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星然的眼睛瞬间睁大了,他缓了半天试探性开口询问:“你是怎么想的?”
虞朗很害羞,他坐在床上环抱住了自己的膝盖,圆圆白白的脚趾难为情地蜷缩了起来:“他要亲我,我把他推开了……但是,我不讨厌他。我跟他说,给我一个暑假的时间,让我好好考虑一下。”
虞朗自己说着,脸上的笑容根本遮掩不住。
陶星然凑过去,盯着他:“幸好是放暑假了,不然的话,我觉得你根本挺不住几天。”
虞朗赶紧捂住了自己发烫的脸:“才不会呢!”
陶星然捏着嗓子晃着脑袋学他说话:“才不会呢~”
学完就笑了起来,拉远了跟虞朗之间的距离。
陶星然屁股坐在原地没挪窝,上半身朝着一侧微微倾斜,歪着脑袋跟虞朗嬉笑着:“以后,我就这样看你。”
虞朗不明白:“为什么呀?”
陶星然:“因为你弯了!你不是直男了!”
虞朗害臊,就爬起来去推搡陶星然,陶星然当然要还手。
哥俩就这样嬉闹起来,然后发展成了枕头大战,最后二人双双累倒瘫在了大床上。
等到这时,虞朗才想起了什么:“二哥,我就跟你一个人说了,你可千万得保密!绝对不能让大哥知道!”
陶星然弓着身子笑:“放心吧,我不说,你自己多留心点,别让他看出来。”
顿了顿:“不过,就咱们大哥那个古板劲,他要是真知道了,得是什么表情?我倒是挺好奇的,哈哈……”
虞朗对陶成蹊会作何反应一点都不感兴趣:“我才不管他是什么表情,反正只要是让他知道了,父亲肯定立马就会跟着知道。到时候,父亲非得打死我不可!”
陶星然提出了中肯的建议:“那你就趁着被他们发现之前,赶紧独立。等搬出了陶家,谁也管不着你,你想跟谁好跟谁好。”
虞朗郑重地点头:“嗯!到时候,我连你一块接出去!”
陶星然听了这话之后,扭过头伸出手,像撸狗头一样狠狠地揉搓了一把虞朗的头发:
“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
虞朗嘿嘿地笑着,朝陶星然身边又挪了挪。陶星然摸着小狗脑袋,想起来今天他们刚见面时,虞朗跟他哭的事:“你今天刚见到我的时候,是什么事?就是刚才你跟我说的,学长这件事?”
虞朗听了陶星然的问题之后,唇角的笑意慢慢褪了色:“那是另一件事。”
陶星然诧异地瞧着他,虞朗盯着天花板:“我妈妈……她又生小孩子了。”
陶星然沉默了一会:“我不太关心外面的事,大哥没告诉我我也不知道,是你妈妈告诉你的吗?”
虞朗:“我妈妈没跟我说,是她生完了发朋友圈,我刷到的。是个男孩,这个月10号,就满月了。”
“我妈妈,在她现在的那个家里,这下终于儿女双全了。她应该,过得很好吧?……”
陶星然坐了起来,他看见虞朗的眼角有两颗眼泪滚落下来,他俯下.身去要给虞朗擦掉。结果虞朗的一双眼睛就跟泉眼一样,眼泪根本擦不完,没过一会,他就翻过身去,小声地抽泣了起来。
“她生我,就是为了进陶家,结果我没用,她就不要我了。她后来又生了一对儿女,帮她巩固了现在这个家的地位,这一双儿女全都比我有用,所以她更爱他们……”
陶星然给虞朗从床上捞了起来,抱在怀里,轻轻拍后背摇晃着劝哄着:
“乖乖,会有其他人爱你的,你还有我呢。大哥给了我一张卡,说是咱俩的经费,不然我带你出去散散心吧?”
虞朗趴在陶星然的怀里抽噎着:“10号那天的满月宴,我要去看她!”
陶星然冷静地问:“她请你去了吗?”
虞朗摇摇头:“没有……”
陶星然:“那我们不去。”
虞朗声音很弱,但也很固执:“我要去!”
陶星然:“她都没请你,你去干什么呀?去看她现在过得有多好?”
虞朗狠狠地抹了一把眼泪:“我去膈应她!”
“她生了孩子都不敢告诉我,不就是怕我去打扰她吗?她越是不让我去,我就偏要去!我要当着她的面,恭喜她当妈!”
陶星然听完了虞朗的豪言壮语之后,不由得笑了一下:“那好吧,我不管你了。”
虞朗揪住了陶星然的袖子:“二哥你不能不管我,我不敢自己去,你能不能跟我一块?”
陶星然一口回绝:“我才不凑这种热闹呢!你自己去。”
虞朗拉着他,哼哼唧唧地开始撒娇:“好二哥,去嘛去嘛……”
陶星然最受不了虞朗跟他撒娇了,于是,他就拎着虞朗的睡衣领子,给他从自己房间里丢了出去。
陶星然的个头有一米八三,虞朗体型比他小了足足两个号,所以丢出去一个虞朗,对陶星然来说,简直轻轻松松。
目睹一切的陶傲天开心极了,站在鸟笼子里,摇头晃脑地蹦起了迪:“干得好!干得妙!干得呱呱叫!”
