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末一到，演员们各种通告都多起来，组里好几个演员都是自己独立的工作室，一个人要养十几号人，胡导知道不可能好几个月都把演员束缚在剧组里，见剧组的拍摄进度很顺利，他干脆放三天假，等跨年结束再继续拍。
放假前一天，唐一羽下午刚收工便马不停蹄地赶去机场，录制常合作的一个卫视的跨年晚会。程小韵嘱咐他在飞机上多睡会儿，他这三天都没有什么休息时间，明天录制完晚会，就要赶去电影百花奖的红毯仪式，仪式结束假期也就结束，等回到剧组接着又是最考验演员的几场大戏。
姚致芬没有跟唐一羽到处跑，她留在剧组，有姜随陪着，每天都能把姚女士哄得笑开花。
离开前是一场和姜随的对手戏，空隙间，姜随问唐一羽是不是要去百花奖，唐一羽说是。
紧接着姜随又说，“那就是要和表哥一起了。”
唐一羽顿了一下，随后摇头，他只是受邀走个红毯，颁奖仪式和他没有什么关系。而李言洲不一样，他今年势头强盛，年初由他主演的一部悬疑片《第二次》票房甩掉同期一众贺岁片一大截，电影里一人分饰三角，惊艳了不少观众，更收获了很多业内前辈的认可。已经公布的提名名单中，虽然也有好几部评价不错的电影，但与《第二次》相比都稍显逊色，已经有不少媒体提前预言，李言洲今年恐怕又要抱回一座影帝奖杯。
李言洲回国已经有大半个月，但他一次都没和唐一羽联系过。
上周卓秘书来给姜随送东西，刚好遇见唐一羽和姚致芬。卓秘书经常代李言洲给唐家送东西，姚致芬自然也认识卓秘书。
那天几人迎面碰见，姚致芬看见卓秘书跟长辈一样叮嘱姜随，尤为诧异，唐一羽只好解释姜随是李言洲的表弟。
卓秘书给姜随带了一大堆吃的用的，关怀备至。
这些天，唐一羽一面猜测李言洲在抽哪门子疯，一面意识到自己好像也在跟着抽风，明明早就决定不在意，可他还是无法彻底将李言洲对自己的态度搁置一边。
估计卓秘书也头疼李言洲的人际关系，没料到姚致芬会在。不过好在他在生意场上周旋多年，对这种情况的处理已经十分应手，他煞有其事地叫住唐一羽，紧接着又从车里搬出一箱不知道原本安排要送给谁的补品礼盒，称是李言洲给他准备的，让他收下。
接手的时候，唐一羽对上卓秘书的眼睛，那一瞬时他心里便清楚，自己猜的全是对的。
当着姚致芬的面，唐一羽道谢收下。回酒店后，却半点没耽搁地给卓秘书发了消息，问这个补品是改天寄还给他，还是直接转账。
那套补品的品牌很知名，整箱下来少说十万。价值十万的补品没了，卓秘书回去肯定会挨骂。
卓秘书回复得很快：不用，那箱补品本来就是给小唐先生您准备的。
唐一羽扫一眼消息，只当卓秘书是在给他面子。他叫小王去查了查官网价，还是按原价把钱分批次打了过去。
跨年晚会录制地点和百花奖典礼现场只有两个小时车程，因为中间还空着一天假期，唐一羽录制结束后睡了个好觉，第三天中午抵达红毯现场。
与此同时，李言洲也提前来到百花奖后台，和熟人闲聊叙旧，他作为今晚备受瞩目的最佳男主提名者之一，来打招呼的人络绎不绝。
卓秘书从休息间跨步出来，走到李言洲身侧低语几句，片刻，李言洲与周围的圈内朋友表示歉意，两人一同回到休息间。
休息间内没有多余的工作人员，李言洲拿过卓秘书手里的电话，按下接通键，走到窗边，开口问：“言屿，怎么了？”
电话那头的人听到李言洲的声音，不自觉柔和地笑了一下，“没什么大事，就是我想看你的颁奖直播，但他们说得你同意了，我才能看手机电脑。”
那人的音调不高，平缓而儒雅，光听声音便能知道是个斯文的年轻人，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而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说话时腔声听着有些中气不足，像极了久病未愈的虚弱感，没有朝气。
“你忘了？医生都说你现在要远离电子产品。”李言洲从一旁座椅上挂的外套里摸出一盒烟，捻了一根出来，漫不经心地揉着里面的烟丝。
电话里的人还在争取，温声说：“看一次不会影响到什么的，你得了那么多次最佳男主，可我从来没有亲眼见过你获奖的样子......”
