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星燃病了十来天,终于见好了,他能下得去床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警察局报案。
宋泽烊就在旁边陪着,陶星燃情绪激动起来的时候,会出现言语混乱的现象,宋泽烊就负责安抚他,同时代替他向警察补充说明情况。
警方那边做了笔录,很快又将当年乔若湄车祸事件的卷宗调出来对比查询。
他们向宋泽烊和陶星燃说明情况:“这起事故当年已经被定性为意外结案,想要翻案,必须拿出有力的证据支持才可以。没有证据,只是猜想、假设,警方法院是不予承认的。”
警察委婉地告诉宋泽烊:“更何况,报案人的精神状态,恐怕不具备为自己的行为负责的能力。我们这边会记录下你们的诉求,同时也希望,报案人目前还是以好好养病为先……”
警察的话就像一颗火星子,瞬间就把陶星燃给点着了,他噌地一下就站起来,大声地告诉对面:“我的病已经快要治好了!我不是疯子,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宋泽烊赶忙给他按住了,快速跟警方完成交涉后,就和秘书配合着,将陶星燃拉出了警察局。
陶星燃出了警察局大门,依着性子喊了几声,被宋泽烊搂着塞进了汽车里。
陶星燃坐在车厢中闹腾了一会,就慢慢安静了下来,宋泽烊全程双臂环着他没松过手。
陶星燃渐渐回过神来,双眼里很快就沁满了眼泪,他回抱住宋泽烊,哭着和他道歉:“对不起,我没控制住,我给你丢人了……”
宋泽烊帮他把眼泪擦掉:“别这么说,毕竟出事的是你的家人,换谁都冷静不了的。”
陶星燃窝在他怀里委屈地哭,他心慌意乱:“警察说没证据就不管,怎么办宋泽烊,怎么办?”
宋泽烊真切感觉到,这时候陶星燃所能依靠的就只有自己了。
他决然地抱紧了他,笃定地告诉他:“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没证据,就去查,只要这其中有猫腻,就一定能找出破绽。”
“乔乔,振作起来,你不是随便一个小困难就能打趴下的人,我们现在就行动。”
陶星燃脸上浮现出迷惘的神情,他摇着头:“我没有头绪……”
宋泽烊:“那我就帮你理出头绪来。”
宋泽烊回去后,就设法托关系找到了当年负责这起案件的退休民警,给老警察专门请到了身边,复核当年的卷宗,重新梳理各项细节。
两鬓花白的老民警尽心尽力地做了一番努力后告诉宋泽烊:
“这起事故最大的调查难度就在于,事故中三名当事人均已身亡,当事人所乘的车辆在事故中发生了爆炸。受当年的侦测水平所限,连法医都没有提取到可靠有力的证据样本。”
“假如这并不是一起事故,那几乎可以算得上是一场完美犯罪。”
所有证据线索都在车辆的爆炸燃烧中被销毁,同时死无对证。
宋泽烊第一反应就是去看陶星燃,陶星燃绝望地阖上了眼。
不过老民警的下一句就带来了些转机:“但是我总觉得,这其中有一个地方很蹊跷。”
“就是当年那名开车的司机,在事发之前的一个月,刚刚检查出了胰腺癌。”
陶星燃下一秒就睁开了眼:“这是什么病?”
老民警:“据说这种病是癌症之王,患病基本没有治愈的可能,从发现到死亡,可能只需要几个月的时间。”
“当时我查到这条线索后,就产生了一种怀疑:这名司机也许是明知道自己快死了,就故意制造事故,好从主家那里获取一笔巨额的赔偿金。”
“不过很可惜,这个案子最后并没有顺着这条思路调查下去。我当时只负责了一段时间,就很快被另一个地方的派出所给借调走了,等我再回来的时候,已经结案了。”
老民警向宋泽烊陶星燃提供了一个很好的调查思路:
“也许,你们可以尝试着从这名司机入手,他的亲人应该还在世,或许知道些什么,也是有可能的。”
老民警的话,就仿佛是给陶星燃吃下了一颗定心丸。他找到方向了,他整个人立刻就重燃了斗志。
当年的那名司机已经死于事故,但好在他的资料不难查。
陶星燃很快就掌握了他家属现在的部分信息。
司机姓王,名叫王明伟,老家就在颐城辖区一个县城下面的村子里,生前和妻子赵梅育有一个不到两岁的儿子。
王明伟死后,陶家赔了一笔钱给赵梅,赵梅带着钱和儿子,改嫁给了王明伟的亲弟弟王明浩,没过几年又生了个儿子。目前一家四口,仍然住在村里,没有搬过家。
陶星燃和宋泽烊隔天就开车找去了那个小村庄。
初冬时节,寒意清冽,万物萧索。
不过令陶星燃和宋泽烊没料到的是,他们要找的这户人家,却一点都不萧条,他们去的那阵,正巧赶上一帮人在敲锣打鼓吹拉弹唱,热闹非凡。
不过这份热闹来得非常怪异,陶星燃和宋泽烊远远地站在一边观察了一阵子,发现这家今天既不是娶亲也不是送葬。就是一个五六十岁的妇女,领着几个小年轻,自带乐器围绕着王家的二层自建小楼,又唱又跳。
唱完了,妇女就像念咒一样,嘟嘟囔囔叽里咕噜地,站在大门口就烧纸。
陶星燃和宋泽烊困惑地对视,陶星燃问:“他们这是在干嘛呀?”
