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腹划过腰际,仿佛被火焰滚过,留下了一片炽热的触感。
这已经不能用“怕痒”来搪塞了。
揪紧被褥的双手缓缓松开,齐宣微顿片刻,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什么异常:“画吧。”
问尘没再说话,继续用手指代替画笔,进行着彩绘创作。
除了初时有些异样感之外,齐宣很快又找回了做画布的状态。
时间悄然流逝,原本停留在窗台下的阳光早已来到院内,洋洋洒洒地倾泄在花木丛中,慵懒惬意。
竹林前有几簇卡罗拉玫瑰,大红苞朵尚未完全绽放,却也足够艳丽娇嫩。
齐宣盯着那簇玫瑰欣赏了片刻,忽然想起问尘放置作画工具的条桌上也插着两朵花,便忍不住侧首看去,然而问尘跪坐在一旁,正好挡住了他的视线。
“怎么了?”见他目露探究,问尘有些好奇。
齐宣抬眼看向这位神态自如的艺术家,嘴角绽出一抹浅笑:“没事。”
没有瞧见桌上的玫瑰,他只能重新将目光移向院中。
齐宣对花花草草没什么热情,他养了两只猫,有许多极具观赏性的植物都对猫咪有毒害作用,为了两个毛孩子的健康,家中便杜绝了一切绿植的存在。
此番见到院中的绿意,他竟无端生出一股“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向往。
或许多年以后,他也能像外公那样,在一方小院里种种花锄锄草,偶尔与三五好友品茶下棋,倒也不失为一大雅趣。
人在滋生满足感时,身体便会呈放松状态。
问尘察觉到指腹下的肌肤正在逐渐变软,藏在镜片后的瑞凤眼微眯。
片刻后,那只绘画的手开始往骶骨处挪动。
齐宣有两个漂亮的腰窝,被浴巾遮了一半,有种若隐若现的蛊感,平趴着不怎么看得出来,但若是站着或者塌下腰就一定会很明显。
问尘垂眸,小指无意勾动浴巾,让它往下滑了一点。
便是这一点点的遮挡就让腰窝彻底显露出来,连同下方的黑色纹身也能一览无余。
——Por una vez en esta vida。
这是一串西班牙语,意为“此生仅此一次”。
在它下方还有一只断翼的黑蝴蝶,落在玉肤上,有种莫大的视觉冲击力。
这串西班牙语纹身本来非常普通,却因为纹在了特殊的地方而变得格外旖旎。
只需窥一眼,便能让沉睡在血液里的凶兽苏醒过来。
问尘双目深邃,拇指在调色盘内轻轻搅动了几下,旋即重新触上肌肤,一点一点的,勾出几片色泽浓沉的鳞纹。
颜料逐渐往骶骨铺开,问尘的视线也随之转移。
当指腹按在腰窝时,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一幕火辣辣的画面——
那是他以往创作人体彩绘时从未出现过的欲念,此刻正如千丝万缕的蛛网,将他紧紧裹在里面。
问尘的动作顿在当下,眸光比昏暗沉寂的大海还要深幽。
怔然间,他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填满腰窝的指腹猝不及防按下去,让那截处于放松状态的腰骤然塌陷,深深地嵌入了被褥里。
诚如预料那般,塌过的窝痕甚是明显。
齐宣则因这突如其来的重力而拧紧了眉梢,喉间震出一声令人耳热的轻哼声。
被指腹碾过的地方很快就出现了几片纹鳞,颜色相较其他地方更为深郁。
问尘神情自若,绘画的动作并没有因为模特的反应而停止:“疼?”
齐宣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方才问尘按的那一下如同一管麻药注入脊椎内,几乎是瞬间就让他丢了力气,某些不能言明的反应也在悄然觉醒。
见他趴在那儿不说话,问尘这才收回手,微微俯身,凝神看去:“是不是我太用力了?”
长发倾泄,携来几分淡淡的檀木香。
椎管里的麻木感还未退散,齐宣便被近在咫尺的香水味熏得五迷三道,一股热浪从血管里卷起,直冲要害。
咽喉仿佛正在被成百上千的蚂蚁啃噬,又痛又痒,想抽烟的欲-望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烈。
齐宣盯着这张不食人间烟火的脸,忽然笑了笑:“问老师,你知道我这会儿在想什么吗?”
问尘迎着他的目光,不答反问:“莫非齐总的烟瘾又犯了?”
齐宣面上笑意不减,丝毫没有被窥破心思后的尴尬:“是啊,我烟瘾犯了,能不能让我先抽一支烟?”
“可以。”问尘没有拒绝这个要求。
齐宣无奈:“不过我兜里没有烟,恐怕要麻烦问老师帮我买一包回来。我只抽细烟,前台就有。”
问尘接下了跑腿的活儿,洗净手上的颜料之后便离开了。
房间内重归宁静,齐宣深吸一口气,起身之时,那处本该平整的浴巾此刻已经变成了别的形状。
*
问尘从房间出来后并没有急着去前台买烟,转而进了公共厕所。
他现在需要解决一下自己的事情,同时也给齐宣留足时间,让他也冷静冷静。
良久,问尘从公厕出来时正巧遇见了刚泡完温泉的许邺洲。
许邺洲愣怔几秒,抬头看了一眼公厕标志,又诧异地望向他:“你怎么在这儿?画完了?”
“没有。”
“那你——”许邺洲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你这是受不了了,偷偷跑出来生儿子?”
问尘没有搭理他,转身往前走去。
“哎不是,哥哥同你说话呢,怎么这么没礼貌!”许邺洲跟在他身后不依不饶,“整个渝美无人不知问老师是禁欲系男神,如果让大家知道你这么没定力,人设不得垮掉?”