陶星然瞅了他一眼:“再不闭嘴,下一个就是你。”
陶傲天缩着鸟脖子,老老实实地噤了声。
被丢出门去的虞朗,好像被整个世界都抛弃了,他也不回自己房间,就穿着睡衣蹲在陶星然的卧室门口哭。
那哭声,萦萦绕绕呜呜咽咽地,穿透了门缝,直往陶星然的耳膜里钻。
陶星然捂着耳朵去阳台上吹了会风,七月里颐城正当酷热,但是晚上却分外凉爽,清风习习地吹着,就把陶星然的心给吹软了。
陶星然回到房间里,打开了房门,看见清瘦的虞朗把自己缩成了个球,一动不动地蹲在那里呜呜。
听见房门开的声音,虞朗赶忙抬起了头,一双瞳子水光潋滟地望着陶星然。
陶星然:“别在那蹲着了,进来吧。”
虞朗从地上站了起来,腿蹲的有点麻了,一起身险些栽倒,扶着墙才站稳。
虞朗可怜巴巴地:“你答应要跟我一起去了吗?……”
陶星然转身就走:“下不为例。”
虞朗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没去管自己麻木的双腿,从后面一个猛扑过去挂在了陶星然身上:“好二哥!我就知道你最疼我!”
虞朗的母亲给虞朗送回了陶家之后,最终选择的归宿,是与陶家同在一个交际圈的白家。
陶星然对上一辈的八卦绯闻并不感兴趣,所以也不太清楚,这位虞女士究竟是施展了怎样的魅力与手腕,俘获了白氏家主白毅民的心。
他现在唯一感到麻烦的事情就是,因为虞朗的母亲现在白家,所以满月宴也不是他和虞朗说去就能去的,得有请帖才行。
于是陶星然就请出了陶成蹊。
白家和陶家是世交,有着诸多生意往来的那种。所以白氏当家白毅民老来得子,自然是给陶成蹊发了请帖。
但是陶成蹊要脸,他是绝对不可能在满月宴上露面的。
——给他添了个异母弟弟的第三者虞女士,转头勾搭上了他的世伯,现在生了第三胎,还给他发请帖。
真奇怪,明明做出这种事的是别人,但陶成蹊就是觉得羞耻。
他几乎要骂人了,可是他的风度不允许,所以他只能给请帖收进了抽屉,然后吩咐秘书去准备一份礼品,满月宴当天替自己送过去。
当陶星然出面找到陶成蹊,说要代替他出席白家幼子满月宴时,陶成蹊几乎是松了一口气般地答应了。
陶成蹊从抽屉里取出了请帖交给陶星然,同时仔细地嘱咐他:“吃了药再去。”
陶星然只是哈哈地笑了两声,没答应也没拒绝。
请帖到手,后面的流程就顺利多了。满月宴这天,陶星然带着贺礼领着虞朗,一路畅通无阻地抵达了宴会现场。
宴会举办地就在城西的白家,陶星然跟虞朗被侍者引领着走进了白家金碧辉煌的欧式会客大厅,那会正是满室衣香鬓影珠光宝气的热闹时分。
宋泽烊就站在白家大宅的二层走廊里,从他的角度,扶着走廊边上的原木栏杆朝下方俯瞰,可以将整个会客大厅的局面尽收眼底。
宋泽烊并非是独自一人站在这的,他身边还有个人,是白家白老爷子白毅民二十多年前跟原配宋女士生的长子白骊。
这位不幸早逝的宋女士,正是宋泽烊的亲姑姑,白骊是宋泽烊的表哥。
白家表哥身高接近两米,体魄健硕,高鼻深目。他的长相有一种混血感的英俊,但是带着一副凶相,宛若外表凶恶的大型犬科动物,很有一种生人勿近近了他会咬人的感觉。
——这应该同他现在心情不好,一直黑着脸有很大程度上的关联。
宋泽烊早早地就来到了白家,一见到他这位表哥就揶揄着:“恭喜恭喜,又当哥哥了。”
白骊当时就瞪了他一眼:“他大爷的,我都二十六了,我弟弟今天满月!”
宋泽烊拍着他的肩膀:“姑父真是老当益壮。”
白骊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白骊当时的情绪非常激动,因为宾客已经陆续到场,宋泽烊担心他站在那里万一控制不住破口大骂起来会失了体面,所以就赶忙拉着白骊来到这二层消气了。
宋泽烊很了解他表哥的脾气,他性格暴躁,但是来得快去得也快。
本以为白骊会跟往常一样,和自己吐槽两声,骂几句很快就消气了。结果却很意外,他今天生气的时长拖得格外久,及至后来宋泽烊都有些搞不懂他了。
白骊到底是在气什么呢?他那个小妈又不是今天才进门的,十几年前不就嫁进来了。他弟弟今天满月,刚生下来那会,也没见白骊这么大动肝火。
如果说,白骊是担心小妈给自己添了弟弟,以后会和他争家产,那更不可能。一个才出生不久的婴儿,根本威胁不到白骊的继承人身份。
所以,白骊现在的状态,其实更像是,在借着这个由头,发别的疯。
宋泽烊如是想着,转过身来,单手扶着栏杆,漫不经心地朝下扫了一眼,正巧看见陶星然带着虞朗进场。
他登时就顾不上什么表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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