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睢只感觉脸颊火辣辣的疼,眼前的一切都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纪丘惊呼一声:“我的老天爷啊……你打他干什么?”
周邢没理他,伸手将沈易接了过去,就在他接手的一瞬间,被沈易的体温惊到了,眉头立刻皱起。
然后他抬起头质问道:“你对他做了什么?”
周邢看他许睢身上虽然血挺多的,可没一处是有致命伤的地方,就怀疑许睢是不是趁着沈易不注意对他动手了。
“我们被困在了镜子里,和别人打了一架。”
周邢脸色并不太好,显然是不信他的说辞。
这次出门他本就没带上什么治伤的药物,最多也是一些平常药罢了。沈易伤的如此重,他们又被曲行厌困在这里,他还不知道要如何,自是没心情搭理许睢,抱着沈易回了房。
待他走后纪丘凑了上去,看见许睢一身的伤,这些日子的怨气一扫而空,还关心道:“我的老天爷啊,你没事吧?”
许睢揉了揉脸颊,他现在唯一受的重伤恐怕就是方才挨得那一巴掌了。
“无事。”
“那沈易什么情况?不会真是你干的吧?对待一个病秧子你也下得去手?!”纪丘不可置信道。
但他一直都觉得许睢说不定真是这样的人,只不过是之前的伪装在这次露馅罢了。
“不是我,是他的两个灵物。”
“……啊?”纪丘有些发懵。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许睢,我的老天爷啊,怎么还栽赃陷害呢。”
许睢没说话,转身拾起方才掉落到地上的两个镜子碎片回了屋,留下一脸茫然的纪丘在后面追他。
“不是……到底是为什么啊?你倒是说清楚啊。我的老天爷啊……”
另一边,镜城城主府,城主卧房内。
曲行厌大半夜了都还是毫无睡意,穿着纯白色的里衣就起床坐到了圆桌旁,卸下了面具放在一边,小口小口的喝着热茶。是陈青青方才刚换上的。
在昏暗的灯光下,只见那张卸下了面具的脸十分的恐怖阴沉,脸上又好几道交叉的伤疤,集中在脸颊右侧。
“城主,夜里冷。”
陈青青一直站在他的身边。
“青青啊,你应该,也是第一次见到我的脸吧。”
陈青青点头,面上心里却毫无波澜。
“你觉得害怕吗?”曲行厌问出这句话时,自己都不知道是出于怎样的心态。
他一边期待着陈青青的回答,一边又害怕陈青青的回答。
“城主是最好的。”
曲行厌仿佛瞬间松了口气,但还是自嘲似的笑了一下。
“这偌大的镜城,也就只有你愿意跟着我了。”
“那是他们的过失,不是城主的错。”
曲行厌摸了摸自己的脸,这是他最害怕的地方,不敢示人更不敢与人谈论,这是第二次,他愿意主动给一个人揭开自己的过去。
忽的,曲行厌脸色一变,带上面具,起身走了。陈青青就跟在他的身后。
瞬间,曲行厌和陈青青就出现在了大殿里,那堆漂浮着的碎镜子前。
曲行厌一眼就看到了角落里掉落的两面镜子碎片。
“有人逃出来了。”
曲行厌淡淡道,他大概猜到是谁了。
他自然是知道自己困不住他两人多久的,以前那么多的人都没能逃出来,他们俩还是头一对。
曲行厌又对陈青青道:“都准备好了吗?”
陈青青颔首:“好了。”
“以前或许不行,但现在……他们俩必须呆在我的镜子里。”
*
沈易是被吵醒的,被周邢的那张碎嘴。
“好烦好烦,你说现在怎么办,你让我怎么办,沈易醒不过来我怎么给木木交代,我还活不活了……我管是不是你伤的,反正人是和你在一起出的事,你多少得负责吧……你不主动负责难道要让木木提着刀来找你负责?”
纪丘就站在许睢身旁,听得一愣一愣的,愣是找不出什么话反驳。
沈易就是在这时候坐起来的。
“看看看……”纪丘指着周邢身后,说话都结巴了。
“看什么看,我在和你们说正事。”
“你还好吗?”许睢直接越过了周邢,想要坐到沈易身边。
周邢听到那话,直接一个健步冲上来率先一步抢占沈易身边的位置。
沈易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轻轻点了点头。
周邢见沈易醒了又立刻开始谴人:“既然人也醒了就没你们什么事了,快走快走,别打扰他休息。”
纪丘和许睢就这样被周邢赶出了房间。
“我的老天爷啊!”纪丘默默道:“哪有这样的……”
许睢确是半点怨言也没有,站在门后半晌也抬脚走了。
待所有人走后,周邢才一脸严肃的转过身来,道:“说不出话来了?”
沈易盯着他,半晌,点了点头。
“大量动用灵力了?不是同你讲过,你现在的身体耗不起那样使用灵力的。”
沈易想要反驳,但张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独自听着周邢一个人不停的念叨着。
“现在好了,这下不知道又要失声多久,又或是永远也恢复不了,更何况外面还有一个许睢,城里还有个曲行厌。”
听到曲行厌的名字时,沈易突然抬起头来望着他。
“你们回来已经有几日了,城主府找遍了都没找到曲行厌的身影,可我们也出不去,被困住了。”
沈易又将头低了下去。
周邢声音低了低,眸光暗了暗,凑近他问道:“我检查你身体的时候,发现你不仅受了很重的伤,还……你吃了情果是吗?”
沈易不知道情果是什么,愣愣的看着周邢。
但周邢是什么脑子,还以为是沈易被情果的药力毒傻了当即一拍桌子就要起身,道:“是不是许睢那小子给你吃的?!我就知道他没安好心,一开始我就看出来了,我就知道他对你图谋不轨,我就知道!!”