问尘回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人规定艺术家必须是五蕴皆空的和尚,我又不是性冷淡,对自己的作品有欲-望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行行行,我说不过你。”许邺洲摇头,“反正你别把自己搭进去就行了,齐宣这人非常适合做朋友,但不适合做恋人。”
这样的忠告许邺洲不下一次在他面前提起,问尘那颗波澜不惊的心总算被勾起了好奇:“为什么?”
“他的事三言两语说不清,总之你别把自己搭进去就可以了。”
许邺洲说不出个所以然,问尘也没心思去打听,从老板娘手里接过烟便返回房间了。
他回来时,齐宣正倚在桌前喝水。
因身上有颜料的缘故,齐宣依旧只系着浴巾,颈、肩、上臂及后腰的部位都分布着或深或浅的蓝色鳞纹,将皮肤衬得格外莹白。
那两瓣紧-翘抵在桌沿,给予身体力量上的支撑,涂绘在身上的颜料几乎都已变干,不会轻易被蹭掉。
齐宣侧首看向来人,放下水杯的同时从他手里接过香烟,眼角挂着真诚的笑意:“谢谢。”
他熟练地撕开包装,抽出一支夹在两指之间:“问老师不会忘了给我买打火工具吧?”
问尘从外套口袋里摸出被遗忘的火机,并没有着急递过去,而是轻轻压下了开关。
齐宣就着这份体贴把烟含在嘴里,缓缓俯身凑过去轻吸了一口,苦而涩的烟丝瞬间盈满整个口腔,很快便驱散了那股被蚂蚁啃噬的滋味。
连那些未能满足的旖念也得以充实。
问尘曾见过他抽烟的模样,眼神迷离,又带着股子媚劲儿,与他总裁的身份完全不搭边。
如今再配上这张布有蓝色鱼鳞的脸,仿佛此人真的是一条从深海里逃出的人鱼,浑身上下都透出一股子危险而又令人痴迷的气息。
白烟袅袅,如梦如幻,空气变得微苦。
很快,问尘靠了过去,从他嘴里取下还未燃尽的香烟,轻轻在桌上碾熄:“抽烟对身体不好,齐总还是少抽点。”
齐宣撩起眼皮,用舌尖刮了刮牙齿,似是在回味烟草的味道。
半晌,他笑道:“继续画吧。”
后腰再补几片就能收尾,齐宣懒得回床,便直接转身撑在桌沿上,问尘眸色暗了暗,却什么也没说,用食指勾出一点颜料,十分娴熟地在对方的骶尾处涂绘出一丛鱼鳞。
画完后背,问尘又在他锁骨上添了些暗纹,最后只需在小腹两侧勾些与鱼尾相接的鳞纹就算彻底完工。
齐宣靠桌站着,等候问尘给他画下最后几笔。
大概是又有了新的灵感,问尘在一旁重新调色,但是调了好几次都不甚满意,俊朗的眉峰逐渐拧紧。
齐宣瞥了一眼调色盘里的红色颜料,笑道:“为什么突发奇想要添上这个颜色?”
肩胛处的“伤”已经用紫色油彩勾出,若再加上红色,他很怀疑是否会起到画蛇添足的作用。
问尘盯着盘中再次废掉的色彩,勾了勾唇:“我觉得齐总很适合‘破碎感’。”
齐宣轻掀眼皮,挑眉浅笑:“你不如把我打一顿,想要破碎感岂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我没有暴力倾向。”问尘垂眸,云淡风轻地拨弄着调色盘,在又一次浪费掉两管颜料后,他不得不妥协,眉宇间挂着几分失落感。
齐宣正想开口说点什么,却见对方的视线落向一旁,他循着看去,有两朵色泽艳丽的卡罗拉红玫瑰插在骨瓷瓶内,隐隐还能闻到花香。
这花和院中的一样,浓艳娇嫩,开到正茂盛时花瓣边缘还会沉积出暗红的色素,仿佛月夜中的美人,魅惑蛊心。
可是齐宣还没来得及仔细欣赏,玫瑰就已落入那双骨线明晰、十指纤长的手里。
问尘往玫瑰瓣叶上洒了几滴清水,离丛的花朵顿时被赋予了新的生命,在他指间重新绽放。
然而这份新生命维持不到三秒钟,就被修长的指骨给碾碎了。
浓绯的玫瑰汁从指间溢出,沿着白如美玉的手掌一滴滴滑落。
那双洗去颜料的手重新被色彩染透,浓艳不可方物。
仿佛被利齿啃破的皮肉,有鲜血不断溅出。
齐宣微微眯眼,渐渐感觉到有一簇火苗在血管里燃烧着。
下一瞬,问尘抬臂,将手中的玫瑰汁洒在齐宣肩头。
浓稠如血的天然颜料沿着锁骨无声滑落,绘出一片刺目的图案。
玫瑰汁是冰凉的,滴在肩上时宛如一瓢冰川雪水浇进油锅,非但不能让热意退散,反而在锅里滚沸起来。
问尘洒完颜料,唇角勾出一抹赞赏的弧度:“不错,是我想要的效果。”
齐宣罕见地没有搭腔,双手扣住桌沿,手背青筋根根暴起。
问尘擦净手上的玫瑰汁,重新拿起调色盘,十分绅士地蹲在齐宣跟前,打算在他腰腹两侧作画。
当视线撞上那块已经变形的浴巾时,他徐徐抬头,问道:“齐总,你还好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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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09.纹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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