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抹去了最后一缕残阳。
翰墨轩里烛火通明,四爷坐在书案前专心看着手中的折子。
苏培盛耸着脑袋进来了,“四爷,福晋来了。”自从挨过了板子,他就离四爷远远的,平时尽量不往跟前靠。
“让她进来。”四爷淡然说着,放下了折子,在四福晋进了屋子,他又说道:“福晋,我有事要告诉你。”
四福晋嘴角微勾,淡笑道:“四爷你说,妾身听着。”他想说的不就是玲珑阁的那位吗,府里谁不知道她是他的心尖宠。
“皇阿玛给我赐了婚,是凌柱的闺女钮祜禄氏。”四爷语气很是淡漠,神情却是冷厉。
四福晋听后愣了愣,凌柱的闺女是额娘看中留给十四做福晋的,怎么赐给自家爷了?
她是这个府的嫡福晋,钮祜禄氏进府难不成是做侧福晋?
可是侧福晋的位子四爷已经留给了叶欣儿,那又打算怎么安排她?
思衬了好一会儿,她疑问道:“四爷,那欣儿妹妹怎么办?”
四爷眉头一皱,略显不耐,冰冷冷道:“皇阿玛下的旨,我只能遵旨,这事你先不要告诉她。”
四福晋点点头,“妾身知道。”四爷心里顾及叶欣儿的感受,就不知凌柱的闺女进府,以后还会不会得宠呢?
四爷又问道:“你来是有什么事?”
四福晋隐去了眸底的淡笑,轻声说道:“妾身是想看看你这里有没有缺什么,妾身也好给你准备。”
四爷不想再看她,只是冷冷道:“我这里什么都不缺。”
四福晋颔首低眉道:“那妾身先告退。”
走出这个院子,将手中的帕子死死地搅着,心里有股说不出的伤感失落。
今晚,她过来不是为了关心四爷,她只是想问一问,四爷什么时候给叶欣儿名分,万一哪天她怀了身孕,没名没分的说出去也不好听。然而,现在突发情况,她不敢再提了。
如今四爷又要娶钮祜禄氏,那姑娘她也见过,美貌与才华并存。若是以后她进了府,四爷会不会有一天对她跟叶欣儿一样,呵护备至,宠爱有加呢?
而她不论容貌还是年纪都比不了那些豆蔻年华的少女。想到这些,心中又泛起了一丝酸楚。
虽然叶欣儿没有嫁给四爷,但不能保证以后不会,依四爷现在对她的宠爱,迟早她还是要进府的,她独宠后院是早晚的事。
不论什么时候,在这个府中,都没人敢阻止四爷的决定。
三更天已过,四爷还是去了一趟玲珑阁,平时这个时候叶欣儿早已休息,但今晚她屋里却意外的亮着灯火。那一个朦胧身影在屋里来来回回穿梭着,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听到推门声,她转过身子,见到了四爷,嘴角微微含笑,望着她出了一会神,随即笑容转为苦涩,低声道:“四爷上次送给欣儿的玉镯不见了,欣儿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
提起了玉镯,四爷瞬间想起那是他第一次遇见婉玲的时候,要不是那次与她的相遇,怎么会有现在的赐婚。
想起她,他不禁有些恼怒,语气加重了许多,“丢了就丢了,只不过是一个镯子,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叶欣儿心头一震,她一直担心弄丢了镯子,四爷会不高兴,哪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
看着他的冷脸,便继续固执道:“那是四爷送欣儿的第一件礼物,欣儿不能把它弄丢了。”
面对叶欣儿的不顺从,四爷更是气怒,他不喜欢任何人违背他,尤其是他身边的女人。他的控制欲一向很强,绝不允许一个女人来违逆他。
“不要再找了。”这声音阴冷低沉透着隐隐怒意。
“为什么?”叶欣儿眼睛里蒙起了一层雾气,咬了下唇,委屈道:“欣儿只想找到它,只想永远把它带在身边,你为什么要这么生气?”
她拽着四爷的衣袖不停的落泪,可四爷根本不看她一眼,只是紧蹙着眉心。
“四爷心里在想什么?”叶欣儿声音颤抖,面上落了几滴梨花泪,“你对欣儿的忽冷忽热,让欣儿有些看不明白你。”
四爷眸色死寂,寒声道:“你不需要明白。”
听他声音冷漠,叶欣儿眼里泪光闪烁,“我看四爷就是心不甘情不愿地来这儿,你人虽然在玲珑阁,心却在别的女人那里。”
四爷见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出言忤逆自己,完全没有以往的文静淑雅,脸色更是阴郁,眼底怒意翻滚。
叶欣儿又冷哼了一声,将脸别到了一边。为什么四爷不明白她的心,那只镯子见证了他们的爱情,弄丢了它,她是多么的难受。
四爷却一点都不在乎,他是不在乎他们之间的感情吗?
