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梓柠站在房间门口,盯着门上雕刻的繁复花纹发呆,向来是胆大包天什么都敢尝试的性子此刻却难得有些茫然。
两小时前听到的那句“一起睡”本来她是当玩笑听的,知道自己突然跑出去有点不礼貌所以之后被打发去吹头发换衣服也乖乖照做,晚餐一点没挑食毕竟有某财大气粗副队长在菜品规格升了几个档次不止,尤其是饭后甜品简直不要太完美。
据宫辞所说,那个Byakuya冰淇淋是日本某个品牌推出的吉尼斯认证最贵冰淇淋,原料是有意大利“白色钻石”阿尔巴白松露,再配上日本清酒粕和帕玛森干酪与金箔制成,售价近7000美元。
好在那两人都不怎么喜甜食,所以大部分都进了她和小景的嘴里。
之后四人又闲聊了一会,队长便起身离席:
“有幅画还没画完,我先回房间了,你们别闹到太晚,早点休息。”
话锋一转——
“小沐,记得带上你的被子和枕头。”
沐梓柠手一抖,手中的白松露油 “啪嗒”全喂了地毯。
这两个小时她一直躲在自己房间和小景打游戏半是消磨时间半是逃避,但是队长说一不二又不敢真的不去,只能寄希望于那人向来作息良好此刻已经睡下了。
手中抱着的被子枕头忽然沉甸甸的,她把脸埋进去蹭了蹭,脚趾缩在棉拖鞋里蜷起又伸直,怎么也定不下心来。
这可是要同床共枕的节奏,万一…万一…
“站在外面做什么,还不进来?” 门内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沐梓柠一直觉得卓亦珩有点神奇,全知全能似的,总让她措手不及,就像现在这样。
把手轻轻转开,她慢吞吞挪进去:“Leader,你还没睡啊…”
鼻尖萦绕着清新茶香,还有似有似无的墨香,站在书桌后的“神奇先生”放下手中毛笔,抬头看她一眼,招了招手,神情动作自在潇洒。
也不知是灯光抑或氛围使然,夜晚的卓亦珩似乎比平日里多了几分慵懒闲适之感,没有set的额发顺垂到眼睑,柔和了那份儒雅下的棱角,条纹藏青色睡袍随性却也贵气,熨帖着宽阔肩线,青果领上有隐约暗纹,领口微微敞开,露出墨笔勾勒般的脖颈和小片胸膛。
沐梓柠挠挠鼻子,强迫自己把视线集中在摊开的玉版纸上。
“哇哦!这是画完了?”
“还算顺利。”卓亦珩端着茶靠回椅背,嘴角含笑,“请沐小少爷点评一下?”
果然所有可以称得上艺术的都需要天赋,跳舞唱歌也好,画画写字也好,无论什么领域什么风格这个人总能做得游刃有余,桌上这幅作品即便是对山水画一知半解的沐梓柠来看也是极为老道传神的。
奇岩怪石,冰峰矗立,云雾缭绕,浓淡相宜。
奈何以她的文学素养这些话都不怎么会说,只能手动给大艺术家点了个赞,感叹道:“
”Leader,牛beer!”
——还压上韵了不是?
卓亦珩好险没一口水喷出来,拼上全部自制力到底是气不过,手臂一伸将熊孩子拽过来,一巴掌甩在屁股上,咬牙道:
“真不知道你读书都读到哪里去了!”
沐梓柠边求饶边躲,笑得太狠差点打翻桌上的砚台。
她也没有办法啊,谁让自己的确不是读书那块料,小学、初中还能靠记性好这个优点过关,可到了高中才知道记忆力并不能解决一切问题。
再加上当时ATTENTION已经出道,就更没那么多时间和精力放在学习上,好在她家队长一有空闲就帮她补课,而且cos的是绝对的严师,演唱会后台、休息室、舞蹈室、电视台…到处都留下过她苦读的血泪。
最后倒顺利拿到了高中毕业证也参加了高考,分数于她而言还算不错,只是能去的大学一般外加事业上升期也就搁置了,不像宫副队长,忙得焦头烂额依旧能兼顾国外的学业,频繁在两地飞来飞去。
不过,以现在圈内的卷生卷死来看,未来要是有时间她还真得再去读个书比较好,影视相关的学校也能接受。
“Leader教我!万一我以后想再体验一把校园生活,说不定还能装个大的!”
卓亦珩看着队员陷入幻想的小眼神,虽然知道她自来想起来一出是一出,却还是依言照做,俨然一副习惯了的样子。
“来。”
“啊!真的吗?”
沐梓柠一脸兴奋地接过毛笔,手指摩挲着青玉笔杆上的花纹,跃跃欲试。
那人重新铺了纸,将她拉过去站在书桌里面的位置,紧接着温热手掌覆上来。
“Lea…leader…”
——是…要这样教吗?
