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交警支队。
接待沈蕴的民警姓章,给他倒了杯热水,坐下后问:“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不要紧张,我们就是按程序问你几个问题。”
沈蕴捧起水杯,呡一口润喉,点头示意对方开始。
章警官问:“沈洄先生,去年9月8号晚上,11点左右,在琪珩科技大楼西南侧的十字路口,你被一辆车撞倒,还记得车牌号或者车型吗?”
听到这里,沈蕴愣了几秒,反问章警官:“你说什么?”
如果他没记错,9月8号正是李琪珩出差回来约他谈话的日子,他离开的时间也恰好在11点左右。而琪珩科技大楼西南侧路口,距离他出事的地点非常近,仅有几十米。
沈洄与他出事的时间、地点近乎相同。怎么会这么巧?
章警官重复一遍,同时观察沈蕴的脸色:“你真的不记得了?”
沈蕴用力握住水杯,骨节凸起,泛着青白,他竭力压下震惊,摇头:“我失忆了,不止是那天晚上,就连之前的事也完全不记得。不过警官,你能不能告诉我当时发生了什么?”
章警官办案多年,头一次反过来向事主介绍情况。他清清嗓子:“是这样的,据我们掌握的信息,当天晚上下了暴雨,你应该是在过马路的时候被车撞倒,肇事司机逃逸了。”
沈蕴假装思考了一下:“我完全没有印象,当时有目击者吗?”
章警官摇头:“事后我们在周围排查过,那么大的雨,又是三更半夜,很遗憾没有目击者。”
沈蕴不死心,追问:“那条路上就真的一个人都没有?”
章警官被问住,想了想:“还真有一个,不过是那场事故中的另一个受害者。”
沈蕴掩不住尾音的颤抖:“是谁?”
章警官道:“同你一样姓沈,叫沈蕴。”
猜想得到证实,沈蕴的手抖了一下,玻璃杯掉在桌上,热水溅出,打湿了章警官的记录本。
他顾不得维持表情,抓住章警官的手臂:“那沈蕴呢,他怎么样,他现在在哪儿?”
章警官被他激烈的反应吓了一跳:“你别激动,你先冷静。”
章警官抖落本子上的水,扯了张纸擦干,朝背后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那个沈蕴就没你这么幸运了,据说现在还在医院昏迷,就是俗称的植物人。”
沈蕴如遭晴天霹雳,松开手,颓然地靠在椅子上。
章警官好奇:“你这么关心他,难道你们认识?”
沈蕴几近失语,隔了好久才喃喃道:“不认识。”
脑子里乱的很,但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消息,沈蕴不能放弃,于是问:“你知道他在哪家医院吗?”
章警官心道,失了忆的人关注点都这么奇怪吗,他说:“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不过他家人一会过来,你可以问问。”
沈蕴正要开口,办公室的门被推开,另一名警官走进来,貌似是章警官的上司。
章警官赶紧站起来。
沈蕴闭上嘴,视线朝门外一扫,脊背顿时绷直。
门外站着一个西装革履,戴金丝边眼镜的男人。
沈蕴认得这人,是李琪珩的私人律师。
“什么情况?”章警官上司问。
章警官同上司耳语,上司的视线时不时朝沈蕴扫来,带着狐疑和审视,半晌后拍拍章警官的肩:“辛苦。”
上司关门离开,章警官也松了口气,重新坐下,问沈蕴:“你刚才是不是还有问题要问我?”
门未关严,被风一吹又开了。沈蕴看见章警官的上司站在走廊,同李琪珩的律师说了什么,片刻后两人一道离开。
双手在桌子底下握紧成拳,沈蕴轻声说:“没有了。”
一墙之隔的接待室里,贺竞诚与李琪珩分坐两头,中间隔着一张椭圆形会议桌,泾渭分明。
律师进来,同李琪珩附耳低语,李琪珩不易察觉地松了口气,确认道:“真的失忆了?”
律师很肯定地点头。
李琪珩站起来,整了整领带,朝贺竞诚投去一眼,率先离开。
接待室仅剩贺竞诚一人,他站起来,刚到门口就听到走廊传来的说话声。
“沈洄先生您好,事故中另一名受害者沈蕴先生是我们李先生的至交好友,我是李先生的律师,敝姓洪。对于您的遭遇,李先生非常心痛,愿尽一切努力将肇事司机尽快抓捕。如果您记起什么,请随时同我联系。”
洪律师递给沈蕴一张名片,跟在李琪珩身后离开。
沈蕴望着李琪珩的背影,将名片揉成一团攥在手心,一转身又看到了贺竞诚。
刚刚知悉自己成了植物人,又接二连三撞见熟悉面孔,饶是沈蕴也无法淡定。
他站在走廊上,同贺竞诚大眼瞪小眼足有一分钟,直到过堂风钻进衣领,让他狠狠打了个喷嚏。
浑身冒起鸡皮疙瘩,沈蕴也清醒了。他跟贺竞诚根本不熟,更何况现在还顶着另一张面孔,贺竞诚不可能认出他。
沈蕴将名片丢进垃圾箱,绕过贺竞诚返回章警官办公室。章警官见他去而复返,有些惊讶。
沈蕴开门见山:“出事地点附近没有监控吗?”
章警官愣了两秒:“有,但是坏了。”
这么巧?
沈蕴拧起眉:“现场没有留下其他痕迹?”
章警官被他前后判若两人的状态惊到了,说话都有些结巴:“肇、肇事车辆的保险杠撞坏了,留下一些碎片。”
“能通过这个查到车吗?”沈蕴问,但不抱什么希望,如果能查到,章警官何必多此一举询问他。
果然,章警官面露难色,解释道:“不同车型保险杠材质其实都差不多,就算能查到车型,北城那么多车,也无法确定是哪一辆。”
沈蕴深吸气,问出最后一个问题:“事故发生时是什么情况?那辆车,是先撞到我还是先撞到沈……沈蕴的?”
章警官道:“从现场痕迹看,我们推测那辆车应该是先撞到沈蕴,司机慌不择路,逃逸的过程中又撞到你。”
闻言,沈蕴敛目,努力回想车祸当时的情况,垂落的手指一根根攥紧。
可除了刺耳的鸣笛和令人晕眩的强光,他什么也想不起来。
车祸,又是车祸。
难道又要像八年前一样,任由肇事司机逍遥法外?
章警官见沈蕴脸色苍白,正手足无措,瞥见站在门口的贺竞诚,像看到救星,忙道:“你刚才不还问沈蕴在哪家医院吗?这不,他家属来了!”
贺竞诚:家属,这个称呼我喜欢。
沈 蕴:谢谢,不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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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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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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