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村里有人家做喜事，娶新娘。林雾一早上就开始开动脑筋了，无论是丧事喜事，疯子肯定都会出现，疯子是河那边的，昨晚林雾问过家人，才知道疯子跟家里还有点亲戚关系，是嫂子那边的亲戚，嫂子也是河那边嫁过来的。再细问，大哥就不说了，说小孩子问那么多做什么？

早上吃着早饭，大嫂说：“中午家里不做饭，在新人家里吃。”

林雾说知道。他夹着小鱼干吃，听到大哥在门外跟谁讲话，过了一会，早饭桌上多了一个人。

林雾若无其事喝一口白粥，听到大哥说：“都坐下来了，吃点吧。”

大哥喊大嫂拿碗筷，他听到张楠说，“粥就不喝了，我吃个南瓜饼就行。”

桌上摆着刚炸好的南瓜饼，大哥也吃饼，一边跟老友聊天，说的是今天要去新人家帮忙的事。

林雾没怎么认真听，他注意到某人手背上几个蚊子包，又听大哥问：“你怎么家里不睡，跑山里睡？”

“我屋给李飞住了。”张楠咬了一口饼，目光下垂，看对面低头喝粥的人。

大哥脑筋有一瞬间的短路，他们跟李飞虽说是熟人，也不值得老友把屋子让给他住吧？

大哥没想明白，“那不太方便吧。”

张楠说：“确实。”

林雾嘴里的小鱼干吃不下去了，感觉自己就是一个大渣男，先把人掰弯了，又拿着用。用完了一脚踢开。他快速把粥喝完，到院子外头去洗碗，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村里有什么喜事，全村都会去帮忙，大哥大嫂是主力，林雾就负责吃酒席。

围墙里围墙外都站满了人，林雾在围墙外的树下站着，看几个小孩玩炮仗。

疯子从大路上过来了，跟着来吃酒席的宾客，吃酒席的宾客高声说着笑，疯子走在其中，走走停停，今天红色太多，他注意力被扯来扯去，忙不过来。

疯子走到院门口，屋里有人端了一盘喜糖出来，又给他一包烟。林雾惊讶地看着疯子点烟，看他抽了一会，低头摆弄手里的糖，把红色的挑出来装兜里，其他的扔了。

几个小孩在柿子树下炸虫子，玩着玩着把主意打到了疯子身上，他们贼头贼脑的靠近，点燃红色的小炮仗，往疯子的脚下一扔，扔完就嬉笑着跑开。

疯子无动于衷，任炮仗在脚下炸开。他抽完了烟就往柿子树这边走，几个爬树的小孩一哄而散，林雾站在树下没动，其实心里慌死了，但这是任务，他得接触。

疯子看那群小孩跑了就作罢了，正要转身离开，突然他动作又定住，像是魔障了。

林雾故意晃着手上的红丝带，他晃向左边，疯子就看向左边，他晃向右边，疯子就看向右边。突然他猛地跑过来抓住了林雾的手腕。

林雾惊的在心里骂了一句脏话，这什么任务啊，放弃吧！他甩了一下手腕，疯子力大如牛，自然是挣脱不开。

林雾这个时候看清了他看红丝带的眼神，那眼神里居然有几分柔情。林雾背后发毛，这疯子不是假疯吧？

背后有冷声的呵斥，大嫂走了过来。疯子扯了红丝带就跑开了。大嫂走过来问他有事没有，林雾刚刚给疯子拽的一个趔趄，磕了膝盖，生疼，他忍着没说。

大嫂心有余悸，表情严肃，“小风，你以后别带红色的东西在身上。”

“为什么？”林雾问。

大嫂说：“别问那么多，你膝盖是不是磕了，回去擦点止血油。”

疯子伤人的事被几个小孩添油加醋说了出去，没一会，林雾边上就多了一个人，“怎么搞的？”

林雾说了疯子的事。张楠没好气：“你知道疯子喜欢红色。”

林雾睁眼说瞎话：“我忘了。”

柿子树结了满树的小果子，还没熟，地上被小孩子打落了很多。背上有毛的长条虫在青柿子上缓慢的爬行，林雾坐在树墩上，裤腿撂到膝盖以上，小腿肚被人捏住了，止血油覆盖上去，膝盖**辣的。