“言屿，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好好听医生的话，想看我获奖，等你彻底好了机会还有很多。”烟丝被揉出一半，李言洲语调虽不变，可话里不可商讨的意味一点也没少。
青年在电话里沉默几秒，他大概也是个很了解李言洲的人，知道自己接下来再多说也起不了作用，最后没再坚持，重新开口时轻轻地应了声“好”，继而又问道：“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一周后吧，这种场合总有很多采访，结束后也得应酬。”
“好，那我在家里等你，你别太忙了，要注意休息。”
“嗯，有事就打电话。”
“好。”
李言洲摁断通话，放下手里的烟，摩挲着指尖残留的烟丝，对卓秘书说：“给吴叔发消息，让他把家里的信号屏蔽器打开，好好守着言屿，还有姜随，叫他今晚自己找时间联系我。”
“姜随？”李言洲说话的时候，卓秘书便准备要发消息，后半段听到姜随的名字，却一时没领会到李言洲的意思。
李言洲转过身，“吴叔和家佣我亲自叮嘱过不准向李言屿提今晚颁奖仪式的事情，他只能从姜随那里知道。明知唐一羽今晚会走红毯，他还敢跟言屿说......你告诉姜随，联系我之前最好组织好语言，不然拍完这部电影，就让他滚回他爸那去。”
“唐一羽给你转的钱，你后来怎么处理的？”李言洲忽然想起这件事。
卓秘书刚向姜随传达完李言洲的话，手机屏幕正不停地弹出来自姜随的新消息，卓秘书把手机揣兜里，答道：“我按您说的，退回钱就把唐小先生的所有联系方式拉黑了。”
“他没让他助理联系你？”
“目前没有。”
回答完这句话，卓秘书敏感地察觉出李言洲情绪里的不对劲，再看到自家老板手指一搭没一搭地敲着窗台上的手机屏幕的动作，某些原因瞬间了然于心。
揣测老板的心思，是他们作为助理的必修技能之一。李言洲这个人生活里的喜怒哀乐很少会表现在脸上，无论遇到什么事，都是一副淡然自若的样子，给人一种就算情况再急都烧不到他眉毛，一切都游刃有余的感觉。
卓秘书承认李言洲这种性格，在遇到突发事件时，经常能给身边人带来强大的安全感，但另一方面，李言洲也是员工私下投票，最难摸索真实想法的上司第一名。
卓秘书从李言洲进公司开始就一直跟着，从只负责公司事宜，到慢慢兼职私人助理，是团队里最有资历的老人。但尽管这样，卓秘书也不敢对外说，他每一次都能轻松读懂李言洲。
只是在遇到唐一羽时，卓秘书发现他这位难伺候的上司，也并不是在每个方面都能完美地敛住自己的心思。或许他有竭力在敛，但途中用力过猛，适得其反。
关于那箱补品，卓秘书确实没有骗唐一羽，那就是李言洲给他准备的，在李言洲出国前就已经放在了车的后备箱。
本来早就该到唐一羽手里，哪想两人吵了架，李言洲在气头上，怕东西送过去，唐一羽会认为他在上赶着求和，出国后就一直搁在后备箱。
后来卓秘书给姜随送生活用品时，原本开的是另一辆轿车，都要出发了，李言洲却打来电话，让他换成后备箱里装着补品的那辆。
尽管除了换车，李言洲什么都没再说，但到了剧组，就算没有恰巧遇到唐一羽，卓秘书也会把补品送到他手上。
唐一羽以为补品送给他，卓秘书回去会挨骂，殊不知，要是没送，卓秘书将要面临的来自老板的凝视会比挨骂还恐怖。
这次李言洲让卓秘书拉黑唐一羽的账号，表面是拒绝收款，其实他内心是想唐一羽直接联系自己，不要绕圈子把秘书当成中间人。
卓秘书很轻易地看穿李言洲。若是为老板考虑，卓秘书知道自己完全可以私底下再联系唐一羽，告诉后者将钱转给李言洲，或者让他发条消息过去，只要李言洲有了台阶，在唐一羽这里他下得比谁都快。
但卓秘书没走那一步，他打心眼里觉得没有太大的必要。
李言洲攥着唐一羽三年不肯放，可他早错过了唐一羽愿意给他台阶的时间，他们两人这段临时的关系从一开始就撑不了多久。
更别提，现在李言屿醒了。
纵然李言洲直到现在还不肯做出决定，但他最后一定会选李言屿，卓秘书无比确定。
夜幕降临，红毯仪式在无数闪光灯与镜头的配合之下隆重举行，微博热搜网络直播不间断刷新，文娱圈近七成的流量全都集中在此刻。
唐一羽晚上七点走完红毯，他今天的工作就算结束了，颁奖厅里安排给他的位置很靠后，镜头几乎不会扫到，可以放松地看完整场晚会。
