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外从不吝啬给非毕业年级的学生举办课外活动,这学期的两个大型活动就是运动会和各年级的球赛,运动会需要准备开幕式表演,每个班都得去,运动会的常规项目结束之后就是各年级的球赛总决赛,这向来是每年运动会上最受人期待的环节。
值得一提的是,运动会期间的晚自习是全校默认的电影夜,几乎所有的班都会在自己的教室看电影,就连最卷最卷的英才班也不会在这个时候继续卷下去,全班一起看电影,这种机会本就不多得。
五班的班委定下了开幕式表演的曲子,是澳大利亚男明星休杰克曼主演的传记歌舞片《马戏之王》的主题曲《This is me》,每个人都要跳,没有人会落单。
第一次月考之后,谢珣的生活就非常充实了,除了学生的主线任务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还有许多课外的游园会和文化展,一会是社团游园,一会又是国际文化特色展,这些都只是下午饭后随便逛逛的消遣。更重要的还是开幕式彩排和足球训练,日子过得十分紧凑。
最初开始排练,大家都还有些记不住动作。
领舞孙丛玉一说休息,众人松了口气,谢珣蹲在地上拔人工草坪上的假草,感叹道:“多么让人绝望舞蹈啊。”
但是傅丘完全能够灵活控制自己的身体,跟着领舞动了几遍之后就学会了,引得旁人很是羡慕。
他提着谢珣的后领,格外傲慢,“多么让人绝望的婴幼儿啊,你的四肢是还没有发育完全吗?”
谢珣拉下了脸,抓起一把塑胶颗粒砸在傅丘腿上,“傅丘,有没有人说过你说话很难听。”
旁边躺着的林良和小黑给谢珣比了一个赞,“他说话不仅难听,还忒贱,舔一口不怕把自己毒死啊。”
“虽然我并没有义务满足你们的好奇心,但我觉得还是应该让你们知道,我不会被毒死。”说完,他的舌尖迅速扫过有些干燥的嘴唇,摊出了双手,面无表情地看着三个人,“你们看,我没有被毒死。”
谢珣用手挡住了嘴,十足十的孩子气,小声与另外两人蛐蛐:“他还知道害人不害己呢,以后谁和他接吻,谁要倒大霉了。”
他做了一个歪脖子咽气的动作,舌头无力地下垂,“就像这样,死掉了。”
小黑和林良哈哈笑,觉得“谢珉”还怪幽默。
谢珣被一股力量勒住了脖子,差点一屁股摔在草坪上,回头一看,原是傅丘用手勾住了他的衣领往后拽,对方的脸老黑了。
“你当老子的耳朵是摆设?”
谢珣撇着嘴嘟囔,“你怎么这么霸道,只能你说我,就不能我说你吗?”
傅丘的手还搭在少年的衣领处,理所当然说:“不能,因为你打不过我。”
“哎——你这话我可不爱听了啊,珉哥,这能忍?他可都挑衅到你家门口了,丫给他揍他一顿,让他知道你也不是好欺负的。”
“就是就是,你可得教训教训这小子,他跟谭勇可不一样,那种死学霸都不经打的,他皮糙肉厚,我俩在旁边给你加油助威。”
谢珣说:“你们怎么不自己去?”
傅丘冷哼了一声。
林良挠了挠头,“这不是打不过吗?”
谢珣飞快扫了傅丘一眼,把头埋得更低,几乎要垂到胸口,像是某类夹着尾巴的小兽,他自闭地拔草,心道你俩可别拱火了,我哪打得过他啊。
他咧嘴,一排瓷白的牙有些晃眼,冲着傅丘拍了拍旁边的空位,“你坐。”
傅丘并未坐下,手指提着谢珣的衣领就把他给抓了起来,又给了小黑和林良一人一脚,“走了,踢球去。”
林良躺在操场上一动不动,“踢不动啦!我要休息!”
小黑则是更为明显的拒绝,“孙丛玉让抓紧学跳舞呢。”
“你那是想学跳舞吗?”
小黑欠揍道:“那又怎样,不服打我!!”
谢珣的后背正抵着傅丘的胸膛,他偏头与那双嚣张又盛气凌人的眸子对视,两人的鼻息交错,谢珣垂下眸子,喉结在颈间沉浮,弱弱举手,“那我也要休息。”
回答他的是傅丘那副“我给你脸了”的表情。
谢珣扬起了头,一手点小黑,一手点林良,“他休息,他也休息。”最后指向自己,“那我也要休息!”
“你不可以。”傅丘笑眯眯摇头,谢珣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几个紫色尖角圆脸恶魔在他头顶飘啊飘的,傅丘的手臂勒紧了谢珣,微笑,“你跟我去踢球。”
“为什么!这不公平!我要求同等待遇!!”