林雾不自在的动了动，往后缩：“可以了吧，就磕破了一点皮。”

“那不行，上次你手指被鱼鳍划了，可不是这样的。”

林雾：“……”说话就说话，提什么黑历史，他忍着把人踹开的冲动。

“上次是什么时候，我忘了。”林雾看树上的小柿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吃，有鸟飞过来，在柿子树上跳来跳去。

“你还不进去，你今天是伴郎，不是很忙？”林雾提醒。

张楠拧止血油的盖子，拧紧了装兜里。

林雾奇怪：“哥，你怎么随身带止血油？”

张楠有一瞬间的愣怔，他被问住了，“少管你哥的事！”

林雾跟系统说话：“这瓶止血油不是被他扔了吗？怎么又捡起来。”

系统发出一声机械的轻笑，林雾心里发毛：“我有没有可能以处男之身回到现实世界？”

系统：“根据以往宿主的经验，这个可能性几乎为0。”

好的，可以，没问题。

两人在树下磨蹭半天，张楠甚至还抽了一根烟，没有离开的意思。林雾也不好说什么，疯子已经跑了，就歇着吧。他思维从疯子跳到了医生身上：“小李医生昨晚在你屋里睡得好吧？”

张楠嘴上的烟灰一抖，笑了：“你怎么不问我昨晚在山里睡得好不好？”

林雾的求生欲很强：“哥，你昨晚在山里睡的好吧？”

“不好。”

林雾没话了，他看到新郎出门了，是要按时辰去接新娘子，新娘家就在河对面的村里。作为伴郎的张楠要忙了，他低头跟还坐着的青年说：“你跟我走。”

林雾不想动，张楠没得商量的意思，林雾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裤腿，跟上。

疯子跑哪去了？一路上都看不见了，接亲队整个都是红的，他要看到还不得发疯？又想村里人对这个疯子还是挺宽容的，除了会防备他抢东西，其他都不管，他要是出现在门口，大多人家都是端饭给他吃。

爸妈也是经常端的，嫂子更是。大概还是有亲戚的那层关系在？

大嫂跟疯子是什么亲戚关系？家里人怎么都不说，村里的其他人知道吗？林雾试探的问走在身边的张楠，“哥，疯子跟我嫂子是亲戚，你知道吗？”

他们走在山路上，新娘子的家的河对面山里面又里面，林雾两条腿都走累了，在他以为终于到了的时候，接亲队又拐个山弯，又有人家，没完没了。

林雾体会了一把什么叫望山跑死马，他抹着脸上的热汗，听到身边的男人说：“没听说过。”

一个水壶递到了他面前，军绿色的。林雾接过了，他喝一口水，后知后觉刚刚张楠也喝过。

都要睡了，喝同一壶水有什么？林雾自我攻略完，坦然的把盖子盖上。

新娘家在山窝窝里，终于是到了。林雾站在村口土坡的树荫下，看新娘上了娇子，还有红盖头呢，疯子要看到会不会去扯红盖头？这么想着他听到人群里有惊呼声，疯子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一把把新娘的红盖头扯了。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林雾眼睛都瞪圆了。他看到新娘这边的亲戚把疯子围起来打了，人群一下子聚拢起来，又散开，大哥大嫂上去说情。

林雾也要上去，张楠拉都拉不住，他想说人那么多，又挤又热，别乱跑。

人已经凑到疯子跟前了，完全没了前几天的害怕劲，张楠忍着一把火，把人拉开了些，几个婶子过来拽疯子手上的红盖头，疯子就是不松手。

一直到林雾蹲在他面前，他才突然有了动作，他把红盖头往林雾头上一盖。

林雾眼前红了一瞬，什么鬼啊，这不是种田文吗？为什么这么诡异啊，林雾想把系统揪出来打一顿。红盖头已经被几个婶子拿走了，他呼出一口热气，额头上的汗滚落到下巴，又掉到泥土地上，湿成硬币的一小块。

系统这个时候滴的一声，【任务：阅读理解题——请原主根据疯子的行为，判断疯子喜欢红色的原因。10分】

林雾傻眼：“？？”

旧的题目还没做完，新的又掉下来了，来吧来吧，都是分，债多了不愁，系统说了积分越高，回去的可能性越高。原来做任务也不一定能回去的，需要积分高到一定的程度，林雾没敢问要多高，生怕自己一听到就说，拉倒吧，老子不干了。