身边坐的演员是没怎么打过交道的，互相点头打过招呼后，唐一羽听见他们聊天。
“今年的最佳男主应该最没有悬念的一届。”左边的男演员和坐他前排的熟人聊着今晚的获奖猜测，唐一羽认出前排那位是近来小有名气的电影新人。
忘了多久之前的一次事后，唐一羽冲完澡靠在床上投影了一部较为热门的电影，李言洲处理完工作也跟着看。电影里有一个高中男学生角色，戏份很少，对剧情没有产生太大的推动作用，唐一羽就没怎么注意到他。但是在镜头最后一次给到那个男孩的时候，李言洲在一旁突然开口：“这个演员挺有灵性的。”
男孩最后一次的镜头只有五六秒，李言洲说完那句话就只剩下两秒，唐一羽在那两秒把男孩彻底记住。
李言洲看人很准，男孩后来又出演了几部电影，逐渐频繁地出现在大众视野里。他在去年提名了最佳新人，今年又入围最佳男配，虽然还没有拿到过奖项，但证明了他的实力。
是少见的，被李言洲夸过的人，唐一羽不由地多看了他几眼。
“太厉害了。”前排的男孩感叹道。
“这是第几个最佳男主了？”
“四个！我去搜过是第四个了！”男孩微微激动地答。
“我之前听说有国外大厂在邀请他签约系列电影主角。”坐在男演员身旁的女演员转过头加入他们的聊天，“估计很快就不止这四个最佳男主了。”
被李言洲夸过的那个男孩更激动了，“真的吗？！”
女演员道：“我也是听说的，不过他前些时候不是出国了吗？还去了那么久，我估计十有**都是真的。”
“天呐。”男孩又一次感叹，崇拜之意不加掩饰。
坐在唐一羽左侧的男演员笑说：“你这次还不去要张合影？要是他真去国外发展了，可没这么多同场机会了……哎哎，说曹操曹操就到，你偶像进场了，快看。”
男演员话锋一转，男孩瞬间惊喜转头，唐一羽也淡淡地顺着男演员视线看过去——在最受瞩目的颁奖厅前排，李言洲正与周围因他入场而站起身的演员们握手微笑。
“哎，我这位置也太靠后了点，怎么进了同一个圈，我偶像还是离我那么远？”直到李言洲落座后，男孩才收回视线几分沮丧地叹气。
与他聊天的男女演员听到这话，笑着鼓励了几句，男孩正要转过头回应他们，不想头转到半路，视线晃过某个身形，却怔住了。
片刻后，在两位男女演员不解的神情下，男孩再度激动起来......
唐一羽是在李言洲面向观众席和熟人打招呼的时候闭上的眼，因为怕和李言洲来个突如其来的对视，现在他们俩之间的奇怪氛围，实在不适合来个像爱情片一样的遥遥相望。
身旁聊天的声音在李言洲入场后就没有了，唐一羽是听见入场音乐停止时才睁的眼，紧接着颁奖典礼就在舞台灯光由明转暗再转明后，开始了第一场表演。
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个个奖项在主持人适当的悬念制造效果中公布，观众席的掌声迎过一段又一段获奖感言。
唐一羽认真看颁奖典礼的同时，余光注意到被李言洲夸过的男孩总是频繁地扭头往自己的方向看。
唐一羽这三年见过太多这种目光，无一不是因为李言洲与他家里的合作关系。
没料到参加个颁奖典礼也能再度遇上。
唐一羽一边祈祷那个男孩不要和他搭话，一边盘算着颁奖典礼结束往哪个方向走才能与男孩错开。他一点都不想应付李言洲的粉丝，更不想替李言洲说好话，维护他的形象。
还好典礼很快来到最佳男主角的奖项颁发，男孩的视线没再抽出空分到唐一羽身上。
现在就离席的主意是临时生出来的。
主持人们还在台上围绕最佳男主角奖项互相调侃，惹得观众席笑声连连，唐一羽已经避着直播镜头走到了出口工作人员站位的阴影区域。
出颁奖厅后，唐一羽怕遇到媒体，暂时躲在了内场的洗手间里。
他拿出手机看实时，刚一下拉刷新就涌出十几条官媒的祝贺微博。
看到名字和图片，他轻笑，果然是最没有悬念的一届最佳男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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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12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