不等沐梓柠反对,后背碰到一片坚硬胸膛,她本能弯下腰去想躲一躲,谁知那人左臂跟着环过来。动作亲昵而自然,似不经意,却又像是禁锢。
狭小缝隙中,她避无可避。
“你看,先从线条开始,慢慢地描绘出轮廓,不要急…”
“...哦哦…”
独属于那个人的清冽气息洒在耳边,明明话中的温和纵容没有变,沐梓柠却偏偏品出一丝奇怪的压迫感。
只是她整个人完全陷在对方掌控之中,手也不听自己使唤,只能被动地跟着节奏描出一道道墨色痕迹。
“力道不够,笔握紧。”
带着几分命令式的语气,沐梓柠一僵,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一走神的功夫,笔尖重了些,洁白画纸留下一个突兀的墨点,白玉微瑕一般。
“对…对不起…”
卓亦珩却没像往常那样回应她,手掌带动着她的手又添了几笔,片刻间就改掉了那个不起眼的小错漏,而后手臂慢慢收紧,画笔集中到她眼前的位置,开始渲染细节。
如此一来,沐梓柠能自由活动的空间骤然缩小,几乎是被卓亦珩扣在怀中的姿势。
近在咫尺的那双手修长如玉,手背上青筋隐现,虎口处有薄薄的茧子,腕骨从浴袍中露出一截,线条舒缓自如,却蕴藏着十足的力量感,同她的一比,更是强烈的视觉反差,脑海中忽然出现几帧不太对劲的画面,她心虚地低下头,再不敢看。
“怎么了?”
笔尖顿住,身后的声音带着疑惑。
“没事没事…leader你画得真好…”
“那就专心点。”
“好…”
沐梓柠答应得顺畅,可无论心跳和呼吸都不受她控制,另一个人的体温隔着薄薄衣料熨烫着她的后背,连手心都开始发热,左手压着的宣纸都被弄皱了一小块,进退两难间,她忍不住轻轻挣动了一下。
“累了?”
“才没有呢…”
卓亦珩端详了画作几眼,眸底笑意一闪而逝,顺手从怀中人手里抽出笔杆放回了笔架上:“还算不错,到这儿吧,小沐觉得呢?”
沐梓柠不知在想什么,依旧一动不动。
原本集中在画画上的注意力开始分散,很快,他被眼前泛着绯红的耳后和脖颈吸引去,同样引人注意的,是细软的发尾下一截闪着澄净冷光的银链。
他伸手过去,挑起了那截银链。
也不知是哪里出了错,原本还在发呆的沐梓柠瞬间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尖叫一声,手忙脚乱地后退一步,捂着自己脖子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你…你要干什么?”
卓亦珩抱臂摇头,疑惑又无可奈何,他也没想到一个简单动作就把人吓到这种地步,若是放到动画片里,他几乎能看到沐梓柠周身炸起的锯齿状线条。
当事人很快便察觉到自己有点大惊小怪,这下不光是脖颈和耳根,连白皙脸颊也似熟透了一般,语无伦次问道:“Leader…怎…怎么了?”
卓亦珩在桌角的蓝釉笔洗中涮着毛笔,抬抬下巴指了指她的项链:“一直戴着呢?”
“嗯?这不是当然的嘛…”
沐梓柠将链子从衣服底下拉出来,一副“你明知故问”的表情。
这是5个月前自家队长送的20岁生日礼物,银链简单无修饰,只在尾端坠着一颗柠檬形状的吊坠。
粉丝们曾猜测过材质应该是钻石之类的,而且柠檬叶子和果实之间完全没有经过贴合或是镶嵌工艺,也就证明那或许是由一整颗鸽子蛋大小的钻石雕刻而来,且切割十分复杂细致,实物极其逼真不说,每个不同角度看都会呈现耀眼光芒。
当然也有黑粉扒了许久也没扒出制造商或是吊坠的真材实料,就满嘴说是杂牌子地摊货说不定只是块玻璃或者水晶而已,还是拼夕夕9块9包邮的那种。
沐梓柠:我真没空陪你们闹了!
不过对她来说,管它是钻石还是玻璃,只要是这个人送的,无论什么她都会视如珍宝,永远戴在身上。
“这么喜欢?”
“对呀,我睡觉都戴着的!”
“这样啊,那明年不就不能再送项链之类的了?”邀功般的回答让卓亦珩轻笑出声,“小沐可是又给leader出了个难题。”
“我说过的,你送什么都好啊,但是leaader——”沐梓柠把玩着手里的柠檬吊坠,语气突然认真起来,“明年,你也会陪我一起过生日,对不对?”
话题的转变让卓亦珩反应不及,也终于想起自己把人叫来的最初原因。
可是为什么,明明是最简单的问题,他却不知道如何开口才好。
“Leader,你回答我啊...还有刚刚,陈医生究竟怎么说的,不严重对不对?你很快就会好的对不对?”
叠声的质问又似恳求,沐梓柠揪着他的袖口,指尖泛白,微微颤抖。
卓亦珩没有责备,没有急切,依旧像往常一般,手慢慢抚上那张无暇的小脸儿,然后滑到后颈轻轻拍了拍,只是说话的声音藏着难以察觉的艰涩:“对,很快会好的。”
“可是——”
“小沐不相信我?”
沐梓柠沉默片刻:“没有。”
“那就好,很晚了,去睡吧。”
“那...那你呢?”
“我很快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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