任务多如牛毛，林雾像是不学无术的学渣，打开了月考的小卷子，这题不会，那题好像会又好像不会，附加题永远都只写了个解字。

在林雾接任务的时间里，疯子已经又跑了，林雾都来不及观察观察，他生怕这个阅读理解题是马上要写答案的。

系统说：“新手保护期，解题没有时间限制。”

林雾松一口气，他被人拽了起来，没一会就被带到了远离人群的一处树荫下，张楠让他在阴凉下吹风，他不冷不热：“你上赶着想干什么？”

林雾抹头上的热汗：“还有水吗哥？”

张楠把水壶拧开了给他，看他咕嘟嘟喝过了几口，心里的火气也下去了。在人群看不到的角度，不知道什么心理作祟，他伸手把青年唇上残留的水珠抹了。

林雾就是要煞风景：“哥，你手有炮仗的味道。”

张楠把手在裤腿上蹭蹭，伸手又抹了一把他的唇。这次停留的时间更久，林雾脸上都是热汗，比那天在松树林还红。

“炮仗的味道也比疯子好闻吧？”他眼神幽幽的。

林雾仔细想了一下疯子身上臭不臭，下巴就被捏了，力道很轻，一触就放开了。张楠到小河洗了张手帕给他，“把脸擦擦，都是灰。”

林雾没有带手帕的习惯，这里的人都有，擦汗用的。这明显是一条新的帕子，林雾擦的时候偷偷闻了一下，没有异味，似乎又有一点，仔细辨别大概是止血油吧。

“喜欢这帕子就留着。”张楠说。

“不用，我没有带帕子的习惯。”

“那你闻个没完。”

林雾没话了，去看接亲的队伍，已经重新休整好要回程了。好在众人的注意力都在安慰新郎新娘上。林雾呼出一口气，脸凉爽了，风都感觉是自由的。

张楠看他惬意的小样，想起甘蔗地，又想到小河边，树上的蝉鸣一声高过一声，他把人拉到树后面，头一低，唇压了上去。

被按着的人没动，刚被水滋润过的唇微张着，这么乖。张楠紧张的呼吸都急促了，他伸出舌尖舔了一下，浑身过电似的，比梦里那些强烈百倍千倍。

林雾不是乖，他差不多是死机的状态，不知道是NPC太会，还是他太菜，舌尖被舔的时候，他都站不稳，是被一条手臂牢牢锁住。

两人一触就分开了，林雾低下头，看到壮观的景象，他抬头看树顶，“我们走吧，接亲的队伍都走远了。”

“林青苗，晚上我要去你屋里睡。”

林雾无言，把这句话翻译了一下——我晚上要去睡你！

他垂死挣扎：“哥，你有没有听过柏拉图？”

张楠抱着他，他心不在焉：“什么玩意？”

林雾认真道：“他是个哲学家，他有个爱情观念。强调的是心灵沟通和理性精神上的纯洁爱情。”

张楠笑了，“唷，我老婆还看哲学。”

林雾听到隐藏的失敬失敬，他无话可说，老婆这个词把他镇住了。他心底都是颤抖的，“回去了，一会赶不上午饭。”

张楠正色道：“我们算怎么回事？”

“你不都喊老婆了？”

“你不高兴。”他轻声，有点诱哄的味道：“苗苗，我们算怎么回事？”

林雾说：“你不睡我，我就跟你搞对象。”

张楠像是听到了很好笑的笑话，“行，不睡你。”

大哥你说不睡我的时候，能不能把你的棍子收一收，林雾也不挣扎了，“回吧哥，我想去吃席了。”

说这话的时候林雾脑子里响起了一首歌，“红伞伞白杆杆，吃完一起躺板板，躺板板埋山山，亲朋都来吃饭饭。”

有画面感了，这大喜的日子，停，别唱了。

林雾低头看几棵树下，没有蘑菇，只有被两人踩的杂乱的草和枯树叶子。

“山里怎么没有蘑菇？”

“得下雨了才多，这里不是深山。你想吃蘑菇？”

林雾脑子里出现了两种蘑菇，一种有毒的一种没毒的，哪个他都不想吃。把脑子里的黄色废料甩开，他快步跟上了前面的男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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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80年代乡村好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