她很想知道,四爷为什么会对这只镯子毫不在意,但他脸色难堪,她什么也不敢问,只能看着他生气的离她而去。
……
午时的阳光,透着温暖的气息,带着一丝清香,偶尔几声蝉鸣鸟叫并未惊扰到屋内的人。
年遐龄跟年羹尧面对面坐着,都沉着脸一言不发。他仔细想了一下,已确定了这个事实,凌柱为什么会突然上门提亲,那是因为他早知道他闺女跟四爷相好了。
为了阻止自己闺女嫁给四爷做妾,所以才找到了他们年家。年家虽然比不上皇室,但他闺女嫁过来是做嫡妻,总比给四爷做妾好多了。
现在皇上把他闺女赐给了四爷,他们两家婚事是结不成了,年家迟早要成为别人口中的笑话。
“凌柱居然有胆量来算计我,我竟被一个下属给玩弄了。”年遐龄咬牙切齿道,灰白的胡子一颤一颤地,愤恨使他脸上的皱纹更深了一层。
年羹尧垂着头紧抿着嘴,默不作声。前些日子他还以为终于可以娶到梦寐以求的女子,满心欢喜的准备过几天去钮祜禄府商量定亲的事宜。
结果宫里却传出皇上已把婉玲赐给了四爷,就这么短短数日,让他整个人从天堂跌落到了地狱。
“启禀老爷,二少爷,钮祜禄大人门外求见。”门外的管家禀报声打断了他们父子二人的思绪。
年遐龄扔下手中的茶盏,牙齿咬得格格作响,“让他进来,我倒要看看他怎么解释。”
凌柱一进门见他们父子脸色铁青,更是胆战心惊,他低头道:“年大人,下官知道皇上给小女赐婚的事让您不高兴,可这件事情下官也没有想到。”
年遐龄瞪着他,愤然道:“这宫里到处都在传你的闺女早就跟四爷好上了,他们说不定早就私定了终身,你这个做阿玛的还会不知道?”
“年大人,下官确实毫不知情,是下官教女无方,让小女做出这么丢人现眼的事。”凌柱内心忐忑,他们一家老小的命他必须要保住,不能让人发现婉玲犯了欺君之罪。
“前些日子你亲自上门提亲,现在你又亲自上门悔婚,这要是让别人知道了,你让全京城的人都笑话老夫不成?”年遐龄怒火中烧,他们年家怎么都成了被动的一方,完全没有反击的能力。
“年大人息怒,您先息怒。”凌柱红着一张脸,哆哆嗦嗦道:“下官真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下官不是有意让年府难堪。”
年遐龄怒喝一声:“你一句不知道就想把事情了结了?”
凌柱被呛的瞠目结舌,他的脸没有一点血色,全身都在瑟瑟地发抖。
“爹,您不要再说了,此事不要提了。”年羹尧苦着脸,语气沉重说道,“皇上的赐婚,不是他们钮祜禄家敢拒绝的。我跟婉玲姑娘注定此生无缘。”一直都知道婉玲不喜欢他,之前不知道什么原因,现在才明白她爱慕的是四爷。
凌柱见他还极力为自己说情,更是让他羞愧难当,“年二公子,你对小女的这份情……”
“不要说了。”年羹尧掐断他后面的话,“钮祜禄大人,以后这事也不要再说了。”
凌柱点点头,满脸惭愧,“我明白你的意思。”
“这亲事是不作数了,但老夫希望你可以守口如瓶,不要到时候闹的人尽皆知,让我们年家很是难堪。”年遐龄的气虽说没消,但儿子都已经不计较了,他也不想纠缠着不放,他们两家虽然没有结成亲家,那也没必要反目成仇。
年家已经松了口,凌柱慌忙表明态度,“这亲事只是下官跟您之间的口头之约,下官并没有告诉别人,以后下官也会只字不提。”
年遐龄哼声道:“老夫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你赶快离开。”
凌柱急忙弯了弯腰,恭敬道:“是年大人,下官这就告退。”
坐上了马车,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只要这亲事能退了,他被人轰出去也没什么。只是日后在朝堂上,他跟年大人还是抬头不见低头见,这又怎么回避得了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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