只是去代工厂，没必要带上法务总监。

任鹏吃完面，过来同贺竞诚商量事，沈蕴闭上嘴。

飞机按时起飞，抵达荣城已近中午，入住酒店稍事休息，下午贺竞诚便马不停蹄去代工厂。

这家代工厂自WIS成立之后便一直合作，任鹏对接交代需求和时限，负责人说新购买了一台光刻设备，便领三人去车间参观。

沈蕴换上防尘服，通过几道风淋去除身上的浮沉，跟在贺竞诚身后进入车间。参观结束，负责人提出晚上还安排了宴请，商务车已经停在门口等着接几人去饭店。

一听“招待”两字，沈蕴本能排斥。

细微表情没能逃过贺竞诚的眼睛，他放慢脚步，同沈蕴并排，低声问：“不舒服？”

若是以往，沈蕴一定找理由推掉，宁愿回酒店房间。但他现在的身份是贺竞诚的秘书。

“没事。”沈蕴说。

宴请安排在一家高档餐厅，私密的包厢点着熏香，装饰典雅，圆桌中间的青瓷瓶中插着一束红梅。

负责人姓张，是代工厂的经理，为贺竞诚和任鹏倒酒后，又对沈蕴说：“沈秘书第一次来荣城？尝尝本地酿制的黄酒。”

沈蕴摆手：“我不会喝。”

张经理心道哪有秘书不喝酒的，不顾沈蕴反对将他面前的酒杯倒满。

贺竞诚瞧着沈蕴僵硬的脸色，侧过头说：“你要是不想喝就喝水。”

任鹏也道：“沈秘书年轻，一看就没什么喝酒经验，还是别喝了，开瓶果汁。”

沈蕴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竟然被激起胜负欲，二话不说端起白瓷酒盅。

黄酒入喉，酒香醇厚，滋味酸中带甜，劲头不大，但对很少饮酒的沈蕴来说还是有点呛。

他没忍住咳了一声，做了个抱歉的手势后便起身去包间自带的洗手间。

龙头拧开，哗哗水声掩盖了咳嗽声。沈蕴低头捧水泼在脸上降温，再抬头时，镜子里映出另一个人的影子。

贺竞诚站在他身后，抽了张纸递给他，神色淡淡地说：“沈秘书，做不到就不要逞强。”

明天不更，周二继续，晚上6-7点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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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十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