“你说他……怎么能……怎么能下得去手,你还病着……那可是情药啊!剂量还不小……”
沈易这下也知道情果为何物了。
他扯了扯周邢的衣角,摇了摇头示意不是他,他知道许睢并没对他做过什么,周邢显然是不信的。
“他给你喝了什么?还是吃过什么?”
这几日的沈易掉入了镜中,要是说与谁待的时间最长,也就只有“许睢”了。可“许睢”也没道理要给他下药,那就只能是他自己误食了。
等等……误食……?
他一个人时,也就只喝过那间屋子里的酒了,另外的吃食,都是“许睢”为他准备的,据说那酒还是“沈易”学着周文摧酿的……
……
“沈易”酿的酒里,为什么会有情果?
沈易捂嘴,似乎是明白了什么,自顾自又躺下了,背对着周邢。
周邢盯着他的背影,好半天,终于叹了口气。
“我真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啊,这辈子要摊上这些事儿……”
说完,周邢还顺带来上一句:“给你解了。”
周邢抱怨了一两句就出去了,留下沈易独自一人。
他直到现在,终于明白了一些事。
连心玉真的发挥了作用。
虽然他不敢确定在镜中遇到的“许睢”和“沈易”到底是真是假,可连心玉的作用他自己也验证过了,那次互换就是最好的证明。
那就能说明,许睢和他是有一定关系的,不然许睢的身上不可能会有连心玉,这就足够了。
可甘年是真是假呢,如果镜中的一切都是真的,那为何与许睢相处这么长时间从没见过或听过他提起自己的灵物。
周文摧又是何人,他为何从未听说过这个人的名字,可似乎又觉得十分眼熟,就好像认识了很久般。
沈易这一觉又睡了很久,醒来的时候,他还是发不出任何声音。屋子里空荡荡的,他便下床去找人。
城主府一直都很空,毕竟曲行厌连一个仆人也没有,可有件事情却令沈易很奇怪,他们被曲行厌关进镜子里,出来之后施法者应该有所察觉才对,可曲行厌直到现在还未现身。
并且听那日周邢的口吻,曲行厌已经消失好几日了,他们又出不了城主府。
沈易边想着,人却来到了大殿,他们被关进镜子里的那个地方。
脚刚踏进这里的地界,沈易就察觉到了灵力的波动,然后就看见了蹲在地上的纪丘,正在有一搭没一搭的玩着镜子碎片。
沈易慢慢凑近仔细一看,大殿内一直漂浮着的那些镜子碎片现今全都掉落到了地上,而纪丘正在试图将他们拼凑起来。
纪丘察觉到背后有人,转过头来,指着地上的镜子碎片道:“我的老天爷啊,沈易!他们又进去了。”
沈易靠近些查看。
纪丘站起身来给他腾位置,看着地上那一摊还未被拼凑起来的镜子碎片有些尴尬,七零八落的,稀稀拉拉的,便解释道:“我的老天爷啊!上次不就是因为把镜子拼凑到一起然后你俩就出来了吗,我就想着……这次拼一拼……没准儿呢……”
沈易没反驳,上次他和许睢在镜中见面,没准儿还真是纪丘的功劳。
“但是……我的老天爷啊,这镜子也太多了,我也找不着他俩是哪两块,这么多我得拼到啥时候……我滴老天爷啊……”
沈易清楚的记得,上一次来到这大殿的时候,这些镜子碎片分明一个不沾地,可看着眼前这满地的镜子碎片也不像是纪丘一个一个拿下来的。
他哪里拿的完。更何况,他哪能想到这层,纪丘的脑子里整天除了“我的老天爷啊”就再没其他了。
纪丘看见沈易起身,站在原地没所动作,脸上也没什么表情,甚至有些苍白,可能是刚醒身子骨太弱没缓过来。但他还是有一瞬间的荒神,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话。
“我……是不是很难搞?我的老天爷啊,我和许睢当时在房里待的好好的打算想办法把曲行厌找出来的,结果就听见了清脆的一声巨响,我俩就赶过来了……谁知道是这镜子全掉了啊!周医师比我们晚来一步还以为是我们干的呢!……我说他是不是有什么强迫症啊……非说是我们干的,我的老天爷啊……都说不是了。”
说着说着纪丘停顿了一下,不知道在他面前能不能蛐蛐周邢,看见沈易无动于衷后才继续道:“然后他们俩就打起来了。”
沈易终于看了他一眼,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就打啊打啊……许睢一个左勾拳周医师一个右勾拳……说来也奇怪哈,他俩灵物主又不像我,居然直接肉搏……我拦不住啊!我怕我上去挨他们那两下我就噶了啊!我的老天爷啊!”
纪丘平复一下心情,呼出一团气,继续道:“然后镜子突然都飞了起来,将我们团团围住,把他俩吸进去了……我的老天爷啊……你说那死镜子是不是瞧不起我,两次都不带我的……我的老天爷啊……”
“我的老天爷啊!沈易!咱们咋办!咱们怎么办,要是这时候曲行厌杀回来的话,咱俩斗不斗的过啊!要是你去对付曲行厌那那个女人怎么办啊!我觉得她衣服一垮,身上的腱子肉比我都多啊!那肌肉肯定比我都大!我的老天爷啊!”
纪丘要崩溃了,许睢和周邢进去了,就留下一个废物的他和一个病秧子的沈易!
这可如何是好!
沈易低垂着眸子。看来他脑子里真的只有“我的老天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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