紫色小恶魔咧着嘴笑啊笑,傅丘说,“显然,他们只是长了一双勉强能够活动的脚,虽然你腿短,但胜在灵活,我喜欢你。”
说完,他皱着眉补了一句,“我喜欢跟你一起踢球。”
“傅丘,我只比你矮了一点哎,你说话能不能有点实际的参考。”谢珣抬头,眉飞色舞,用拇指和食指比了一段距离,表示着自己的不满。
傅丘低头看着谢珣,这种傲慢地睥睨的姿态让他显得更加高大起来,他说:“矮脚猫。”
谢珣:“……”
五班在运动会开幕式上表演的衣服到了,是日式校服,傅丘去拿的时候顺手帮谢珣也拿了一套。
体委站在讲台吆喝大家先拆开看看合不合身,不合适互相换换。
谢珣还没撕开包装,一套衣服拿在手里,隔着塑料袋看了看,怎么看都觉得那套深色外套底下藏的不像一条裤子。
他双指提着外套的一角,抖了抖,一片百褶裙落了下来,有点无语,起身就要拿去换。
傅丘是从男装里的XL码里替谢珣拿的,也没细看,一看这小孩还挑三拣四,扬起了眉,拍桌子,“咋了!我还给你拿错了?
就你还想穿XXL码。”
谢珣把衣服砸在傅丘背上,他也拍桌,“傅丘!我不穿XXL码,但我也不穿女装!!”
“女装?什么女装?”傅丘拿起那套衣服一看,隔着透明塑料袋看了看里面的衣物,是裙子,拿错了,唇畔荡出桃花色,不见得有多不好意思,狭长的语调,“噢,我给你拿错了。”
他把谢珣摁回了座位,接过那了那套衣服,“等着,我去帮你换就是了。”
傅丘还被体委嘲笑怎么拿了女装,他扫了一眼骂骂咧咧说你们自己分类分错了。然后他换了一套新的男装回来,单手揣在改良过的黑色校裤裤兜里,另一只手揪住塑料包装的一个角,昂着头,“没有男装了,你凑合着穿女装跳吧,我再下单给你买一顶假发。”
谢珣朝他伸手,“你好无聊,我看见你换了一套。”
“叫哥哥。”嗓音里浸着刚睡醒的慵懒,傅丘倾声,薄唇堪堪停在谢珣眼前三寸,两人隔得很近,呼吸已经缠在一起,他的校服领口松垮垂着。
谢珣睁着荔枝核般黑亮的圆眼睛,睫毛在眼下铺开小扇形的阴影,声音平直如刚熨过的校服,平静又死鱼躺尸一般叫了声,“哥哥。”
“……”
叫死人呢……
实在不似从前那般的鲜活灵动,跟叫一个随处可见的陌生人一样,傅丘讪讪摸了下鼻子,把衣服丢给了他。
谢珣拿着衣服撕开包装,把里边的白衬衫和深蓝色外套放在自己身上比划比划,立马又换了一套表情,兴奋地问傅丘好看吗?
“我感觉这身很好看,孙丛玉选得很好,穿着它跳什么应该都还不错吧。”
现在轮到傅丘用死鱼眼看着谢珣了,丫怎么还能有两幅面孔。
谢珣坐在座位上,深蓝色学院风校服外套被他甩出了流云弧度,呲溜一下钻进了衣服里,外套的剪裁恰到好处,勾勒出他修长的身形,肩线平直,看起来十分挺拔。他的眉眼生得极好,犹似远山般的舒展,那双眼睛像是浸在温泉中的黑曜石,明亮又清澈,眼尾微微上挑,带着几分灵动的狡黠。
他身后的窗外的杏梅已残,垂丝海棠开满了整片小山,谢珣展开双臂仰起头问傅丘,唇角自然上扬,带着几分少年特有的稚气,声音清脆灵动,像是一个又一个在蹦蹦跳跳的音符,“哥哥,好看吗?”
傅丘的喉结上下滚动,整个人瞬间僵硬了,手在额头上擦了擦本不存在的汗珠,后背隐隐有些发热。两声截然不同的哥哥,简直能像跟擀面杖一样把人的心脏搓圆捏扁,傅丘觉得,他好像小看了谢珉。
他不是幼稚儿,他是男绿茶。
他没有边界感,他勾引我!
这死混子装傻充楞地勾引我!
傅丘又想到了“谢珉”上学期的表现,还有他之前面对谭勇挑衅时的凶狠模样,也不见得是现在这幅幼稚儿模样……
他大马金刀往椅子上一坐,瞪了谢珣一眼,恶狠狠说:“收收你的茶味吧。”
谢珣觉得莫名其妙,嗅了嗅自己的手,“你这人怎么张口就来,我不爱喝茶啊。”他又主动把白皙细长的手指伸到傅丘的鼻子前面,弯着眼睛笑眯眯又没心没肺地说:“是牛奶的味道噢,我一直都只喝牛奶。”
某位青少年单身男子陡然一震,用极其复杂的目光看着谢珣,简直像是要在他身上盯出个洞来,他似乎要说什么,额角的经脉动了动,却又生生把火药燃烧的引线掐断,最后无事发生。
他就那样,盯着他。
窗户外面,春气透了,细枝也忍不住了,光秃秃地挣扎出一点红意来,先是星星点点,而后竟然连成一片,他恍然发现,学校的海棠花,开了。
风一吹,粉红色,在空气里正招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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