宋泽烊摇头:“不知道,看着像跳大神的。”
幸好旁边围了不少看热闹的村民,宋泽烊拉住一个问:“王明浩家,这是怎么了?”
他一问,村民的话匣子可就敞开了:“哎呦,你说王老二家?可了不得了,王老二家招惹上狐狸精了,两个儿子一大一小轮着中邪。这不赵梅给东庄上看事儿的请来了,一帮人在这驱邪呢。”
宋泽烊、陶星燃:“…………”
陶星燃:“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有人这么迷信?”
宋泽烊感觉自己被刺了一下,论迷信,他其实也不遑多让,他前几个月,还在开阳观里做过法事,细细想来,不过是另一种跳大神。
所以宋泽烊并没跟着陶星燃一块批判这种封建迷信的行为,而是借着话头继续打听了起来:“怎么就招惹上狐狸精了?我记得王家两个儿子年纪都不大吧?大的好像也就才上初中。”
村民:“我也不知道,我是听看事儿的说的。说是国庆节放假那会,哥俩一块出去玩,撞上了过路的狐狸精,然后就被治住了,王老二家承包的鱼塘里的鱼接二连三地全死了。”
“哥俩也是又发烧又抽风躺地上吐白沫的,去医院也检查不出来问题,赵梅两口子急坏了,这才找了看事儿的来给驱邪。”
宋泽烊陶星燃面面相觑,心中对这家人的形象已经有了个大致轮廓:
夫妻俩学历应该都不高,缺乏法律和医学常识,同时容易受到其他人的一些信息误导。
旁边村民注意到了他们两个在眉来眼去,就好奇地问了一嘴:“你们两个看着脸生,是这的人吗?外头回来的?”
宋泽烊随口编了个谎:“老家是这的,常年在外头上学工作,这不是年底了嘛,回来探亲的。”
村民长长地奥了一声,但显然没有罢休:“你们老家是哪一户?”
给宋泽烊问住了,陶星燃接茬:“就是姓王的这家,往上数两辈有亲戚。”
村民见到陶星燃,觉得他长相真是漂亮,很是稀罕:“你们跟老王家有亲戚?你们两个后生在外边是干什么的?长得跟明星一样!”
宋泽烊随便敷衍了几句,搪塞了过去。
过了好一会,围着王家小楼又跳又舞的人终于偃旗息鼓了,从房子里头出来个四十多岁的女人,笑脸相迎地招呼看事儿的妇人跟几个徒弟进门喝酒吃饭。
陶星燃借着这个空档,就走上了前去,开门见山地问:“请问你是不是赵梅?”
赵梅愣了一下:“我是……你,你谁呀?我不认识你。”
陶星燃:“方便借一步说话吗?”
赵梅上下把陶星燃打量一番,觉得他应该不是坏人,就没抗拒,像招呼其他人一样招呼陶星燃进了门:“过来吧,我们去院里说。”
陶星燃就跟着赵梅进了二楼小院,宋泽烊在后头紧跟着,也进了门。
来到这人少些的私家宅院里,赵梅问:“你们是干嘛的?你怎么知道我叫赵梅?”
陶星燃自报家门:“我姓陶,你的前夫王明伟,十多年前的时候,给我们家开过车,当过司机,你还有印象吗?”
说到这里,赵梅的脸色可就变了,她神情一下子就戒备了起来:
“我不知道,我那死鬼男人,没了都十好几年了,他活着的时候在哪开车,我哪还记得那么多?我一个农村妇女,城都没进过几回,我什么都不知道。”
陶星燃一见她不配合,登时就急了:“你怎么会不知道呢?你男人死了没多久,你就改嫁给你小叔子了,拿着你前夫的抚恤金盖的这座小楼,钱是怎么来的,你心里应该清楚得很!”
赵梅的嗓门瞬间就拔高了:“你要干什么?你从哪来的,来我们家里找不痛快?我家不欢迎你,你赶紧给我走!我们家今天这边忙着呢,别跑来给我找麻烦!”
说着就转身抄起一把扫帚开始撵人了,陶星燃当即就要和她起争执,宋泽烊拉住了他,挡住赵梅扑过来的扫帚,护着他从王家小楼里逃了出去。
宋泽烊牵着他出了王家门,一直朝前走,来到了村口的一座小桥上。
宋泽烊低头检查陶星燃的裤脚:“她没打着你吧?”
陶星燃摇头:“没。她反应可真够激烈的,话说得好好的,突然就翻脸了。”
宋泽烊:“说明心里有鬼。”
陶星燃回头看了一眼王家小楼:“难怪会信那一套,肯定是做过亏心事。”
宋泽烊:“接下来怎么办?外头挺冷的,我开车咱们去镇上找个旅馆住下吧,然后慢慢想办法。”
陶星燃默默不语,像是在思索着什么,一会之后他问了宋泽烊一句:“你之前见客户认识的那个算命先生,你们最近还有联系吗?”
宋泽烊抬眼瞧他,似乎是明白了他要做什么:“有。”
陶星燃:“你能给他请到这来吗?”
宋泽烊笑了:“能!”
陶星燃指挥着宋泽烊:“把他请来。王家俩小子不是撞了狐狸精的邪吗?给他请个道士过来,宰了那个狐狸精!”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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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第 10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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