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弟喜欢的一直是男生。

这句话的意思是……学弟性向是男生？

还是学弟一直喜欢的人是男生？

抑或学弟喜欢一个人，他是男生？

汉语的寓意实在太过于博大精深，陆羡之局促僵持在原地，不解其意。

他下意识抬头，倏然觉得面前站着的谭京墨疏远又遥不可及。

如果学弟的性向是男生。

那之前学弟略过他下意识说出来的负责话，被学弟装作未闻。也就代表，学弟并不希望他负责。

而刚刚他询问的也是负责是帮他找对象吗？

那就证明，学弟即使性向是男生，也没有有一分的下意识，觉得他是一个合适的选择对象。

学弟完全对他没意思。

原本这就应该是合乎常规的现实，他却意外有些心里发空。

他从未这般缜密思考过。

思考过后，他却感觉到了深不见底的空落感，十分怅然。

“学长，风凉，还是穿上外套吧。”谭京墨略过话题。

陆羡之却僵持着身子，听着耳侧沙沙作响的梧桐树声，感受着背脊隐隐吹来的秋风，拦下了谭京墨想要脱下外套的动作。

声音喑哑：“不必，我体热，楼道里也凉，你穿着吧。”

“好。”谭京墨平静的眼神凝视着陆羡之。只是一眼对视，却像是看穿一切一般，不再坚持。

“学长再见。”谭京墨挥手告别。

陆羡之反射一般僵硬着抬起手，站在原地，看着谭京墨离去的背影，久久都没能放下。

直到许久后，不少人诧异地朝他投来迷惑的眼神，他才恍然觉察，放下了已经举得僵硬的手臂，缓缓回神。

学弟走了。

没有对他解释喜欢男生的事情。

陆羡之突然觉得这件事有些棘手。

男生喜欢男生这件事情，在百年前的国内便已经婚姻合法化。

这所学校里的学生几乎可以自由地谈论性别以及取向。

很少有人会投来异样的眼光。

只有稍许观念老派，认为家族需要继承财产企业的家庭，依旧秉持着男女婚姻为上的老派思想。

而其余新一代的年轻人，已经没人会觉得这是另类，是不同。

陆羡之也能很好接受这个答案。

至少，在学弟没出口之前，他一直觉得自己能尊重每个人的不同与选择。

可一旦学弟坦然表现了这件事，他就觉得心底闷闷得起来。

学弟喜欢男生。

喜欢学弟的很多人都是男生。

学弟身边的绝大多数人都是男生。

危机四伏。

他的学弟那么单纯，他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的学弟半分。

以后要更谨慎了。

如果学弟真有喜欢的男性，他也要把关一下，确定学弟不会受伤才好。

对，这是学长应该对学弟有的照顾。

陆羡之认真想到。

他下意识拨弄了一下散乱的刘海，埋着头，将手指插入工装裤的口袋里，闷着声。连险些撞到人都没有察觉。只是沉着脸，闷声朝着A9宿舍楼走去。

晚秋的风在黄昏时分凉意些许。

他穿过拥簇的逆流，对声声传来的“陆哥”一类的招呼，均为默声。

明明已经拥有了足够的理由，他却总觉得心底像是失去了什么一般，连元宗星在寝室的招呼都没有理会，就默着声，走向了阳台。

黄昏逐渐给天空染上专属的渐层颜色。

陆羡之点烟了一根香烟。

他其实并不抽烟。却不知为何，总觉得些许抹失不去的雪融与山雾的味道自己的身上不断地环绕着，扰乱心扉。

纵使再过慢半拍，他也有所意识，所谓的学弟与学长的基本关系，无非不过是他越界靠近学弟的距离。

这样的危机潜意识对他的未来不利。

如果学弟真的对他毫无感觉，那他向前迈一步，迎来的只会是关系的破裂。

他还不想在十九年来唯一一次懵懂心思刚起的时候，任由他被折断萌芽。

香烟的味道很淡。他没有抽烟，只是任由淡淡的烟草味顺着晚间树梢的声响，在空气中缓缓上升，将眼前渐层的橘红色与蓝色相间的黄昏衬得愈发朦胧梦幻。

等到香烟些许快要烧到手指，传来一阵滚烫的感觉，他才恍然有了意识，捻灭了香烟，将无尽想要消遣抚平的内心，随着香烟一并丢入了垃圾桶。

他想走走。

“卧槽，袁艺珂要去表白，妈的，这货有点底子，之前苏瑾追得那么紧都没追上，他还有勇气去找Cyan表白。”

陆羡之欲要迈进寝室的脚步停驻。

微微蹙眉。

又是追求学弟的混蛋。

“什么时候？老袁说不准真有戏，对Cyan一见钟情，腿长身板细温和学习成绩还好，更主要的是，他是咱寝室唯一有Cyan联系方式的，还能跟Cyan日常搭上话，卧槽。这么一说，真有可能成。”

日常搭上话？

陆羡之皱眉更深。

原本以为不过是个被拒绝的普通男性，却没想竟然能到加好友，且能聊天的样子。

陆羡之胸腔些许起伏，压抑的情绪无法抒发而出。

学弟对这样温和的人会如何？

会对这个袁同学像是对他一般笑？

会毫无意识地连麦问题目？

会对他的伤口小心翼翼处理？

会担忧他？

还是说……会比对他更好。

关系更好。

甚至，可能也喜欢这个人……

陆羡之不敢去想了。

一想到那些他以为专属于他和学弟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可能也有别人体验过，他就觉得心底沉闷压抑得很。

一股隐隐上燃的胜负欲缓慢在心底的最暗处吞噬着他剩余的平静。

直到寝室隔壁再次传来袁同学已经在表白路上的话语，几乎让陆羡之立马迈出了阳台。

他的步伐愈来愈快，连元宗星搭话具体说了什么，都没能听清楚，只是急匆匆向前走着，愈走愈快。

尤其是脑海里回想着学弟凑于耳麦前的呼吸，温柔的举止，以及那一对对谁都毫无防备地懵懂眼睛，对谁都会出手相助付出微薄之力的学弟，他愈发心乱。

甚至不知道撞到了谁。

不知道周遭传来了怎样的质疑与暗骂，只是一刻也未停歇地向前走着。

到了吃饭时间，两排梧桐树中逼仄的小路里，人流更加拥簇了。

不知怎的，周围的人像是突然凑巧来添堵一般，逆着他的方向，堵得看不清一个顺畅的好路。

他绕过了右边的人，又在右边的前方绕道左边，又顺着左边的人绕到右边。

层层叠叠。

像是望不尽前路的迷宫，让他第一次觉得，原来从A9寝室到A6寝室明明只隔了2栋宿舍楼，却觉得穿越这一条条的路如此漫长。

尤其是他想到那位对学弟埋藏许久觊觎，不知道会如何对学弟的时候，他愈发急躁，连没顾上套外套的单薄衬衣都没让他感觉到晚风透骨的凉感，任由额头附上了焦急的冷汗。

他实在受不了着层层叠叠的阻碍，闷着声道了一句极为冰冷的“让”。

周围很快听到这抹熟悉的声音有了反应。

“陆哥。”

“陆哥。”

……

陆羡之对阵阵迭起的问候充耳不闻。

周围人也识趣地让出了一条明快的路。

他加快速度朝着A6寝室楼的方向跑去，未曾理会所有窸窸窣窣地议论。

只想快点见到Cyan。

走到楼梯，他三个台阶一迈，很快就跑到了六层寝室。明明只来过两次，却还是径直一次性找到了Cyan的寝室。

虽然之前没能注意Cyan的室友，但那位明显在寝室外徘徊不定，拉住Cyan室友的男人，想来就是刚刚隔壁寝室说的“老袁”。

“啊，你啊，”谭京墨的室友池小耀看着袁艺珂顿了一下，“Cyan不在寝室唉，你找找吧，他刚刚还在。”

两人还在搭话，陆羡之顾不得去看袁艺珂眼里的失落。

他几乎一下子就看到了走廊不远处的谭京墨。

不知怎的，想私藏的情绪在心底涌上，他大步一迈，下意识就抢先在袁艺珂察觉之前，将谭京墨带着走入了走廊尽头的安全通道里。

安全通道极其黑暗，仅有绿色通行指示灯亮着，在狭小.逼仄的空间里，将两人的距离拉扯得愈发的近。仿佛连墙上墙皮的味道都能嗅到。

“学长？”谭京墨愣了一下，眨着懵懂的眼睛看着陆羡之。

“你怎么来了？”谭京墨再度询问。

陆羡之刚刚太冲动了。

一下子将谭京墨推倒在墙面上的动作，几乎是出于本能。他不想放谭京墨出去，也无从解释。

他喑哑着低沉的嗓音，薄唇轻启几次，都未能编造出借口。

窘迫的处境让他呼吸粗重了些许。

交错的呼吸，与当下才反应过来的距离，让他看着近在咫尺的学弟，心跳声愈发愈烈。

陆羡之喉咙愈发干涩，他压低着沙哑的声音，终究是避开了视线，道了一句借口：“恰巧……路过。”

“从A9寝室楼恰巧路过A6寝室楼？”谭京墨舒朗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中漫开。

陆羡之大脑一片空白。

他从未辩解过。

毫无经验让他束手无策，不知如何作答。

心底深处传来了低低的指针敲击声，耳侧，也顺势听到了不愿听到的话。

“抱歉，有看到Cyan吗？”

逼仄的门外，传来近在咫尺的声音。

毫无疑问，在寻找谭京墨的人就是准备表白的袁艺珂。

被陆羡之扣在墙上的小学弟明显闻声有了反应。

小学弟欲要张口，还没等开口，陆羡之的手掌便附在了小学弟的薄唇上。

他凑于黑暗中，脑海的幻想愈发浓烈。

袁艺珂壁咚学弟的模样历历在目。

让他愈发无法接受。

最终下意识将被紧扣在墙壁的小学弟一把紧抱于怀，喑哑道：“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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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大校庆排了一场座无虚席的舞台剧。

明明是正派X反派的动作戏，反派演员选的却是公认长着一张乖脸却难以接近的——夏池。

谢珹：“啧，花架子。”

谢珹是这场舞台剧的正派饰演者。

看着细胳膊细腿，比女生还白净的花架子夏池，他要多不顺眼就有多不顺眼。

直到花架子从天而降，面具下蛊惑尽显。

看着对方慢条斯理缓慢擦拭指尖的血迹，眼尾轻抬的模样……

谢珹鬼使神差握住了对方纤细的手腕，附耳低笑：“和我试试？”

*

夏池特立独行。

独独一场校演后，多了一个“随身保镖”。

于是，众人惊异发现——

夏池放学，谢珹在接。

夏池在图书馆，谢珹陪读。

夏池出校门，谢珹接送。

……

从一始终，随身保镖都板着一张冷脸。

只是一眼扫去，就足以威慑所有肆意接近夏池的人。

可即使如此，夏池的表白对象依旧络绎不绝。

尤其是最、难、缠的那个。

谢珹咬牙，将夏池扣入杂物间，揽住后腰，柔声低哄。

“他不好，别见。”

他早已想了无数被拒绝的瞬间。

却不想，夏池低笑入耳，拉开半掩门的动作过于流畅。

全然没有去看门后撞见两人惊异的表白者。

反而勾住他的下颌，近似恃宠而骄的话语，入了耳，“那吻我。”

谢珹：“……”

也是这一刻，

谢珹才感知到了自己抑制不住的心跳，以及自己在对方游刃有余下的满盘皆输，完全折服。

【阅读指南】

①攻陷城池CP：你令我克制沦陷。HE，1V1，超级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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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 23 章